章二 衛(wèi)嫣 1
冬至那一日,京城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很快將整個京城覆蓋,放眼望去全是蒼蒼茫茫深深淺淺的白色,與灰色的天空幾乎融為一體。
每到了下雪時候,皇宮中便格外忙碌些。冒著大雪,太監(jiān)們便帶著各種工具去掃除宮道之上的落雪,凡是今上必經(jīng)的地方,都看不到一點積雪。
到了傍晚時候,下了一整天的雪停了下來,太子衍淮帶著太子妃傅氏從東宮一路往永安宮去了。
太子衍淮是今上穆承的第三子。皇后殷氏出身殷氏大族,與今上為結(jié)發(fā)夫妻,如今膝下卻只有兩個皇子,一個是太子衍淮,另一個是六皇子晉王衍湘。
穆承年輕時候風(fēng)流倜儻,后宮妃嬪無數(shù),皇子公主自然也多得是。只不過這些年下來,皇子當(dāng)中活到成年的卻不多,除太子衍淮與晉王衍湘之外,皇子不過數(shù)人,而公主卻大多都平平安安長大成人了。
皇后殷氏為人最是大方和藹,穆承年輕時候雖然風(fēng)流倜儻,卻甚少在女人方面違背殷氏的意愿,帝后二人稱得上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和美異常。故而現(xiàn)在雖然穆承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但對殷氏仍然是極好的。
到了永安宮門口,衍淮命人進去通報,然后與傅氏一道下了肩輿,在宮門口等候。不過一會兒,便有宮人急急忙忙出來,請他們進去。進到永安宮中,撲面而來便是一陣溫暖的香氣,宮人們小心翼翼地撩開層層垂下的帷幔,等他們走進去之后,便將那帷幔重新放下。
到了正殿,便看見今上穆承正與皇后殷氏一道圍棋作樂,衍淮上前去行了禮,然后便在旁邊垂手站了,并沒有開口多說什么。待到一盤棋下完了,各自算了子數(shù),穆承這才回頭看向了衍淮,微微笑了一笑:“今天雪大,可覺得冷?”
衍淮忙答道:“風(fēng)大,但衣服穿得多,并不覺得冷!
殷氏則看向了傅氏,口中笑道:“太子妃穿得似乎單薄了些,可別是太子太苛刻吧?”
傅氏盈盈一笑,道:“母后可冤枉了太子殿下,臣妾瞧著穿著單薄,可實際上并不少呢!臣妾為母后也準(zhǔn)備了一件,母后看看可還合身?”一面說著,傅氏從身后貼身女官手中接過了一件輕薄的外袍,親自交到殷氏身邊的女官手中,口中又道,“說起來這也就是狐裘,只不過臣妾從前總想著這狐裘穿在身上雖然暖和但總是太沉重,這兩年便一直想著如何能讓狐裘也輕便起來,便與尚工局的姑姑們說了,今年她們竟做出這輕薄保暖的狐裘來,如此穿在身上又不會顯得臃腫,但卻是暖和的,母后看看如何?”
殷氏笑著從女官手中接了那狐裘,卻向衍淮笑道:“太子妃的孝心比起太子來,可實在得多了!币幻嬲f著,她起了身,扶了身后的女官,一手拉了傅氏,口中笑道,“隨我去里間看看,這狐裘到底如何。”
傅氏從容笑了一笑,朝著穆承與衍淮行了禮,便跟著殷氏一道進去了。
看著他們進了偏殿,穆承哈哈笑了兩聲,看向了衍淮,正想說什么,外面卻傳來了內(nèi)監(jiān)慌慌張張的聲音:“陛下,殿下,晉王殿下那兒出事了!”
穆承眉頭一緊,一揮手便讓那人進來。
進來的是個瑟瑟縮縮的小太監(jiān),見著穆承與衍淮便兩腿一軟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行了禮,說話都快說不清楚。
“晉王怎么了?”穆承問。
這話一出,那小太監(jiān)“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陛下,晉王殿下被一個女人刺傷了!奴婢別的都不知道,是奴婢師父打發(fā)奴婢過來找陛下,說、說要請?zhí)t(yī)……”
穆承一愣,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了那小太監(jiān)跟前去,一腳把那小太監(jiān)踹了老遠,聲音也陰沉了下去:“什么叫你不知道?晉王跟前都是些什么人!”
衍淮急忙跟上前去,扶住了穆承,緩和道:“父皇先別動怒,這小太監(jiān)看著也不像是個知道事的,只怕是六弟那兒已經(jīng)一團亂,才差了這小太監(jiān)出來!鳖D了頓,他看了穆承一眼,又道,“父皇也別著急,兒臣現(xiàn)在便帶著太醫(yī)過去六弟那邊看看是什么事情,父皇您看這樣可好?”
穆承點點頭,卻又看向了那小太監(jiān),道:“讓榮賜與你一起過去。這小太監(jiān)辦事不力,拖出去杖責(zé)!
這話一出,便有宮人上前來拖了那小太監(jiān)就往外走,那小太監(jiān)還想哭喊什么,旁邊的宮人也不去聽,只揉了個帕子塞他嘴里去,頓時便安靜了。
衍淮躬身行了禮,帶著榮賜出了永安宮,卻見外面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下雪了。上了肩輿,衍淮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去晉王那兒吧!”
從去年晉王衍湘娶了王妃,便搬出了皇宮,住在了自己的王府當(dāng)中。殷氏對幼子溺愛,在京城中千挑萬選,才選了一處離皇宮近的府邸,專門賜給了衍湘。從皇宮出來,不過一會兒便能到晉王府。
到了晉王府門口,卻是一片安靜,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衍淮下了肩輿,與榮賜一起進到府中,才覺得這安靜有些反常了。一路到了正廳,才見著了一直在衍湘身邊伺候的內(nèi)監(jiān)何字兒。
何字兒看見衍淮和榮賜,一個哆嗦就跪了下來,聲音瑟瑟發(fā)抖:“太子殿下,晉王殿下他、他要殺人……”
衍淮眉頭一緊,口中語氣卻是平和:“胡說什么,太醫(yī)已經(jīng)過來了,你帶著孤去見你家殿下。”
何字兒哆哆嗦嗦站起身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帶著衍淮與榮賜朝里面走。走到內(nèi)院了,不等他說什么,衍淮和榮賜已經(jīng)聽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進去通報,說孤與父皇身邊的榮總管一起來了,讓他出來。”走到門口,衍淮卻不再往里走,只站在那里。
何字兒不敢多說什么,低著頭就進去了,過了許久,才看見頭上破了個大口子的衍湘步履蹣跚地扶著何字兒出來。
見著衍淮和榮賜,衍湘眼眶微紅,卻還是行了禮。衍淮也不等他多說什么,只命身后的太醫(yī)上前去幫著何字兒扶著衍湘去旁邊院子里面看傷口。
見著太醫(yī)走遠了,榮賜才緩緩開了口:“殿下要進去看看么?”
“等晉王過來,再進去吧!”衍淮平靜道,“平日里他雖然愛玩,卻不是如此暴戾的性子,應(yīng)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榮賜道:“殿下說的是。只不過我們來了這許久,也沒見著晉王妃?”
衍淮挑了眉,道:“等會兒一起問吧!”
“是。”榮賜低頭答道。
待到天完全暗下來,雪也下得更大了一些,晉王府上了燈,四處都是一片暖紅,寧靜極了。何字兒扶著已經(jīng)包扎好的衍湘到了正廳中,衍淮在廳中坐著,榮賜在旁邊站著,兩人都沒有說話。
“坐吧!”衍淮看著衍湘,過了許久才開口,“怎么沒見王妃?”
衍湘愣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何字兒去請王妃出來!
何字兒急忙答應(yīng)了,下去請晉王妃,廳中便只剩下了衍湘與衍淮榮賜三人。
“說說是什么事情吧!”衍淮淡淡開了口,“何字兒還說你要殺人,你想殺誰?你頭上的傷是怎么回事?誰敢打傷你?”
一串問題問出來,衍湘卻沉默了下去,只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理虧了么?”衍淮站起身子,踱到了他面前,“既然理虧,怎么還敢鬧到父皇跟前去?”
“殿下且別著急,讓晉王殿下好好想想。”榮賜見衍淮語氣愈發(fā)嚴厲,于是開口勸道。
衍湘抬頭看了榮賜一眼,抿了抿嘴唇,仍然沒有說話。
這會兒功夫,何字兒已經(jīng)帶著晉王妃過來了。
穿著一身正裝的晉王妃季氏臉色有些憔悴,但舉止行為仍是得體,見過禮之后,她在衍湘旁邊坐了,抬眼看向衍淮,口中道:“今兒這事兒,還請?zhí)拥钕滤∽。是我家殿下行事荒唐了。?br />
“說說是怎么個荒唐法兒,還喊打喊殺了?”衍淮看著季氏,語氣中帶了絲嘲諷意味。
季氏抿了抿嘴唇,看了衍淮一眼,道:“殿下今日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女子……”
“閉嘴!”話剛說了一半,衍湘跳起來一巴掌扇了過去,季氏的臉頓時紅腫起來,整個人也跌倒在了地上。
“扶你家王妃起來。”衍淮面上仍然是平靜的,只淡淡看向了何字兒。
何字兒訥訥地上前去扶了季氏起身。季氏深吸一口氣,卻推開了他,神色有些凄惶了:“殿下不許臣妾說,臣妾卻不得不說。臣妾是比不得那衛(wèi)家女子,但臣妾不會對殿下刀劍相向!殿下軟禁臣妾也好,不待見臣妾也罷,但臣妾不得不說,那衛(wèi)家女子就是個禍害,一臉狐媚相,在外面時候嬌嬌柔柔勾引男人,卻又做出一副貞節(jié)烈女的樣子,直叫人惡心!”
“你給我閉嘴,這事情容不得你多說!”衍湘狠狠瞪了她一眼,若不是衍淮在場,便要上前去一場拳打腳踢了。
“只是為了一個女人?”衍淮冷笑一聲,看向了榮賜,“若這事情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榮總管,我想這也不必再聽下去了,直接回去與父皇復(fù)命吧!”
榮賜點點頭,道:“陛下也還正等著殿下回去,天色晚了,還是早些回去,以免陛下?liá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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