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五點張氏就起來做早飯，煮了一鍋玉米粥，又蒸了一鍋玉米面小麥面粉混合的餑餑，等大人孩子都起來后飯也擺上桌，這時李有福也過來了，今天去主要是買東西，李壽春趕車，李有福張氏曉蘭曉梅坐車，其他人都留在家里。早飯很快吃完，五人頂著星星就離開家，車里張氏鋪了草墊子，又找雙舊被搭在幾人身上，李有福和李壽春外面又套上一件兔皮棉大衣，早上寒氣很重，路上行人更少，一路只有毛驢踏踏腳步聲和哈氣聲，天越走越亮，迷迷糊糊中曉梅聽到有人說唐山到了，張氏曉蘭也從迷蒙中醒來，紛紛扭頭四顧，這就是以前的唐山嗎？前世曉梅直到九十年代才來過唐山，那時的唐山是震后新建的城市，根本看不到老城的影子，這次能來曉梅決定好好逛逛，李有福事先打聽過，要說唐山哪里最繁華首選就是小山，小山興起大約在二三十年代，開始只是商鋪較多，直到白月亭在小山最高處仿照上海“大千世界”建筑模式創建聯營商場稱“大世界”，標志著小山正是成為唐山商業中心，也連帶了周邊商鋪飯店街道的興起，如果不來逛逛小山曉梅真的很不甘心。索性李有福的目標也是小山。

　　驢車按著路人指引向東北部走，這時的建筑物多以瓦房一倆層樓房為主，主題都是青色，街道漸寬，越來越規矩，路兩旁商鋪卸下門板，伙計開始張羅買賣，商鋪也由一層變成兩層居多，曉梅覺得兩眼不夠用，她看行人都是走路，想起來，這商業街是不是不允許牲口入內啊，于是低聲問李有福：“爺爺，我們是不是要把驢車找地兒存一下，我怎么見別人都是走路呢！”　李有福也是四處一打量，可不是，真沒見到趕車進街的，偶爾有也是拉貨卸貨，“是啊，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存車的，你們先都下來，活動活動胳膊腿，在這兒等我們一下，等張氏帶著倆閨女下車后，李有福和李壽春才趕車詢問路人，存放車和牲口，沒一會兒，李壽春跑回來道：“孩他娘，我先跟爹去大車店存車，你們娘仨就在這里商鋪看，別亂走，我們回來就在這兒找你們”　張氏應允，曉梅看前面有家綢緞莊就指了一下：“爹，我和娘大姐去那家綢緞莊，你們來了去那里找我們”　這個店鋪明顯，也是他們首選要看的地兒。李壽春看好了才離開，“娘，大姐，我們去看看吧，把這些店鋪轉轉，也看貨也要比價格，哪家合適就去哪家”　張氏道：“我看著眼花了，這里東西真多，竟是以前沒見過的”　曉蘭早就被四周店鋪迷了眼，眼睛根本不夠用，：“大姐，回神了！”曉梅見曉蘭盯著前面一個女孩，那女孩穿著一件合體旗袍，拎著小包在逛街，曉梅知道曉蘭愛美的心被喚醒了，嗨！骨子里的東西真改不了啊！張氏也叫到：“曉蘭，我們走了”　這回曉蘭才聽見：“娘，你看那個姑娘，衣服可真漂亮”　張氏點頭道：“是很好看，不過那衣服可不是給我們莊稼人穿的，穿那衣服怎么干活！”　曉蘭低頭不語，曉梅想既然大姐喜歡做上一件也無妨，結婚一輩子就一次，以自己的家底完全可以滿足，何必讓大姐留下遺憾，想此就道：“大姐，如果喜歡就買一件吧”　張氏瞪眼曉梅：“你說得輕巧，家里哪有那么多錢！要買的東西多著呢！”　曉梅看曉蘭臉上一閃驚喜就又被張氏話沖的一干二凈，：“大姐的衣服我負責，我用自己的私房錢給你買”　“你有多少私房錢？你知道買那件衣服要多少錢嗎？”張氏覺得曉梅說話太沒把門的，拿起話來就說，“娘你別不信，這幾年我可沒少賺零花錢，肯定夠了”張氏也知道平時曉蘭曉梅打葦簾編蒲團簍子賣錢，這些錢她都沒要，閨女大了，攢些私房也屬正常，曉梅喜歡弄魚，弄來趕上集市或去鎮子也沒少賣，可換回來的東西家里也沒少進，怎么也想不到曉梅能攢多少私房。

　　娘三打趣閑聊中進到一家綢緞莊，伙計熱情迎客：“三位是買布還是做衣服？我們店里布料齊全，衣服樣式新穎”　張氏開始有些放不開，不知如何搭話，曉梅道：“我們主要看看布料，你給我們介紹一下，我們想要被面，還有衣服料子，如果有好看的衣服式樣也拿出來我們看看”　伙計一聽，好像大主顧上門了，不過看看三個穿戴，也不象有錢的樣子，心里盤算了一下，決定拿中等偏下的棉布料。柜案上伙計擺出普通人家做被用的印花被面，顏色鮮艷，花色靚麗，多以花卉，鳳凰鳥魚為主，底色是紅紫綠蘭青等色，衣料有做褲子的黑色、藍色、藏藍色布料和做上衣用的各種棉花布。張氏一看就喜歡上了，每樣都愛不釋手，還是大城市布料齊全，鎮上能見到一倆種就很不錯了！張氏把每種都細細端詳，撫摸后問伙計，“這布得多錢一尺”？伙計一一介紹，這些不都是上海、青島過來的，顏色鮮亮不易掉色，被面布每尺2800塊，一般家里做被都是五尺寬七尺長，張氏盤算一下，曉蘭要做六套被，就要花費23萬多塊錢，這還僅僅是被面錢，衣服料子可能能貴，雜七雜八的怎么覺得這錢不是錢了，真不禁花啊！

　　張氏一臉肉疼，曉梅看著好笑，于是道：“娘，這條街我們還沒逛過來，咱們先去別家再看看，說不定有更好的呢”張氏也明白于是也跟著說：“是啊，去別家看看也好”打個圓場快出來吧，在那里糾結不是讓伙計看笑話嘛，伙計笑笑：“三位請慢走，如果遇不到可心的，希望還來光顧本店，我們這里還有各式做好的成衣。”曉梅拉著張氏趕緊離開店鋪，出來張氏大口喘氣：“這也忒貴了！是不是伙計糊弄咱們呢？”曉蘭用呀咬咬嘴唇：“娘，不然咱們回去吧，還是鎮上的便宜”　雖有不舍但她也知道家里情況，給她置辦完嫁妝家底恐怕也沒了。

　　曉梅暗笑，但也能理解張氏的心情，家里還有這么多口子人，不能為了給閨女置辦嫁妝就把家底全搭進去的道理！再看看一臉沮喪的曉蘭道：“娘，我們先看，看上中意的就記下來，家里能出多少是多少，大姐一輩子就這么一次也不能虧了大姐，等爺爺回來了看看爺爺什么想法，如果愿意出一部分錢我們就把看上的都買下來！娘你說呢？”張氏張張嘴，腦袋一時還沒轉過彎了，曉梅笑了，拉著張氏往前走，曉蘭到時明白過來，對啊，家里有事都是爺爺出大頭，李家還沒因為錢發過愁，看看爺爺能給自己出多少吧！想此，臉上頓時愁云散去，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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