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醉我獨醒，問心無愧路難行。明月不知離家苦，獨照異鄉趕路人。

        司機滿頭大汗，自己竟然拉著一個鬼魂回家，這要是跟自己的老婆說起來，夠挨三千七百六十二個大嘴巴了，如果跟她說自己褲子也濕了，那豈不是要翻倍？

        透過后車鏡，殷如道一臉感激的看著司機，司機強顏歡笑的看著他，那表情就好像在哭一般，殷如道身穿孝服，開始有些犯困，可是卻不敢睡覺，生怕司機將他扔下車去。

        事實上，殷如道在山上已經被嚇尿褲子了，身上有一股尿騷味，可是司機也被他嚇尿了，所以兩個人對這味道，都心照不宣，一路上，司機經常偷瞄殷如道，殷如道也是故作鎮定。

        終于到了學校門口，剛要給錢，司機就將他趕下車，揚長而去了，殷如道不禁感慨還是好人多啊！

        而司機決定自己的兒子明天就要轉學，就是不讀書了，也不能待在這里，這就是一個鬼窩呀。

        凌晨三四點，宿舍已經開門了，因為現在正是高考時間，這里已經開始有人收拾東西搬家了，殷如道一身孝服，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這里應該已經沒有人了。

        “看來又該換眼鏡了，剛剛飄過去的是什么東西啊！”

        看門大爺已經八十九了，每天只睡三個小時，白天睡一天，別說殷如道跑回宿舍，就是他自己都一直以為自己在女生宿舍打更呢！

        殷如道一進宿舍，黃盛行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這一看不要緊，他立馬就瞪大了雙眼，在宿舍這個時間是沒有供電的，所以殷如道一身孝服走進來，讓黃勝行以為見鬼了。

        “何方妖孽，我是東北黃家十六代傳人，還不速速離去。”

        “是我，殷如道。”

        黃盛行聽到這聲音有點兒耳熟，仔細一看，竟然是殷如道，立馬就放松了警惕，可是隨即他眼球一轉又開始緊張起來，“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生前事沒了斷，有些割舍不下啊？要是有可能，兄弟我愿意幫你，只要你說的出口，我做得到的就行。”

        “盛行，是我，我還沒死呢！你們今天都好奇怪啊！”

        殷如道有些想笑，可是這一天的經歷實在讓他笑不出來。

        黃盛行聽到殷如道這么說，立馬開始上前左右聞聞，又拍拍打打，終于確定殷如道沒有死，可是他卻不理解為什么殷如道會是這身打扮呢？

        “你在搞什么？穿著孝服嚇跑什么？”

        殷如道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孝服呢，原來那個司機不是因為心善才不要錢的，而且說什么給自己燒點兒，就是這個意思？

        殷如道將自己家的事情大概的講了一遍，就是說自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自己回去吊唁服喪，其他的也沒說什么，也沒必要說些什么。

        “原來是這樣，那你還有什么親人嗎？”

        殷如道剛想說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了，可是隨即想起，自己的十二叔不在村里，也沒見到十二叔的尸體，他可能還在精神病院，自己還有一個親人。

        “明天我去看看我的十二叔，他應該還活著。”

        "那你不去參加高考了？“

        ”不考了，明天我一定要去看我十二叔，我想他應該知道些什么，什么瘋子，我覺得這天下就沒什么正常人，所以我要去看看他。“

        殷如道哪里還有什么心情去參加什么高考，現在自己都已經全家死絕了，如果說自己的爺爺死了，是壽命到了，死一個兩個還是意外，可是一口氣死幾十口，說沒有貓膩，那他真就是一個傻子了。

        黃盛行也不再勸導殷如道了，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已經沒有進入高級學府的機會了，所以考不考試都沒有什么影響了，上一個好一點兒的專科，還是普通點兒的專科都沒什么區別的。

        殷如道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黃盛行緩緩離開了宿舍，很多人都在高考前夜失眠，黃盛行也是這樣的，否則殷如道不會驚醒他的。

        殷如道又開始做起噩夢，他夢見一群賭鬼找上自己，還有爺爺也在里面，他一臉威嚴，那些賭鬼好像很忌憚他，可是那些賭鬼后面站著一個紅衣鬼差，那鬼差手里有一根鐵鎖鏈，那鐵鎖鏈正鎖著自己的爺爺。

        他拼命吼叫，可是爺爺好像聽不到一般，那鬼差開始慢慢拉動鎖鏈，爺爺開始痛苦嚎叫，殷如道聽到了，那就是嚎叫，痛苦掙扎，靈魂深處的折磨，他就這么看著，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嘴里不停地喊著，”爺爺，爺爺……“

        不知過了多久，殷如道醒了，他看著艷陽高照，身上還有披著一件孝服，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回憶晚上的夢境，他今天一定要去見見自己的十二叔。

        出門打車，居然還是凌晨那個司機，沒想到他竟然是二十四小時工作的，殷如道搖了搖頭，上了車，看見司機已經換了一條褲子，想到剛剛自己將對方嚇得半死，就有些好笑，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而且但是燈光昏暗，對方也沒認出他來。

        ”小伙子，你是一中的？怎么這個時候出來了？“

        ”哦，我有事情，去精神病院。“

        ”小伙子，你是高幾的？“

        ”我快畢業了。“

        殷如道本來想說晚上我就是打的你的車，可是想了半天沒有說出口。

        ”哦？你不高考了？“

        ”有點兒事情，看來不能參加高考了。“

        ”小伙子，我勸你別重讀了，這里不干凈，你猜怎么著？我昨天拉了一個鬼回學校，他全身惡臭，還一身白衣，根本就看不清五官長相，他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想回來，很著急，我可是壯著膽子送他回來的。“

        司機大哥口若懸河，如果不是殷如道親身經歷，就要相信對方的話了，實際上，他還想說，自己昨天跟鬼賭過骰子呢！

        很快就來到了十二叔所在的精神病院。

        ”看俺老孫七十二變。“

        ”我跟你說，這個世界就是你我在改變啊，所以你那批貨什么時候到啊？“

        ”喂，玉皇大帝嗎？“

        果然一群瘋子最安全了，他們不會算計你，只會跟你耍賤賣萌，你只要順著他的話就好了，不用擔心他們的思考，很快護士就帶著殷如道來到了十二叔的房間。

        十二叔盤坐在床上，雙目緊閉，護士說他沒有什么攻擊行為，只是每天都會靜坐，所以兩個人單獨相處是沒有問題的。

        ”十二叔，十二叔，你還好嗎？“

        十二叔緩緩睜開了雙眼，“如道，你怎么來了。”

        這是瘋子嗎？這特么比自己都清醒啊，這醫院是干什么吃的，殷如道一陣腹誹。

        “十二叔，爺爺死了，咱們全家就剩咱們兩個了。”

        “好事兒啊，這是好事兒啊，天之大道，就是回歸自然，我要去買鞭炮，在這喜慶的日子里，我要高歌，我要跳舞，媽媽，我要懷抱，我要溫暖。”

        果然，醫院還是有分寸的，不能只聽開頭第一句，他以前也見過十二叔，可是十二叔那個時候就是傻笑，沒想到，現在都能寫詩了，醫院的手藝還不錯，治療很有效果啊！

        “十二叔，爺爺讓我來看你，他給我一本書，你知道嗎？”

        殷如道故意說出邪門血書，但是他沒說具體細節，他想看看十二叔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樣的反應。

        “血，血，都是血，爸爸，我錯了，棺材是你要的，我就是跑腿的，我不知道怎么用啊！鬼，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死，你讓我死吧！我沒看過什么書，我不認字，救救我，救救我！”

        果然十二叔開始語無倫次，殷如道隱隱感受到，十二叔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十二叔，爺爺棺材里的稻草人是怎么回事兒？”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鬼差大人，你帶我走吧，我不想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十二叔開始大吼大叫，很快醫院的護士還有醫生都進來了。

        “同學，你在干什么？現在請你離開。”

        “可是我還有事情。”

        “請你離開。”

        殷如道知道，自己不能再詢問什么了，也不可能在十二叔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緩緩走出了病房，可是他并沒有離開，剛剛十二叔一直在說什么鬼差，那就是說自己昨天做的夢也不是無的放矢。

        就在醫院護士都離開了十二叔的病房，殷如道看到沒有什么外人了，而且十二叔也開始平靜了，他再次走進了病房。

        “十二叔，你好點兒了嗎？”

        “你有病吧！我剛好，你又來刺激我？”

        “十二叔你真有病嗎？”

        “我真有病啊！要不要我犯病給你看？”

        “十二叔，我就是想問問你，咱們家仇人是誰啊？”

        “你真不信我有病啊，啊！我錯了，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求求你原諒我，救命啊，我想死啊！”

        經過這一番吵鬧，殷如道正式被請出了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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