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書生
那是一個受傷的書生,為什么麗娘能看的出來他是書生呢?實在是上山還穿長袍布衫的人蠢得可愛。
那書生應該是很少進山,莽莽撞撞地就來了,衣裳沒換上合適的不說,還掉進了獵戶的陷阱,人已經昏過去了,還說著胡話,如果麗娘不管他,他在坑里待上一夜人估計也就沒了。
麗娘看了一眼后就離開了,沒辦法,她如果是個天真善良的狐貍,也活不到今天,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憑什么管他?
可是回到山洞的麗娘卻總是想著那個書生,他嘴里喃喃的是……娘。
麗娘也有爹娘,和麗娘不同,它們只是普通的白狐貍,兩年前為了保護麗娘死在了那群人獵手的手下,它們的皮毛被完整、細致地剝下來,狐貍頭都是完整的。
好像它們只是睡著了,而不是肉體和皮毛分開了。
巨大的悲痛和對死亡的恐懼讓麗娘機緣巧合下開啟了靈智,成為了妖精的一員。
雖說是妖精,她卻什么也不會,與只普通的狐貍也并沒有什么兩樣,不過是更聰明些,這讓她躲過了無數次危機。
那個書生的娘肯定在家里等他吧?就像她這么多年一直在等爹娘回來,它們是最笨最笨的狐貍了,如果她不在了,它們一定找不到回家的路。
罷了,一個書生而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救了他又能怎么樣呢?她只需裝作一只普通的狐貍,若那書生想要用她的皮毛去換銀錢,她就殺了他。
反正他的命也是她救回來的,這樣也不算犯下殺孽。
麗娘打定主意就不再猶豫,飛速往山下的陷阱跑去。
那書生的氣息更加微弱了,不過好在還活著。
麗娘找了一根結實的藤蔓,把藤蔓的一端纏在書生腰上,學著從前在獵戶那里看到的手法艱難地打了個結,又跳出坑拽住另一段,費了很大的勁把他拉上來。
麗娘仔細看了看書生的傷口,他也還算幸運,沒有傷在致命的地方。
一跟竹刺扎在他的肩膀,另一根扎在他的小腿,他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浸透,氣息奄奄。
麗娘從小在山上長大,對山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將書生拖去了就近的山洞,又找了一些止血的藥草嚼碎了敷在他的傷口上。
她是仁至義盡了,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夠對得起他了,再多的她也沒辦法了。
如果他夠福大命大,她也不需要他的回報,如果他命薄如紙,她也沒什么遺憾。
送佛送到西,麗娘也沒回去,而是守在了書生身邊,這處山洞比較隱蔽,不用擔心有人找過來。
到半夜時,果然發(fā)生狀況了。
“冷……好冷……”書生喃喃道。
麗娘猶豫地看了書生幾眼:冷?
它們狐貍有皮毛的保護,一般是不會冷的,這些沒毛的人就是麻煩。
現(xiàn)在有兩個辦法。
第一,她讓他抱著,她身上暖和,又有皮毛,應該就不會冷了。
但麗娘看了看書生臟污帶血的衣服和被塵土弄得黑黑灰灰的手、臉,嫌棄又堅決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第二,去給他找些能保暖的東西。
麗娘跑回自己的洞府,將之前撿的一些爛布爛衣服都帶了下來,當作被子堆在了書生身上,隔著衣服,麗娘跳到了書生身上,既防止他亂動,也能讓他更暖和一些。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麗娘就醒了過來,書生的燒退了。
麗娘就開始給他喂水,說是喂水,其實也不過是用葉子做容器,往他嘴里灌水,大部分都撒了出來,不過也有一部分進了他的嘴里。
第三天,書生就醒了。
他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還活著?
第二句話就是: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但無論哪個問題,麗娘都沒法回答他,因為她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貍。
書生卻非認定是麗娘救了他:“小狐貍,謝謝你救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你等我回來。”
麗娘沒理他,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見到這書生了,還報答她?下一次來不帶著人來抓她就不錯了,聽說人啊最是忘恩負義了。
“誒,小狐貍……”麗娘扭頭就跑了,躍入山林間,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失去了蹤跡。
后面的日子就很平靜了,麗娘也沒有再遇見那個書生。
果然,什么報答不報答的,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
那天,麗娘下山覓食,不過很不湊巧的是,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麗娘討厭身上濕漉漉的感覺,所以就近找了個山洞。
山洞里放了些吃的,有肉干和野果。
麗娘才吃了東西,自然不會饞,不過就算饞,她也不會去動別人的食物。
那些想要抓她的人就用過下了藥的食物引誘過她,不過她聰明,從來沒上過當。
但很快,麗娘眸光微凝,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那食物下面墊的布料正是她當時給書生蓋的那些。
書生走后她也來過幾次,都不見那些布衣裳,想來是他走的時候拿走了,這會兒怎么又出現(xiàn)了?
難道他回來過?
那些野果看上去還新鮮,想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麗娘嗅了嗅肉干和野果,好像沒下過藥,他真是來報答她的?
麗娘想了想,還是在走之前帶走了肉干和野果,書生可是欠了她一條命呢,她拿點吃的不過分吧?
而且她不拿,放在這里壞了也是浪費。
有了這些東西,她又可以很久不下來覓食了,也免得提心吊膽地怕被人抓到。
麗娘想了想,用爪子沾了些泥水踩在了衣裳上,也好讓那書生知道,這樣就算是兩清了。
書生的那些食物沒有問題,麗娘愜意地過了幾天好日子,如果可以一直不用自己找吃的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剛升起就被麗娘狠狠壓了下去:怎么能想著靠別人呢?那可是個人,最靠不住的人!
食物吃完后,麗娘才又出門,鬼使神差地,她又去了那個山洞,在那里她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個書生。
他身穿著白色麻布衣服,頭發(fā)只用一根白色布帶束著,人看著輕減了不少,面色是平靜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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