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默福走之前就說，回來要和左青鋒聊一聊，他把以前的老部下帶回來，那必須得給左青鋒一個交代，既然要把這些人講清楚，那怎么都繞不開自己，只是臨到面前，又怕他知道自己這個逃軍身份承受不住壓力。

        “我的事情，其實也不復雜，我真名叫劉有福，原甘肅鎮副總兵。”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本以為左青鋒會有話要說，但見他僅僅是有些驚訝，便繼續說，“洪武四年瓦刺人犯邊，重兵突襲寧夏，我奉命支援就剩下三百人，你可還有什么要問的？”劉默福盡量把事情說平淡，不想讓左青鋒有太多壓力。

        左青鋒原以為劉默福是一個久經戰陣的老兵，沒曾想竟然是這么大的背景，怪不得他看事情總是那么準，原來站得高自然看得遠。他稍微沉吟了一下，說道：“那這么說，牛秉忠兵敗，和呂經有極大的關系！可他呂經要是沒有擋住瓦刺人，就算他是總兵，怕也擔不起這失地的重罪吧，他哪里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比牛秉忠強？”

        左青鋒很疑惑，按理來說，寧夏鎮一直是邊防重鎮，經常跟外面的瓦刺人磕磕碰碰，戰力應該比呂經的固原鎮強，固原基本上算是預備。

        “除非他根本不怕這失地的重罪，落在他頭上。”劉默福想看看他還能分析出什么，便稍微引導了一下。

        左青鋒沉吟了一下。

        “有道理，如果這么想，那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他和瓦刺人有勾結，就是想除掉牛秉忠，第二種，就是皇上授意的，如果皇上不治他的罪，那他后面擋住瓦刺人，反而是立了大功。”左青鋒順著劉默福的話，理了理思路。

        劉默福心里嘖嘖稱奇，左青鋒又一次跟他展示了心思縝密的一面，只要給他足夠的信息，他比自己強，他可沒有想到和瓦刺勾結這一方面。

        “寧夏鎮現在是皇上以前的親軍副統領謝承恩主事。”劉默福又透露了一些消息。

        “那這就是皇上的手筆了！怎么能這樣？”左青鋒覺得不可思議，哪有皇上對自己人下手的道理，突然想到前段時間吵得沸沸揚揚的出長城打韃子的事。站起身來說道；“那宣府豈不是！”

        劉默福見他已經想到了關鍵便點頭說道。

        “嗯，所以我跟你講過，趙容是個炮仗。”

        左青鋒不敢往下想，他是見識過大同兵的，如高經業那樣的猛將，都已經腐化了，別的將領，能戰的還有幾人？

        “可這次不一樣，韃子可不是大同能擋得住的，基本全靠宣府，皇上能不清楚？”

        “御林軍。”

        “那些繡花枕頭能堪大用？走秀看著倒是威武。”

        左青鋒這么不看好御林軍是有原因的，他還在邊軍當差的時候，見到過一個御林軍的君侯，胖的都走不動道。

        “不說這些了，事情現在看來有些變故。這次水災比想象中的嚴重，我估計皇上也沒想到，這肯定會打亂很多人的計劃計劃，包括皇上的。”

        左青鋒對劉默福預計的表示贊同。

        “是，我去了趟平奴衛，把撥給我們的工匠都帶了回來，一路上已經看見有災民快餓死了，大同鎮已經開始有災民挨餓了，那下游重災區，估計已經人吃人了。”

        “巧婦無米，能把我們現有的人照顧好就不錯了。我帶回來了七十三人，營里還有三十個青壯，我們也算有一百個的戰兵了。”

        “我本來說是去朔州買些燒炭，跟柴火，結果物價漲了五倍有余，現在有這一百人，那磨兒山先拿下來，到時候組織家眷，上山砍柴，到能解決取暖的問題。”

        “磨兒山得打，我和那七個人，以后得少露面，報軍功不能有我們的名字，我們不能往前湊。”

        “事情過去十年了，哪里還有人會翻舊賬？”

        “你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卻很笨。我們這些人，都是逃軍，我自不用說，身份暴露絕無活路，他們七個也都是統兵的將領，手下那些兵卒倒是無妨，我們可不敢賭，再有，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拉他們回來冒這個險的嗎？”

        左青鋒搖了搖頭，他也很奇怪，這些人以前最低的官階都比他高，怎么甘愿做他下屬。

        “你想想，他們心里要說放不下，還能有什么？唯逃軍這個罵名罷了，他們和我一樣一生軍伍，怎么能受得了這個，我跟他們說，你能幫我們洗掉這逃軍的污名。”

        左青鋒張大了嘴巴：“老劉，我知道你們冤的很，可是你也知道的，這是政治交鋒的結果，是皇上下的結論。你要我幫你們洗掉著污名，你是要我反了皇帝啊！我不是怕，我也覺得這皇帝不地道，我是沒那個本事啊。”

        “你別緊張，他們在外面過的苦，我這也是一個借口，想讓他們回來，至少在這威平堡，能有口飽飯吃，能有屋子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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