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洞察華納的一切——”

　　安妮微笑，躊躇滿志。

　　她的五官本來就漂亮，仿佛精雕細琢過一般，如今又罩著一層智慧之光，更顯得與眾不同，出類拔萃。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當今我經歷的一切，經常讓我想起這句話。

　　江湖即亂局，風雨晚來急。

　　也許明天一早，群山之巔，勝負就要見分曉了。

　　“葉開，現在投靠我們還來得及，五一地區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安妮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她大概不知道，如果想投靠，我早就投靠了，不用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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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我會再考慮。”

　　在我心里，獨立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從前加入古董調查局的時候，我們的宣誓詞一樣，永遠不受任何利益的牽扯，一切為了公平正義而戰。

　　很可惜，古董調查局的幾任領袖都沒有做到這一點。

　　到了威廉這里，很快就要賣身求榮，古董調查局的輝煌將會永遠的成為歷史。

　　第二天上午八點鐘，安妮親自過來，請我去會議室。

　　那里同時亮著四塊大屏幕，分別屬于四個不同的攝像頭，全方位監控著華納的世界。

　　安妮的措施非常得當，恐怕除了告訴我的，收買了華納的身邊人之外，只要華納能夠接觸到的一切外部工具，很可能也被收買了。

　　五一地區神通廣大，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華納那邊，已經乘坐直升機起飛，大屏幕側面的音箱出現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

　　“各位，打起精神，也許今天我們就能結束戰斗，提前放假，各位都是聰明人，華納也是，大家的智慧加在一起，反復疊加，將會呈現指數級增長。相信大家一定能立下汗馬功勞，受到上級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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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給所有人打雞血，四周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此刻，華納就像是探路的小白鼠，這些人只要操縱計算機和攝像頭，在背后跟蹤，就能夠輕易摘走樹上的果子。

　　我淡定的坐在角落里，雙手捧著咖啡杯，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任何時候話都不要說的太滿了，我相信華納不是傻子，這種時刻應該能夠意識到，他的身邊有內鬼。

　　大屏幕上出現了雪山的影子，如果直升機的飛行高度繼續提高，就能變成俯瞰的角度，讓我們看清楚群山此刻的模樣。

　　安妮坐到我身邊，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葉開，你是不是也很緊張？西南雪山一局棋即將露出本來面目，這大概是全世界超級間諜此刻最關注的事情……”

　　到了上午九點鐘，直升機的飛行越來越平穩，我們看到大屏幕上出現了群山的影子。

　　的確如同線人的所說，所有的山頭都已經清理干凈，變成了縱橫交叉的一個又一個白點。

　　“葉開，華納是一個非常有執行力的人，只要給他足夠的錢和權力，他就能安排好一切。這種人其實也是我們五一地區最需要的，你不是野心家，而華納是野心家，你們兩個中和，才能結成最好的對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跟華納結對子，所有的野心家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大獲全勝之后超級膨脹，從高潮直接跌落到深谷，最后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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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調查員，我在任何時候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絕不大喜或者大悲。

　　飛機掠過群山之巔，我們看到了一張完整的標準棋盤，每一個山頭上都站著一群人。

　　我從華納的聲音就知道，這些人將會接受他的指揮，等到棋局開始，他們就會穿上黑或者白的衣服，成為黑棋或者白棋。

　　“葉開，你說華納的對手到底是誰？難道是看不見的神靈？”

　　我從安妮的話里就知道，她大概認為華納是在故布疑陣，嘩眾取寵，所以在西南群山擺出這么大的陣勢。

　　安妮是間諜，不是奇術高手，所以她對于這些玄學意義上的事情，始終持懷疑態度。

　　“我們靜觀其變，他很快就會表露出本意，對于一個修行者來說，他內心沒有展示的世界，我們永遠看不懂也看不透。”

　　我保持著中立的觀點，并沒有因為此刻跟安妮合作，就對華納惡語相向，那是無知小人才會做的事。

　　作為真正的探險家，我希望每個人都能發揮出自己的特長，哪怕是最微小的一根火柴，也有屬于自己的熱量。

　　華納的確是探路石和先鋒官，可我們只有尊重他，才能讓他的行動發揮最大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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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點鐘，太陽升起來，陽光投射進山谷，畫面頓時變得綠意從容，生機盎然。

　　如果不是為了追蹤華納，也不是為了挑戰大自然的力量，此刻我們的大屏幕上播放的，就應該是一部非常養眼的風光片。

　　西南群山，在俯瞰的角度下顯得富有生機，各種起伏的灰綠色風景，令人嘆為觀止。

　　棋局始終沒有開始，直升機掉頭，準備回去。

　　按照直升機的續航旅程，此刻已經到達極限。

　　“葉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華納竟然沒有按照計劃展開工作，真是太奇怪了，難道山谷里面有什么其他變化？”

　　我仔細的觀察畫面，沒有任何值得懷疑之處，如果華納改變了主意，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們的畫面在直升機落地之后，就暫時切斷了。

　　會議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此前的興奮已經變成了沮喪，安妮的戰前動員也化為了泡影。

　　所有人退出了會議室，只留下我和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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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再一次觀看大屏幕內容，實在看不出華納受了什么刺激，終止了行動。

　　“葉開，對于華納的性格，你了解多少？”

　　我立刻指出：“復雜多疑，老奸巨猾，永遠都是包藏禍心，不跟任何人說，他就像披著人皮的老狐貍，表面年輕，實際內心深不可測。”

　　安妮下令所有的線人行動，對華納展開無死角監控。

　　畫面重新亮起來，華納回到了加德滿都的酒店。

　　他的房間里，墻上、地上都是地圖。

　　有些最古老的畫在羊皮紙上，已經泛黃，還有一些最新的，投射在大屏幕上，清晰無比。

　　華納站在大屏幕前，雙手堵著耳朵，全力以赴思考。

　　安妮也變得緊張起來，在電腦鍵盤上敲打兩下，立刻，一副同樣的地圖也投射在大屏幕上。

　　“葉開，我們跟得上華納的節奏，他觀察地圖，一定是發現了什么，所有細節就在這張地圖上……”

　　

　　我也走到大屏幕前面，跟華納一樣，看著這份西南群山圖。

　　我唯一跟華納不同的是，他有遙遠的記憶，至于記憶的真相是什么，無從追究。

　　音箱里傳來華納自言自語的聲音：“與天斗其樂無窮，但是天在哪里，珠穆朗瑪峰只有8848米，要想觸及上天的腳下，差的太遠了……”

　　我意識到，華納做了充足的準備，但敵人沒有出現，所以這場戰斗根本開始不了。

　　他是修行者，如果冥冥之中收不到任何提醒，工作就沒法繼續下去。

　　我們一起在大屏幕前站了一個多小時，華納始終沒有挪動地方。

　　我從他的動作推斷，他的視線就是集中在加德滿都以西，大約間隔一百公里的群山之中。

　　事情變得非常奇怪，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華納止步于此，我們所有的準備和期望就會落空，他的西南群山之行也變成了笑話。

　　看來，安妮比我更擔心，已經對自己的安排產生了動搖。

　　“葉開，線人告訴我的情況，似乎有些漏洞，以至于到現在我們的工作開始脫節，告訴我，華納究竟在看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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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安妮，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既然那樣，那我們就有時間讓線人提前進入大山深處，實地考察，看看那里有什么問題，我甚至覺得我的人也能建功立業，而不是完全依靠于跟著華納的腳步。”

　　我立刻意識到，安妮正在犯錯誤。

　　她的人不管智慧高低，永遠代替不了華納，就像我無法代替他一樣。

　　他在嬰孩時期的記憶，誰都看不到，也猜不到，只能依靠他的描述想象那些情節。

　　如果他撒了謊，別人的猜測就全都落了空。

　　“安妮小姐，不要輕舉妄動，西南群山里面并不是死氣沉沉的一塊，而是充滿了靈氣，我們此刻按兵不動，才是最佳選擇，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我們兩個立刻出現了分歧，安妮非常焦躁，就是因為她希望自己能夠在這件事上建功立業，成就輝煌。

　　或許每一個在間諜機關工作的女孩子，都急于證明自己，擺脫最低層的工作環境，成長為優秀的管理者。

　　我很遺憾，一旦安妮陷入這種怪圈，就會變得好高騖遠，不切實際，每一次行動都會帶來危險。

　　我們爭辯了二十分鐘，誰都沒有說服誰，安妮已經做了決定，要打一個時間差，派一隊聰明的線人直接進入深山。

　　

　　她讓我在大屏幕上給出了坐標，然后把這個坐標發送到加德滿都，并且下令：“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行動，明天日出之前，我要知道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沒有阻止她，或許每個人在這件事上都有自己的見解。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安妮成功了，我們就會占據上風，如果那些線人失敗，也不會驚動華納，他會以為是普通的江湖勢力混水摸魚。

　　我的沉默，讓安妮終于冷靜下來，她很滿意跟我的這種合作方式：“葉開，過去我的同伴過于強勢，一旦雙方發生爭執，誰都不會首先放棄，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感受到被尊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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