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書良離開沈家的時候，天色也不早了，回頭看著沈家的燈火，他第一次覺得人生有很多遺憾，而這種遺憾只能留在心里。

臘月二十六一大早，沈家人就忙活著張羅婚禮的酒席，村里熟悉的也都過來幫忙。鄭氏作為今日的第二女主角，滿面紅光，頭上帶著一朵“婆婆花”，看到誰都合不攏嘴。

“娘，一會兒新娘子就接來了，你和爹也先坐好，一會兒要拜堂了！”沈石榴忙得腳不沾地，二十多桌的菜全是她上灶，要不是有村里鄰居幫著忙活配菜跑堂，這會兒她都沒有喘息的機會。

村里的人現在都高看沈家一眼，也同樣高看沈石榴一眼。秋天的時候之前借了糧的人家也都還了糧，有的不夠過冬的沈家就少收一些，現在沈家在村里也是人緣經營的極好了。

張媒婆這會兒坐在酒桌后面吃著瓜子，村子就那么大點，都是同村的很少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李懶漢這會兒手里有酒啥也不顧，在旁桌和一幫爺們兒推杯換盞，倒是一點都不記得之前和沈家的過節了。

“這沈石榴還真是命好，人一瘦長得也好看了！”張媒婆閑嘮著。

“可不是，人家現在可是未來的官太太了，更惹不起了！”徐寡婦說道。

同桌的還有別家的婦人，也沒有加入到兩人的談話里，村里誰都知道這倆人是嘴最損的，都不愿意往來的。

張媒婆看沒人理會她，就和徐寡婦說：“可惜進過大牢呢！”

徐寡婦嘿嘿一笑：“可不是，那大牢是什么地方，聽說有的牢頭還對女牢犯動手動腳的，誰知道這沈石榴還干凈不干凈？哈哈哈！”

旁邊有聽不下去的，直接就拍了桌子：“你們倆有完沒完？要是不愿意來就別來，在這編排人家是誠心挑事的吧？”

這邊一有動靜，大家都看過來，張媒婆怕事兒鬧大，就趕緊說：“先坐下先坐下，我們也是無心的，你吵這么大聲干什么？”

旁人瞪了張媒婆一眼，都是來參加婚禮的，也不好弄得太大發了。

“徐寡婦，你家缺糧的時候可是吃的沈家的糧，以后說話小心點，要不容易遭雷劈！”要說嘴厲害，這村里的女人也都不是好捏的，看不上的嘴上也不攔著，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徐寡婦也低著頭，不敢再說什么難聽的。

門口鞭炮噼里啪啦的響了，小三炮帶著好幾個孩子都跑過來，看到沈石榴就說：“新娘子到了門口了！”

沈石榴趕緊拿著銅板給幾個孩子發了，幾個孩子得了錢全都跑開玩去了！

外面嗩吶吹得熱鬧，敲鑼打鼓的，這婚禮在村里絕對算是隆重的，不少沒有出閣的大閨女們全都一臉羨慕的看著下了轎子的洪秀花，不光嫁得有錢，沈樹還那么英俊，真是太走運了！

沈石榴這會兒也趕緊站到鄭氏身邊去，旁邊村長當證婚人，一片熱鬧聲當中就拜了天地，新娘子也被送入了洞房。

沈石榴看主要的儀式沒啥了，就囑咐沈樹今兒別喝多了，她就先去洞房看看洪秀花。

說是洞房，其實就是沈樹原來的小屋子，用紅綢布置了一下，反正也不是住著，意思意思就行了。

“嫂子！”沈石榴一進屋就大聲叫了一句。

洪秀花聽到聲音之后就把紅蓋頭掀開個縫，對沈石榴應道：“哎！”這一聲應得很是干脆，語氣中也帶著喜悅。

沈石榴帶了些吃食，成婚雖然也要擺干果糕點，但是那些吃著肯定干巴巴的。

“餓了吧，你先吃著！”沈石榴從食盒里拿出幾樣小菜，擺了一桌子，還特意弄了壺酒，今晚洞房也是要在這老房子的。

沈石榴剛要幫洪秀花摘下蓋頭，結果洪秀花攔著不讓：“蓋頭不能摘，會不吉利的！”

沈石榴苦笑：“那你就先帶著吃吧！”

洪秀花果真就一手捂著蓋頭防止掉，一手拿筷子吃起來。

“真是餓著了，天還沒亮我就起來忙叨了，感覺成親比你飯館的活還累呢！”洪秀花邊吃邊說。

沈石榴笑道：“以后飯館就是咱的了，嫂子現在也算是小老板娘了！”

洪秀花笑著說：“這飯館還是你的，我和你哥說過了，以后這飯館就是你的陪嫁！”

沈家的想法比較簡單，杜軒墨現在當了官了，身份低微不一樣了，他們也希望沈石榴嫁的風光，若是有家店做陪嫁，以后在婆家也是能挺直腰桿的。

沈石榴直接笑出來：“不至于，我已經想好了，明年準備開分店。”

“這兒快？”洪秀花說道。

沈石榴點頭：“現在店里的固定菜單你這也算是成手了，我哥還有紅二哥也能幫你，這邊離了我也沒什么了。”

“那你要去哪里開分店啊？還有這些人都幫我了，你咋辦？”洪秀花說道。

沈石榴也想過這個問題，就說：“到時候再找幫手吧，一開始也不準備直接開很大門面的，還是從小飯館開始，一點一點做大就行了！”到時候店面小，找一個賬房，找一個跑堂，基本上就能忙活開了。

洪秀花問道：“你是不是想去鳳陽縣啊？”

沈石榴點頭：“反正都是開，安陽縣有咱們這一家就行了，下一家就在鳳陽也挺好。”

洪秀花知道沈石榴是一心奔著杜軒墨使勁兒，也不好勸什么，就說：“要不就讓雙木跟你去吧。”她私底下都叫洪義的小名雙木。

“不用，這邊的店才是根本，我那頭先雇人就行了。”沈石榴說道，開分店她也是頭一遭，萬一不成，也別影響了這邊。

洪秀花點頭：“原想你不會嫁的太快，我們姑嫂也能更多相處的。”

沈石榴笑著說：“也只是初步想法，不會很快的。”

天色漸漸黑了，沈樹一身酒氣進了門，沈石榴看新郎官都來了，就準備出去。

沈樹走路有點晃悠，臉也紅撲撲的，沈石榴就問：“還是沒少喝！”

沈樹笑：“村里的人非要灌，大舅子小舅子已經幫著擋了不少了！”

沈石榴嗤笑一聲：“大舅子小舅子們是怕你一會兒委屈了秀花姐，快進去吧！”說完沈石榴就先走了。

賓客走得也差不多了，沈石榴就收拾盤碗，二十桌的盤碗已經被鄰居們幫著移到了井邊，沈石榴去灶上燒了水，然后就找了個小板凳開始洗碗。

鄭氏今天也累得夠嗆，看沈石榴還刷碗，就說：“先放著吧，明天再刷，這會兒天黑了，冷。”

“沒事的娘，有熱水，眼看就是新年，堆著碗碟看著也不好，估計得刷兩天了！”沈石榴說道。

鄭氏一聽，就給沈石榴拿了件舊襖披上。

“這些日子就光顧著給你哥辦婚事，倒是忘了你還沒有冬天的新襖，眼看著過年是穿不上了。”鄭氏說道，沈石榴身上穿得還是舊棉衣。

沈石榴笑：“沒事，反正也是忙在灶上，穿好的還要熏上油煙，我也舍不得。再說也沒人看我，穿舊的也沒啥！”女為悅己者容，她只想穿得好看給杜軒墨看。

鄭氏笑著看著沈石榴，說道：“娘給你做一身新的，眼看也要滿十五歲了，及笄的時候穿得漂漂亮亮的！”

沈石榴點頭應著，就聽鄭氏說：“及笄的話……娘去縣城給你買支好看的發簪吧，金還是玉的好呢？”女兒家的成人禮總要重視的，她這個當娘的總得張羅起來，不能委屈了女兒。

“娘，發簪就不用了，已經有了！”沈石榴連忙說，別再花冤枉錢了。

鄭氏納悶，說道：“有了？你哥給你雕的木的啊？那可不行得，及笄得用金或者玉的，圖個金玉良緣！”哪有用木簪子對付的道理？

沈石榴笑著搖頭，起身擦了擦手，然后就顛顛兒回了趟屋里，等再出來手里就拿著杜軒墨送她的那支玉簪。

“哪來的啊？又花小金庫了？”鄭氏一看，玉的成色還挺好，而且花樣也是簡約，戴上一定很端莊。

“嘿嘿，杜小哥臨上任的時候送我的，說是趕不上我的及笄，就先送我這簪子。”沈石榴笑著說道，她那小金庫平時都是鎖得嚴嚴實實的，鄭氏說了讓她收好輕易別花，以后就算是添一份嫁妝也好。

一聽是杜軒墨送的，鄭氏也笑了：“這孩子倒是一心惦記著你，還想著你的及笄禮。”

“要是不惦記我，我又何必嫁他呢？”沈石榴很是自豪的說道，臉上也很是得瑟。

鄭氏點頭：“好，我這閨女就是會挑，以后爹娘還能跟著你享福呢！”

沈石榴小心翼翼的把發簪重新收好，就繼續刷碗，鄭氏看碗太多，就和沈石榴先去睡，剩下的明日再說。

早上沈父和鄭氏都坐在屋里，沈石榴準備好茶，沈樹和洪秀花過來敬過茶，這一早上就算是完成了任務。沈石榴覺得古代的婚禮雖然復雜，但是和現代那些物欲橫流目的那么明顯的婚禮一比，古代婚禮的這種濃郁的儀式感會讓人更加覺得這段婚姻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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