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獻祭召怨靈
只是還未等鐘裊開口,夏浮白余光看到了從云妙空腳邊悄無聲息的探出一只鱗片覆蓋的手。
“云妙空,腳邊!”夏浮白大喝一聲,但是未趕上,云妙空的腳踝已經被握住,將他整個人拖進水中,而那老鮫人趁機從挾持中脫身。
云妙空被拉下水的瞬間已經有了防備,左手揮出,三根藍光盈盈的琴弦釘在了不遠處的石柱上面,身體隨著懷刑的支撐任由對方的拖拽在水面劃過一道弧線,劃過夏浮白身邊時,猛地發力,騰空一轉,連著水中的鮫人也被拖出來,夏浮白趁機一腳又將其踹進水中。
兩個人將鐘裊圍在中間,看向緩緩包圍而來的鮫人,夏浮白道:“老魚頭,你真的不打算商量了?”
老鮫人站在石臺邊緣,面色陰沉,道:“可以,你們現在走,這個女人留下。”
“這就沒得談了。”
“夏公子,棄了我吧,你們快走。”鐘裊的聲音顫巍巍的傳來。
“別說話!”夏浮白冷喝一聲。
那些鮫人攻擊并不兇猛,只是招式怪異,仗著更加高大的體型與魚尾,半攻半守,似乎也有消耗對手體力的意思,果然不久云妙空便察覺到夏浮白呼吸粗重起來。鮫人們手中武器是寬大的三叉戟,鮫人力蠻,兵刃相接,饒是云妙空都覺得手腕酸軟,他瞥過一旁,果然看到夏浮白在接連硬碰硬幾下之后,肩膀處又暈開血跡。云妙空咬咬牙,左手一轉,藍光在懷刑上流淌,劍氣徒增,手臂一揮,凌厲的劍勢便將幾乎將三人圍起來的鮫人掀開幾步,便是這瞬間,云妙空靈巧的幾個閃身襲向年長的鮫人。
為首鮫人也是敏銳,看到云妙空沖向自己,右手一翻,似乎是貝殼般的暗器卷著氣流擊去,云妙空躲過兩個,又用懷刑格擋一個,暗器與劍刃相擊,竟然震得自己半邊身子酸麻,后退了幾步。對方似乎知道自己近不了身,嘴角帶了些譏笑。
云妙空眼神一凜,指尖流光閃爍,緩緩拂過劍身,本已是藍光包圍的懷刑又被鍍上了一層藍金交錯的光芒,云妙空周身憑空出現層層金色的光暈,似乎還伴隨著琴弦破空之聲,光暈之中,鮫人被沖擊的無法上前。
云妙空握著懷刑的緩緩揮動起來。就見懷刑在光暈之中劃過之處,迸發出破陣一般的樂曲,弦音陣陣,音色犀利,幾乎化為實質的鋒利刀刃一般襲向周圍,就見被觸即的石臺地面顯露出道道刮痕。
鮫人紛紛避閃,年老的鮫人神色也嚴肅起來,竟然猛吸一口氣,大喝出聲。
刺耳的尖叫聲隨即與陣陣弦音相撞,聽得躲在光暈之中的夏浮白,鐘裊二人頭暈目眩,不過這種激烈的碰撞幾乎就持續了片刻,突然間兩種聲音都停了下來,原本捂著耳朵,抱頭蹲在地上的夏浮白抬頭,就見云妙空竟然已經站在了那鮫人身后,手上的懷刑緊緊貼著對方的脖子。
“行呀!”夏浮白跳起來得意道。
云妙空沖他微微點頭,隨即道:“前輩,我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實在不忍同族女子受苦,得罪了。”說著便就挾持的姿勢朝著眾鮫人來時的方向走去。
夏浮白拉著鐘裊走到了云妙空身邊,看著云妙空站的離那鮫人有幾尺遠,全靠這懷刑連接著對方,而此刻他握劍的手竟然還有些微微顫抖,喉結也是來回起伏,心中無奈想到:“這個貴公子呀,挾持人質還這般矜持,真是要命。”隨即上前一步,右手一把摟住那鮫人的肩膀,左手壓住了對方似乎有動作的手腕,復又將左手中的颯沓一轉,刀刃出鞘,緊緊的貼住了對方喉嚨。
云妙空卻是從未與人有過這樣的沖突,見夏浮白幫自己控制住了對方,長吁一口氣,握著佩劍的手放了下來,頗為感激的看了一眼對方,便去查看鐘裊的情況。
“鐘姑娘,你怎么在這里?其他人呢?”
鐘裊此刻神色好了很多,抬頭看向對方道:“云公子不用擔心,童公子與那些孩子沒事。”
周圍的鮫人見到首領受制于人,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夏浮白看著現在局勢,懶洋洋的說:“老爺子,我們都這么解釋了,就當今天什么都沒有,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唄。”
對方沒有答話,氣氛一時膠著下來,就在雙方都是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對方的舉動時,飄渺的歌聲竟然從夏浮白背后的籠子中再次傳來。
原本一個個怒目圓睜得鮫人,竟然在聽到這歌聲后面色煞白,驚恐氣息瞬間在鮫人中炸了開來。夏浮白察覺到甚至面前這個一直面色冷靜,就連自己和云妙空的刀劍輪番著架在其脖子上都面色如常地鮫人也正在輕輕發抖。
“她們,她們來尋仇了!她們來尋仇了!我們都要死在這里了!”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更大的騷動爆發出來,歌聲越來越響,夏浮白也覺得眩暈感再次襲來,看著已經有四散逃離的鮫人,權衡再三,便不再制衡面前的人,松開了手,急忙從懷中取出紫色長香點燃,將香煙緩緩散開,環繞起周圍的幾個人。
年長的鮫人被松開后,竟然也不再掙扎,當真如同一條死魚似的癱軟在地上,口中不知在喃喃什么。
云妙空拉著鐘裊與夏浮白退到角落,見鐘裊臉色蒼白,止不住的大聲吸氣,手腳有微微的抽動,便想過去為對方用靈力舒緩一下,剛要動作,卻被夏浮白拉住,“不要管。”
云妙空皺眉,卻沒有說話,等著對方解釋,夏浮白果然接著說:“我說過我不喜歡別人騙我,而她已經冒犯很多次了。”
“哈哈哈,來得好,終于來了!”一旁的鐘裊喘息片刻,突然大笑起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病重虛弱的樣子,兩人都是目力過人,接著昏暗的光芒,就見鐘裊的臉上蕩漾著滿足,毫無保留的愉悅,只是這種興奮太甚,在慘白的臉上顯得有些瘋癲了。
突然,女子突然躍起,身形輕盈,如同秋風中的葉片一般輕盈,起伏間便已經躍到了吊掛著“石像”的籠子上面。月下花影,這才是女子真正的姿態。
鐘裊站在籠子頂部,睥睨著那些驚慌失措的鮫人,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伸出纖細的手腕,毅然將自己的手腕割開,血噴涌出來,淅淅瀝瀝的滑落在了石像上面。
“鐘姑娘你要做什么?”鐘裊的動作實在詭異,面容隱隱現出癲狂甚至喜悅之色,云妙空看清之后也是皺著眉頭問道。
鐘裊依舊不答話,毫無痛覺一般將自己的手腕割開,那種力道與深度,幾乎難以想象她是在自己身上實施,鮮血噴濺而出,隨即變成汩汩流淌的血流,鐘裊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癡狂的將自己手腕的鮮血全部涂抹到灰白色的石像之上,似乎覺得血液流淌不夠快,竟然毫無痛覺一般使勁擠壓著自己的傷口,很快石像的上半身便已經是鮮血淋漓。
而鐘裊也支撐不住一般,癱軟倒下,被交錯的海草支撐著才沒有摔出籠子,饒是如此她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那石像,即使癱軟,依舊直直望著此時已是滿身血紅的石像。
云妙空腳尖輕點躍上了籠子,一把抓住了鎖鏈去查看鐘裊的情況,就見籠子縫隙處向下滴落著鮮血,而那石像幾乎已經被全部被鮮血染紅,原本石像還算清秀的五官渲染上鮮血之后也變得分外可怖。
云妙空出手,先封住了鐘裊身上幾處止血穴道,隨即將人從那詭異的籠子中拉出來,躍到了地面。
這場景詭異血腥,鮫人們似乎已經被驚駭的開不了口,原本嘈雜的叫喊聲都悄然消失。
夏浮白看著此時此景,悄悄碰了碰一旁的云妙空,小聲道:“看來要出大事了…”果然話音未落,先前在洞窟里被云妙空琴聲震退的歌聲再次暴起,伴隨著女子的哭聲,相比于之前更加聲嘶力竭。
“撲通,撲通。”落水之聲也隨之響起,夏浮白轉頭,就看見不少鮫人驚慌之下似乎是想游回出口,老鮫人也發現了,急忙開口怒喝道:“回來!回來!水里危險!”
然而為時已晚,剛剛下水的幾個鮫人,立刻傳來撕心裂肺的哀嚎,云妙空看向最近的一個落水鮫人,就見其身上都是碩大的水泡,如同開水燙過一般,鱗片都窸窣脫落,掙扎幾下,便浮在水中不再動彈。
后續想要游水逃走的鮫人見狀,止住了步伐,縮在石臺上瑟瑟發抖,口中不時喃喃:“她們回來了,她們回來了!”
那歌聲夾雜著深入骨髓的怨氣,如同毒藥一般,有些年老和年幼的鮫人已經受不了了,口鼻都沁出血來,夏浮白有傷在身,又對鬼魅怨氣尤為敏感,此刻也已是強弩之末。
鐘裊反而在這種沖擊下緩緩醒來,原本無神的眼睛在聽到歌聲后,立即燃起狂熱的喜悅,大笑起來:“來得好!哈哈哈,終于要清凈了!哈哈哈哈!”說著,又一口鮮血嘔出來,云妙空想要控制女子,卻發現她力氣極大,無奈之下,只好反手將其擊暈,又喂了一顆丹藥,安置在了遠離鮫人的角落。
“什么?”云妙空聽見夏浮白的驚呼,就見又有鮫人瘋癲一般,突然站起身來,對著面前虛空討饒起來:“求求你呀,饒了我吧,不是我把你扔進去的!”那鮫人手舞足蹈,不住的磕頭告饒,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場景,最終在癲狂的揮舞中掉落到了水中,哀嚎幾聲,也沒了聲息。
“云妙空,要想辦法讓這鬼歌聲停下來!”夏浮白吐出一口血沫,喊道。
云妙空點頭,剛想喚出早麓,故技重施,卻聽到老鮫人的絕望的聲音:“沒用的,鬼鮫女帶著著她們來討命了!”
云妙空頓了一下,還是接著召出早麓,靈力聚于指尖,緩緩彈奏起來,古瑟之聲幻化出淡藍色的實質光線,將眾人包圍起來。
結界之中,歌聲的效果果然緩和了下來,夏浮白注意到藍色結界上不時炸出黑色的漣漪,帶著鋪天蓋地的恨意,要將所及之處,撕成碎片。
琴聲無法觸及鐘裊所在的籠子,影影綽綽間,只能看到鐘裊纖細的身影,靠著石像,生死不知。
云妙空無暇顧忌其他,全身靈力匯聚在雙手,彈奏抵御,夏浮白橫握著颯沓,走到老鮫人身邊,蹲下來平視此時已經神思混亂的鮫人,拍拍對方肩膀道:“老魚頭,說話,在這發抖可救不了你們。”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老鮫人抱著頭,瑟瑟發抖,身上的鱗片也跟著抖動,夏浮白只覺得被鱗片的光澤閃得眼暈,無奈嘆了口氣,從颯沓刀鞘里倒出一根紫色長香,掰斷一截放在手中一捻,徐徐青煙升起,在對方鼻翼下輕輕劃動。
安靈丁香,安生者神,慰死者怨。
老鮫人果然鎮靜不少,他扭頭看了看一臉驚恐的族人,被撞擊的結界與隱在高處的籠子,突然魚尾重重的拍擊了一下石臺,哀鳴道:“冤孽!冤孽啊!”
“我們一族乃氐人國臨氏支脈,幽居海底西南一隅數百年,一直相安無事,但是大約一百年前開始,所居之地火山頻發,動輒傷亡數十,族中巫師說是海王向我們一族索要祭品,族人們不忍同族相殘,又知道了附近彩貝島的情況,就暗暗接觸了島上女子,承諾為她們提供庇護,但是倘若火山再次爆發,她們必須以身活祭。原本她們是不愿意的,但是后來島上男人們的行經愈發過分,終于有女子同意了這樁交易。于是我們在深海之中為她們找了一處小島,幫她們逃離出去。”
“這樣簡直就算是飼養牲畜。”夏浮白冷冷說道。
“可憐她們在彩貝島,怕是還不如牲畜。”老鮫人回答道。
“那這鬼鮫女又是怎么回事?”云妙空發問。
“活人祭祀似乎真的有效,每隔三五年,火山有噴發的跡象,便向其中投進女子,就不會有巨大的爆發,這樣子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十年,鮫人子嗣稀少,后來族中滿月之際誕生出一個鮫女,天生便是靈力充沛,全族都很是歡喜,她真是個好孩子啊,可惜…”
“可惜什么?”夏浮白追問。
“這個鮫女成年之后,靈力修為在族中鮮有敵手,她心地善良,不忍活人祭祀,便想以術法封印火山,只可惜并沒有做到,相反,而是釀成大禍,那次封印失敗,海底數十座火山同時爆發,族中傷亡過半。問責下來,她當然是千夫所指,可是當大家找到她時,發現她被巖漿燒灼成重傷,面目全非,倒在火山口旁邊,已經奄奄一息。”
聞言,夏浮白與云妙空對視一眼,接著聽老鮫人講述:“族人還是將她抬了回去,可是族中巫師堅持要將她投進火山,以平息海王怒氣…”
老鮫人至今仍難忘那鮫女渾身鮮血淋漓,口不能言,渾身抽搐發抖的樣子,原本明媚驕傲的天縱英才,卻最終落得那般下場。
“我們最后還是將她投進了火山,火山果然停止了下來,但是常常從火山口可以聽到凄涼的哭聲。島上的女子知道了這件事,感激憐惜之下,在島上為她立了一尊石雕。”
“便是這石像?”夏浮白指指高懸在空中,已被鮮血浸透的石像問道。
老鮫人點頭,接著又說:“是,這石像是與鮫女關系最好的人族女子,聽聞此事后,痛哭三日,最后請求他人將自愿躍入巖漿的她再撈出來,筑為石像,以作紀念。”
夏浮白聽聞,神色有些動容,又有些不解,只好接著聽下去,“之后一次的祭祀,族中派人去島上挑選祭品,誰知竟然橫死在石像面前,全身鮮血都被放干,而那石像全身鮮血…”
“再后來呢?”夏浮白追問道。
“族中便流傳出來,那鮫女化作厲鬼,要保護島上的女子,殺光前去的鮫人。我們沒有辦法,便舉全族之力,將石像安放在了惡鯤腹中…并且以族內秘寶龍紗珍珠以供奉。可是幾月前…”老鮫人說著搖搖頭,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
夏浮白伸出手,一顆潔白的珠子赫然在其掌心,道:“你們的秘寶被人偷了,是不是?”
老鮫人看到夏浮白手中的珠子吃了一驚,指著他:“你你”也沒說出一句囫圇話,倒是一旁的云妙空頗為不解,道:“這是羽淵國進貢的舍利子啊?”
夏浮白搖頭,反問道:“你不是說當時羽淵國進貢的時候要求就很奇怪么?要求你們派人去取?”
這樣一說,云妙空陷入了思考,夏浮白接著說:“想來是有人偷了龍紗珍珠送到羽淵國,可是羽淵的人又接不住這燙手山芋,就想辦法拋給你們長樂天嘍。”
話音剛落,藍色結界保護著的石臺陡然一震,歌聲瞬間刺耳起來,夏浮白一時不備,直接咳出一口血。
而角落的鐘裊似也不知何時又轉醒,依靠著石柱,看著眾人,竟然嗤笑一聲,眾鮫人本就是又驚又怕,現在你看著罪魁禍首,這種情緒便化作了無邊怒火,已經有鮫人手持三叉戟想要投擲出去。
“嫌死的慢就動作,破了這個結界,數數自己第幾個死。”夏浮白的聲音制止了投擲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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