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仗勢，喬巖和白雪今晚必須有個了斷。把佳佳拉回來，一本正經道：“佳佳，你現在睡覺，爸爸一個人去，行嗎？”

佳佳看著他，一臉認真道：“你不會騙我吧？”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呢，爸爸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那咱們拉勾！”

好不容易安撫好佳佳，喬巖出了家門，來到小區門口，陣陣微涼的晚風吹過，凌亂的心情如同來來往往的車輛，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駛向何處。

五月的夏州已進入初夏，白天很熱，夜晚還是有點涼。喬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點燃煙，思緒萬千。

明月高懸，光影交錯，梧桐樹的葉子隨風而動，發出沙沙的聲響。對面的路燈似乎壞了，影影綽綽，忽明忽暗，仿佛時光在搖曳，歲月在繾綣，聒噪的知了喚醒了沉睡的記憶，攜帶著淺夏的碎夢回到了寧靜的鄉村。

當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恍如昨日，卻似經年。

喬巖連抽了三支煙，將最后一個煙頭狠狠踩滅，起身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南江大學。

白鷺湖岸，矗立著幾棟漂亮的樓房。這是南大引進高級人才的宿舍樓，外人稱之為專家樓。白雪作為牛津大學的物理學博士，物理學院碩士生導師，全校最年輕的教授，自然有資格入住。

喬巖來到樓下猶豫了許久，一咬牙跺腳上樓按下門鈴，等了半天沒反應。又敲了敲門，依舊沒人應答，難道她沒回來？

一切是天意。喬巖轉身走向電梯，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愣在那里。剛回來的白雪同樣意外，但沒有慌亂，似乎早就知道他要來。她淡定地走了出來，什么都沒說，輸入密碼打開了門。

白雪應該是跑步去了，穿著一身運動服，額前的頭發微微濕潤，臉頰紅撲撲的。她取出一雙男士拖鞋放到面前，又去打開飲水機，不一會兒端著一杯熱茶放到茶幾上，從抽屜里取出煙灰缸香煙，遞給他道：“晚上喝了不少吧？”

喬巖擺了擺手道：“在家里就算了吧。”

“抽吧，我又不嫌棄，也沒有潔癖。”

喬巖看了她一眼，接過來點燃，吐了一口煙霧道：“你要去美國？”

“嗯，后天走，大概一個月。”

“哦。”

一時間，倆人沒了話題。白雪起身道：“你先坐著，我去換身衣服。”

一個人坐在客廳，無比煎熬。喬巖腦海里反復思考著接下來的話題，卻不知該怎么開口。

不一會兒，白雪換好衣服出來了。坐在沙發一側道：“有時間了，多陪陪佳佳，她對你十分依賴。今晚和我聊了許多，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像十一歲的小姑娘。她心思很細膩且敏感，仿佛在極力討好身邊的每個人，就怕有一天失去一切。”

“她說什么了？”

白雪眼神變得柔弱，道：“說了很多。說她拼命地學習，就怕考不好你責怪她。她其實不喜歡跳舞，但又不想辜負你的期望，只能硬著頭皮去學。她說奶奶每天都在嘮叨催促你結婚，每次聽到這些，她都惶惶不已，十分矛盾，既希望你能找到又不希望，怕將來的后媽對她不好，要是有了弟弟妹妹，還有可能把她趕出去……”

聽到這些話，喬巖心情格外沉重，佳佳從來沒和他說過，但能明顯感覺到她缺乏安全感，過得小心翼翼。每次回家，都會撲上來撒嬌擁抱，她未必樂意，卻又不得不這么做。

沉默了許久，喬巖道：“佳佳長大了，有心事了，而有些愛，我卻給不了她。”

白雪點頭道：“嗯，她比一般女孩要早熟，有些話不要當著她的面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很在意你們的感受。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不知道你們同意不。她轉眼就上六年級，上初中可以到主校區就讀，到時候我肯定回來了，也有時間陪她……”

或許是年齡的緣故，白雪聊起佳佳的時候滿眼都是愛，其情感遠遠超出旁人。倆人圍繞佳佳的話題聊了許多，喬巖一直在思考醞釀接下來的話題，誰知一個電話中斷了他的思路。

“對不起，接個電話。”

電話是尹秋打來的，喬巖沒有回避，起身來到陽臺接了起來。

尹秋沒有客套，直截了當道：“喬書記，不知該怎么說，很遺憾地告訴你，雄關縣的方案，董事會沒有通過。”

喬巖有些發懵，問道：“為什么，是有更好的選擇嗎？”

尹秋道：“會前，我和集團靳總進行了充分溝通，會上，我全方位展示了雄關縣的基礎條件和建設優勢，而且極力爭取。然而，有位董事提出了異議，為什么不選擇更為成熟的地方，偏要去新地方開辟戰場，他們更傾向于各方面條件成熟的河北張北。”

“對不起，這個項目雖然是我負責的，但只有執行權，沒有決策權，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

喬巖當頭一棒，半天沒回過神。

“喬書記，你在聽嗎？”

喬巖努力調整情緒道：“在聽。不管怎么說，還是要感謝你，那以后有機會再合作吧。”

“哎！眼下只能這樣了，雖然合作失敗了，但很榮幸認識你這個朋友。以后來了深圳，一定要聯系我。”

“好的。”

掛了電話，喬巖心里空落落的。努力了幾個月，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見喬巖有些不對勁，白雪上前關切地問道：“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喬巖回頭搖了搖頭，強顏歡笑道：“沒事，項目上的事出了點小狀況。”

“需不需要幫忙？”

“暫時不需要，我想辦法解決。”

尹秋的電話打亂了喬巖的思緒，本來到嘴邊的話此刻全都收了回去。看了看表道：“白雪，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臨走之前，想和你說幾句心里話。其實……算了，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但希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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