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會追上來的，可是他沒有。第二天他還是坐車去了云南，他給我發短信說還是很愛我，讓我等他三年，就當是完成他的心愿。到時他會回來和我結婚，會對我好一輩子。”
“我正氣頭上，說了狠話。你知道我說了什么嗎？”林梓靈紅著眼眶，聲音也已經有些沙啞。
時明月知道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她猜想，這應該就是壓在林梓靈頭上，讓她笑容進不到眼里的事情。
她順著問道：“你說了什么？”
“我說：我要分手，我不會等你的，我再也不要理你這種人，就算你死在那里我也不會再理你。”
“然后……”林梓靈的聲音已然哽咽，“然后他就死在那里了。”
林梓靈眼淚落了下來，她抬起頭來，可眼淚還是如同雨下。
時明月遞了紙巾過去給她：“擦擦吧。”
林梓靈接過紙巾，擦了一下滿臉的淚水。
“他去支教的第二年死在那里的，他去的那里太過偏僻落后了，沒有信號，他打電話和發信息給我都要跑到山頂。他去了云南后，我沒有接過他電話，只回復一次他的短信，我問他要不要回來和我結婚，他還是那句讓我等他。我氣得不行，再也沒有回過他一條短信。”
“他有空的時候就會到山頂里來給我發短信，說一些他生活上的事情，說那里的風景很美，說小孩子很可愛，說那里的冬天很冷，說他前幾天手機壞了，前天才有時間拿去修，還好修好了。說他一個學生考試得了滿分，他獎了那個學生十塊錢。”
“說這里的學校太簡陋了，窗口四面漏風，他用自己的錢重新把學校裝修了一番，現在他存款只剩下三分之一，可能結婚不夠錢了，不過他之后會更努力賺錢娶我，然后把他今后賺的所有錢都交給我。”
林梓靈越說眼淚掉得越兇，時明月沒有勸她不要再說。
她知道這是林梓靈的另一種發泄。
“他所有的短信我一條都沒有回。我真的太生氣了，不過我知道我還愛他。剛好我家里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那人也是我大學同學，我們很聊得來，但我只把他當成朋友對待，并沒有別的意思。也不知道我男朋友從哪里知道我和男同學聊著，他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我都沒有接。他便改發短信給我，問我和男同學怎么回事。”
“我當時還非常生他的氣，就騙他說我準備和男同學在一起了，然后他沒有再聯系我。再后來就傳來了他的死訊。”
“他請了假，本來是出來找我的，不幸的是出來的山路上剛好遇到泥石流，連人帶車一起被沖下山崖，山崖不是很高，加上很多樹木樹枝擋著，車里面一共有五個人，當時他和另外一個人還活著，他想打電話求救，可手機沒有信號，他傷得很重，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最后他在手機上留了遺書，還有寫給我的一段話。”
林梓靈哽咽著，掩著嘴痛哭著。
時明月過去把她抱住，輕拍著她的后背。
“不哭了，都過去了，向前看吧。”
林梓靈哭著搖頭：“過不去的，永遠都過不去的。那個傻瓜最后對我說的是讓我忘了他，是他不好，那個男同學挺好的，讓我和男同學好好在一起，他祝福我們。”
“傻瓜，混蛋，他怎么能這樣，他怎么能就這樣死了。”
林梓靈再也忍不住，在時明月肩頭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我和他最后的通話就是那句他死在那里我也不理他，結果他真的死了。”
“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說那樣的話多好，如果我不騙他我和男同學在一起了，他就不會從山里出來，也就不會碰上泥石流，就不會死了。”
林梓靈那悲痛欲絕的哭聲久久不能平靜。
等到林梓靈冷靜一些后，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后的事了。
“來，喝點茶吧。這是我們里山村的蒲公英茶，挺好喝的。”
林梓靈的眼睛紅腫著，伸手接了過去。
“謝謝。”
她喝了一口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是有些丟臉，居然對著你這么哭。”
“誰心里沒有一兩件傷心事啊，你能哭出來挺好的，也是一種發泄。只是啊，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用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來懲罰自己是最不值得的。”
林梓靈吸了一下鼻子。
“我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他死后那大半年過得渾渾噩噩的，還在想著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了算了。可后來想到我父母，我就改變了主意。”
“對的，多想想你的父母，愛情和親情一樣重要。”
“你說得對。還有一個東西支撐著我活下來。”
“什么東西？”
“我想把我男朋友的心愿完成。”林梓靈堅定道。
“所以你來了里山村？”
林梓靈點了點頭：“其實我本來是想申請支教的，可出了一點問題沒有成功，剛好又看到了里山村的新聞和你招聘，可能是緣份吧，所以我就來了這里。”
林梓靈說完，又喝了一口茶。
“你男朋友一定會為你驕傲的。只是梓靈，來這種地方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好，如果你只是為了完成男朋友的心愿，我覺得你可能會堅持不下去。”
“你太小看我了，坦白講，經過我男朋友的事，我去深入了解一下支教以及扶貧工作，我才知道我男朋友這人啊，心里是有大義在的。反而是我自己被房子被車被利益遮住了雙眼，整天想著要怎么樣往上爬，要怎么樣賺更多的錢。”
“回頭想想，那些東西就算有了，我男朋友卻不在了，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最后悔的就是當初我應該跟著他一起去支教的。”
“不過也許你說得對，可能我在這里呆了一年半載后，又會后悔，可沒有經歷過誰知道呢。我現在想這樣做就這樣做吧。反正不過如何，我都會按照合同上寫的在這里做滿兩年再走。”
時明月笑了笑：“你說得對，以前的事誰也說不定，現在就隨心所欲地活著吧。其實在貧窮落后的地方也有很多城市里沒有的美好的東西，你會喜歡上這里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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