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另一邊。

是闊別已久的江都，也是華夏。

面前，自己離去之時的鱷湖，乃至于旁邊的小木屋，都如一開始般，一般無二。

故而，即便江塵已經成了無欲當之無愧的年輕至尊，回到故鄉，看到舊日之景，也很難不想起曾經的一幕幕。

“也該回家看看了。”江塵輕聲道。

過去了三年多，不知道一切是否安好。

江丁，江一是否修煉有成？老楊又如何了？還有李相，他們如今都怎么樣了。

懷揣著對舊人的思憶，江塵跨過通道，終于是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江都。

而現在，無論是五域，亦或者是華夏，此時都沒人發現，江塵回來了。

他來的悄無聲息，沒有引發一點波瀾。

他停留在鱷湖之前，望著曾經生活了許久的地方，感觸良多，然后，邁步走進了木屋。

木屋之中，各處陳設都沒有沾染灰塵，看來是經常有人打掃，他看著上面的一張相片，忍不住莞爾一笑。

桌子上擺著一張相片，那是老楊和他，以及兩個弟弟剛滿周歲時的照片。

而抽屜里，還有一張相片，那是老楊和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大一小的合影。

江塵拿起來看了看，默然了許久，然后又放了回去。

老楊的二兒子，當初留給他一串黑色佛珠，曾在芒碭山有過大用。

這個人一開始給他的感觀并不好。

可后來，江塵以現在的視角來看，老楊的二兒子未嘗沒有飽受折磨，不過為了隱忍復仇。

老楊的兩個兒子，無論是大哥，或者是弟弟，說到底，血脈里都流著他一腔赤誠的血。

“誰，誰在那里？！”

忽然間，木屋之外，有特殊局的人來了。

江塵雖然來得悄無聲息，但本身又沒有隱匿，附近可就是特殊局的分部，自然容易被人發覺。

“神龍故地，無事不得來此，速速離去！”

特殊局來了兩三個人，眉宇不善，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木屋而來。

可當他們推開門，看到那個在桌邊的身影時，卻忍不住恍惚了。

“您是...”特殊局的人忍不住詫異，他們有些眼熟眼前之人，卻又不敢認。

因為相較于江塵離去，如今的他模樣變化太大了。

他已經褪去青澀，整個人老成而從容，宛若深邃的寰宇，根本無法窺探，一舉一動，都讓人忍不住心頭悸動。

“您...您是神龍嗎？”特殊局的人忍不住激動。

“你們好。”江塵微微一笑。

“真的是您！”特殊局的人激動異常，然后馬上就想帶他去總部：“神龍，您回來了，楊指導一定會很開心的，我帶您去見他。”

楊指導...

江塵心中不由莞爾，看來老楊帶他離去的這段時間，倒是有了個很不錯的職位呢。

“先不用了，李相在哪里。”

去見老楊和兩個弟弟的事情不急，他想先去見李相，看看這三年華夏的變化。

“這...”特殊局的人面色稍顯遲疑。

“怎么了。”江塵眉頭微微一皺，他從中捕捉到了一些事情，心中忍不住一動。

“李相部長，已經在六個月前，逝去了。”特殊局的人低了低頭，隱約可見眼眶發紅。

李相....死了。

江中山動物園，江塵怔然，他默然了許久，最后，消失在原地。

他的身形出現在江都外圍，不遠處的山脈之中，青草茵茵，一處山頭，一座孤墳，靜靜的在那里停留。

孤墳上有一塊碑，碑文，華夏特殊局總部長，李相之墓。

“李相...  ”江塵看著這塊墓碑，千萬話語，只堵在喉間，默然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

“他走的時候，還在念叨著你，可惜，無緣最后一面。”龍天在旁，眼看著墓碑。

“天不假年，李相的死，我很抱歉。”

江塵回頭看著他，平靜的眸子之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是怎么死的。”

當年，他走的時候，給李相留下了諸多神果，即便體質不好，但要延壽三四百載，絕對沒問題。

“當年天地復蘇，諸多動亂之中，他留下了暗疾，修為無法寸進，再后來，心力憔悴，一日不如一日，他不想拖著病體，茍延殘喘一生，決定強行突破玄境...沒有挺過天劫，不慎隕落了。”龍天聲音沙啞。

江塵背過身子，只是看著墓碑，讓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只是一抹背影，卻流露出一抹蕭瑟。

故人如風中落葉，逐漸凋零。

他知道，龍天沒有說謊，李相，真的是因為渡天劫而死。

傻不傻，明明靠著延壽，就可以再活幾百載，為何要鋌而走險呢。

“你留下的那些神果，仍舊封存在庫中，在武當山被溫養，李相不想動用，這是他留下的信。”

龍天向前遞過去一個信封。

里面是李相自己留下的絕筆信。

他認為自己半廢之體，沒必要浪費這些果子，如果日后，能用這些神果為華夏培育出幾個中流砥柱，比給他這個半廢之人延壽要強上太多。

他希望江塵如果回來，不要苛責其他人，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踏靈入玄成功，便再活一世，如果失敗，也就枯骨一捧。

“為什么要把他葬在這里。”江塵聲音微顫，看著龍天，一字一句道：“他的功績，難道只值這么一個小山丘嗎？”

龍天啞然。

“當然不是，他的功績，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大，他值得最好的地方沉眠，值得國禮下葬，讓世人銘記。”

“那為何要將他葬在這里。”

“是李相要求的。”龍天苦澀：“我本打算如果他渡天劫有意外，就以國禮下葬，但他卻拒絕了。”

“他說，不必過多為我操勞，我本華夏一浮萍，走在哪里，落在哪里，天下青山一樣。”

終于，這一刻，江塵心中沉默的悲在這一刻洶涌。

驚雷化雨無聲。

過往相處的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讓那個微笑的特殊局局長，再次顯現于世，像是一場遲來的告別。

“我叫李相，江塵特殊局局長，龍寶，你好。”

“若有百年，愿華夏屹立長存，不懼外敵，不懼黑暗，永夜長明，為你抵擋風雨。”

他讓龍天離開了。

這一日，雨落紛紛，江塵在這里，在這個小山頭，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他才離開。

不過同時，面前的小土丘上，卻也又多出了一塊碑。

“吾摯友，李相，長眠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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