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淚史 好啊你,賀承雋,你敢打我!……
時溫可以肯定, 那時候聽完陸夜白那句話的自己,瞳孔中冒出的金光定然不輸伊帕內瑪海灘的日落余暉。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最后他們還是沒去成。
因為陸母的生日在八月下半旬, 那年剛好又是本命年,陸夜白作為獨子,不得不提早半個月回去。
回家后時溫把自己關在房間,連續看了很多場時裝秀,翻找出不少講解盧浮宮里名畫的視頻。
雖然一飽眼福, 可總歸是不如自己親身體驗的效果好。
那時候堪稱無欲無求的時溫突然萌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她想去巴黎。
無論是在那邊小住幾月,或者是長時間呆在那里都行, 她喜歡并且向往那種自由不受限的隨性藝術表達。
也是從那次旅游回來, 時溫開始嘗試自學法語, 盼著哪天能一睹巴黎的風采。
但事發突然,沒能等時溫實現這個愿望,自暴自棄的念頭反而更快的侵襲了她的大腦。
后來陳岳讓她出國她不是沒有心動過,可她是那種自己想做什么才會去做,別人越催就越會激發反骨的人。
更別提當時她已經和賀承雋在一起, 她不想異國戀更不想分手。
與其選擇出國天各一方, 時溫寧愿選擇一輩子沒什么大起色,就老老實實蜷在賀承雋身邊。
卻沒想到會出那種事情。
六年前走的太匆忙,幾乎是什么都還沒提前安排好,就頭昏腦熱的被陸夜白帶出了國。
躺在飛機上的時溫努力扯出個難看的笑打趣陸夜白, 還好她們有先見之明自學了法語, 不然去了連酒店都沒得住。
真就得拎著行李箱去睡香榭麗舍大街上的長板凳了。
還被陸夜白嘲笑說,就照她剛剛那個標準的鬼笑,去演噩夢娃娃屋一定能嚇到不少人。
后來下了飛機才發現,陸夜白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 小到來接機的人,大到公寓住宿。
時溫就是在公寓樓下那家超市里買牛奶時,驚覺原來她自認為學的還不錯的法語,離能無障礙生活還差不少。
去巴黎生活的那前三個月里,時溫的口頭禪順利改成了‘Excusez - moi, pourriez - vous répéter?(對不起,您能再重復一遍嗎?)’。
或者是‘Excusez - moi, pourriez - vous parler plus lentement?(對不起,您能說慢點嗎)‘。
而且巴黎被國人狂吹很浪漫很包容什么的,都是添油加醋。
實際上先不說那邊環境其實并不怎么好,垃圾滿地飛,反而還有很多本地人異常排外。
根本不愿意停下來幫忙,哪怕就是幾句話指個路的事情。
全得憑時溫不在線的方向感和地圖慢慢摸索。
“真的,當時我想去的那條街其實就在我站的地方一轉彎就是,可那人偏要告訴我是在我身后,沿著街一直走就是。”
“毫不夸張的跟你說,我當時找那條路花了三個小時,問了不下二十個人才勉強找到。”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經歷都覺得是心酸的血淚史。
不浮夸的說,如果讓時溫講她在巴黎受過的委屈,她能連著三天三夜一刻不停的講給賀承雋聽。
件件都不一樣,而且一件比一件委屈。
當時溫沉浸于回憶自己在異國他鄉經受過的痛苦難過時,時針已經在不經意間指向一點二十分。
懷抱書本有說有笑地進教室來的學生們愈來愈多,無一例外的都注意到了坐在窗邊正與賀承雋喋喋不休的時溫。
這次倒不是因為時溫太打眼,而是因為賀承雋在氣溫不太高的天氣里,只穿了件白色短袖。
置于一眾長袖外面穿外套的學生堆里,格外顯眼。
然后順藤摸瓜,就注意到了時溫。
賀承雋以為時溫來了興頭還要繼續往下講,打算找個空檔提醒她還有十分鐘上課。
時溫卻及時在說完那句后就止住了話音,朝他拋了個媚眼,嬌懶道:“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集。”
賀承雋沒繃住眼尾的弧度,注視時溫抱起書來要走,他站起身來靠后為她讓位。
恰好碰上給賀承雋拎來課本和外套的宋野,搔搔頭狐疑道:“什么?什么的后事?”
時溫路過時笑的不懷好意:“聊齋里花仙給書生留下一個紅肚兜的后事。”
中午才剛換上媽媽強硬讓他穿的那條紅內褲的江京望:“……”
不禁垂頭思忖,這本命年的邪,不避也罷。
-
臨近夏日的午后時分,不睡個午覺總會身不由己的覺得困頓。
這種疲憊不僅是在下面聽課的學生會有,在臺上講課接收不到任何回應的老師也會有。
時溫強撐著精神講完第一節 課,感覺自己的眼珠都要瞪出眼眶,干澀難耐。
課間休息內疚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總覺得自己很不敬業,有愧于教師這份工作。
垂著無精打采的眸還沒想出個合適的解決辦法,先聽到底下學生猛然發生一陣騷動。
強撩起眼皮去看,入眼的卻是一只手指骨清晰突出的大手。
骨骼分明指節修長,指甲干凈平整,無名指根圈著一個荊棘叢樣式的銀戒,掌心圈握著一個小藍杯。
賀承雋壓了急促呼吸將熱拿鐵穩放在講桌上,圈指輕彈眼眸困頓的時溫的額頭。
‘啪’的一聲,裹挾痛感直接令時溫清醒。
氣的她捂著腦門對他齜牙咧嘴:“好啊你,賀承雋,你敢打我!”
平日里遇到時眷不聽話,偶爾會把廚房里的垃圾桶弄倒撥弄衛生紙玩時,賀承雋就這么收拾它。
雖然不疼,但就是會莫名讓人覺得委屈。
賀承雋卸了力捏捏她臉,寵溺道:“喝完咖啡好好上課,嗯?時老師?”
時溫對于別人用嗓子磨出一句二聲調的低沉嗯字無動于衷,甚至有時候還會覺得油膩。
可一旦放到賀承雋身上,她就腿軟。
每次聽賀承雋半誘哄半威脅的揚一聲嗯,她就能從骨子里酥到皮膚外,要什么都由著他。
“聽到啦,你快回去上課吧。”時溫嬌聲嬌氣的賣乖,端起咖啡喝。
□□使中樞神經興奮,愛情讓多巴胺迅速分泌。
持續到五點半下最后一堂課,時溫都仍處在興奮的狀態中。
全然不見半點之前的困倦。
因晚上要約會,便沒有與宋野他們去吃飯。
時溫跟賀承雋背上健身包去了健身房。
推了六組胸,推了六組肩,時溫又跟著單車老師上了45分鐘的單車課。
大汗淋漓用手扇著風從單車間出來,賀承雋還在做反握繩索彎舉。
時溫瞄了一眼龍門架上的鐵片,卡在50KG處。
好家伙,這不相當于是把一個她端在手里舉嗎?
看起來還舉的挺輕松?
賀承雋肉壯臂粗,兩個深棱兒的手臂上條條錯綜復雜的青筋暴起,再配上他那盯著鏡子面無表情的兇相臉。
給誰誰不認為這是個家暴男。
可細致接觸過才知道,其實他就是個大狼狗。
表面兇內里暖,全靠面相虎人。
在賀承雋練完組間休時,時溫斜倚在龍門架上,伸出一根指頭摁了摁他充血脹大的肱二頭肌。
聲音天真爛漫:“賀承雋,你是不是又變大了啊?”
賀承雋真的搞不懂,為什么時溫總能用干凈純粹的嗓音,說出這種極易令人誤解的話語。
呼出兩口氣,無奈道:“下次記得加前綴。”
被時溫狠狠剜了兩眼,斥他腦子里每天沒點正經事,全是黃色廢料。
話鋒一轉,時溫問了他個困擾她一下午的正經事:“誒,賀承雋,咖啡店離教學樓的距離不短啊,你不會是逃課去給我買的吧?”
言語間賀承雋又開始新一輪動作,喘著粗氣姿勢標準的舉完最后16個。
順手拔掉鐵插,手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勾過她肩膀啞聲道,“沒,在手機上下單之后跑去拿的。”
“也不嫌我臟,身上全是臭汗。”時溫嬌嗔著試圖推開他,反而被賀承雋收的更緊。
還得寸進尺的吻了下她汗水密布的額角。
洗過澡出來太陽還將落未落的掛在地平線上方,時溫為賀承雋打開導航,目的地是她之前給他買衣服那家的大型商場。
雖然明知道六年前的款式門店里肯定不會再有,說不定慘一點連門店都不在了。
但時溫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說要去。
畢竟這是賀承雋第一次跟她提‘要求’,不行也得硬行。
進到商場,賀承雋看過指示牌后拉時溫上了四層,讓她先挑個地兒吃晚飯。
時溫漫無目的的走走停停,最后站在一家裝修風格軟萌的店門口,眨巴著滿布希冀的大眼詢問:“我能吃這個嗎?”
賀承雋的視線才觸到‘冰’這個字,就殘忍利落的扼殺她的念頭,“不行。”
展臂圈勾,摟帶著一步三回頭的時溫走進家火鍋店里,摁著她肩膀讓她坐在空座位上。
及時哄好她還沒來得及滋生的小情緒:“好好吃飯,吃完給你買冰淇淋。”
時溫頓時怡情悅性,拿起菜單勾選菜色。
首先不假思索的拿筆勾上三欄:嫩牛肉、蝦滑和藕片。
然后才開始挑選自己想吃的。
“喏,我點完啦。”時溫將筆和紙單遞給調了蘸料回來的賀承雋。
賀承雋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掃一眼單子眼尾彎起,招手示意服務生來取單子,“辛苦時老師。”
時溫眉眼彎彎,但未置一詞。
六年前在銅火鍋店吃飯的那次,黑子給他點的就是這三樣菜。
那時她逗他說吃藕變丑,他渾不正經的回她,“那不是正好能襯得你更美。”
令時溫這個對藕深惡痛絕的人,在巴黎都主動提出過好多次想吃藕。
倏然間隨著一道黑色暗影壓下,耳畔響起陣白瓷盤磕碰在桌面上的刺耳聲響。
成功將時溫的視線從賀承雋臉上,轉移到來人身上。
站在她們桌旁的,是位中年婦女。
右手還牽著一個扎兩個羊角辮兒的可愛小女孩。
中年婦女褶著魚尾紋沖時溫笑笑,和藹親切道:“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兒她鬧著一定要讓我給剛剛幫她的哥哥送盤水果來,不送都不肯吃飯,我這才冒昧來打擾。”
時溫瞧了瞧躲在中年婦女身后悄悄看她一眼,見她注意力投來連忙將頭藏起不讓她捕捉到的小女孩。
一晃而過的小臉蛋上紅紅的,藏不住笑意。
再略思中年婦女的話哪兒還不懂,無非就是賀承雋又隨手幫了個忙,被找來感謝的。
時溫趕忙擺手應和道:“沒事的阿姨,不打擾,怪不得他一回來就和我說碰到了一個很可愛又有禮貌的小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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