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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明信片 但那個人偏偏是陸夜白。


  時溫沒告訴顧月明她要來,  本意是不太熟悉但顧月明既然告訴她了,那她就來給顧月明送個禮物和祝福就好,沒必要再留下吃飯。

  先不說江北圈就那么點大,  不是碰見那群只會阿諛奉承的姐妹花們,就是碰見陳岳帶著他的寶貝女兒。

  無論哪個都讓時溫感覺挺窒息的。

  但當她在龍泉大酒店宴會廳里看到一身潔白的顧月明挽著的那個黑色高大的身影,一起聽來客舉杯祝他們春分快樂時。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最讓她窒息的事情。

  時溫面無表情地牽著賀承雋上前,全程視陸夜白為無物,將手中精致的禮盒遞給顧月明,  紅唇輕碰擲地有聲道,顧月明,  新婚快樂。

  方才還熱鬧喜慶的宴會廳,  自時溫那句話出口后就變為死一般的寂靜。

  明眼人都看得出新郎官陸夜白的臉已經黑成碳了,  偏導致這一切的主使者還一臉無所謂,不怕死的接上,“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一定要幸福。”

  說完看都沒再看陸夜白一眼,仿佛從始至終都不認識他一般,  牽著賀承雋款款離開宴會廳。

  不主動留下吃飯與沒胃口留下吃飯顯然是兩碼事,  哪怕坐在她最喜歡的銅火鍋店內,時溫都沒什么想吃飯的欲望。

  賀承雋知道她在不高興什么,往她碗里夾了個燒肉,“也許陸夜白有什么苦衷。”

  “他能有個屁他有苦衷,  你看見剛一進去那個胖胖的帶著眼鏡穿紅衣服那個男生嗎,  那是陸夜白最討厭的人,他結婚這么大的事情連他最討厭的人都知道,唯獨瞞著我。”

  時溫惡狠狠的握著筷子把碗里那塊燒肉戳了個稀巴爛,就像現在她不好受的心一樣。                        

                            

  如果說今天與顧月明結婚的是除陸夜白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她都不會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但那個人偏偏是陸夜白。

  是明知道她最喜歡的花是紅玫瑰,她生日是春分,以前對她無微不至的陸夜白。

  或許如果今天陸夜白瞞著她結婚的女人是除了顧月明以外的女人,她也不會這么難受。

  但那個人偏偏是顧月明。

  是以前和她一桌吃過銅火鍋,笑著說她唇釘很好看的顧月明。

  仿佛為了證實些什么,時溫憶起這家銅火鍋店里有個時光膠囊,就是可以花錢買一張明信片在上面寫下對未來自己要說的話,然后讓店家保存起來等之后一個固定的日子寄給他們。

  走向前臺敲了敲桌面,麻煩小哥分別給她找出一年前和九年前署名為時溫的明信片。

  小哥擰眉不善的看了看她,告訴她一定要日期才能取。

  時溫沒什么猶豫就說,每年都是3月21日,只要有時溫署名的全給我拿出來就行。

  小哥還是不愿意給她找,嫌太麻煩了。

  “把你們老板叫出來,讓他給我找。”時溫本來就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多廢話。

  聽這干脆爽利的話語再看她堅定固執的表情,小哥只好妥協說‘等著’,進里屋給她翻找。

  說快也快,畢竟也沒幾個冤大頭愿意花30塊存一張連自己都不一定記得的明信片。

  但說慢也慢,畢竟年份久了難免難找。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小哥才從里面出來,手中捏著一小摞包著信封的明信片交給她。

  那一摞有五張,分別來自于一年前、七年前到十年前,正好是陸夜白第一次帶她來這家店給她過生日,當著她的面寫明信片還不讓她看的時候。                        

                            

  時溫照著日期前后依次拆開來看。

  十年前3月21日:

  我有一個最愛的女人,她叫時溫。

  她長得很美,愛穿旗袍,愛紅玫瑰,愛畫油畫,對其他都是淡淡的,也沒怎么真心笑過。

  她其實脾氣很大但不喜歡對不熟悉的人發,我應該算唯一有幸的一個。

  今天是她的生日,因為沒有人給她過生日所以便宜了我,也是我陪她過的第一個生日,借她的愿望許個愿,希望我能給她一輩子生日。

  不行,說的不夠明白,重來一次。

  我希望,在未來某個3月21日能娶到她。

  到時候我一定會在江北街上擺滿她最喜歡的紅玫瑰,給她一個最隆重盛大的婚禮,讓所有人都來祝她生日快樂。

  九年前3月21日:

  這是我陪她過的第二個生日。

  本來是想等吃完飯和她表白,我連場地都布置好了,是她最喜歡的、像油畫里那種種滿紅玫瑰的城堡。

  可她笑著和我說前兩天有人向她表白,她一點都不想談戀愛,如果將來想談戀愛的時候,她會主動追她喜歡的男人。

  可我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樣的男人,也不敢再對她表白,我怕她也像對其他人一樣對我,連朋友都不和我做。

  再借她愿望許個愿,希望她能來追我。

  算了,我舍不得讓她追我,只要她表現出一點喜歡我的意思,我就向她求婚。

  八年前3月21日:

  這是我陪她過的第三個生日。

  我給她買所有她喜歡的東西,帶她吃所有她喜歡吃的小吃,收拾在我面前說她壞話的男生,連頭發都弄成她喜歡的樣式了,她這么還不來追我?

  爸媽和爺爺已經同意我娶她了,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她就是我的陸太太了。                        

                            

  媽問我為什么別的男生都在尋歡作樂而我在看公司法,我當然不會告訴她,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掌管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要搞垮陳家,為我的陸太太撐腰。

  任何人都不能欺負她,包括我也不可以。

  七年前3月21日:

  時溫,你可真行,一聲不吭就獨自跑到江南。

  江南的環境會比江北的更好嗎?那的人會比我對你更好嗎?你會一直在那邊生活、結婚、生子嗎?

  江北這塊地把我圈死了,我能在這里呼風喚雨就注定不能自私離開。

  回來吧?嗯?要什么我都能給你,錢能,權能,愛能,命能。

  就是別離開我。

  我這輩子都沒辦法祝你和別人幸福,因為我覺得,沒有我,你不能也不該幸福。

  一年前3月21日

  借的愿望永遠不會實現,就像夢的奢望永遠沒有盡頭。

  時溫,別再回來了,我會忘了你

  會忘了那個深藏在十二年無畏青春里,永遠得不到的白月光

  也會忘了那個既不能做純粹朋友,又不能做奢侈愛人的朱砂痣

  呵,騙你的,我既沒道德也沒底線,只要你說句需要我,萬人唾罵沒名沒份的小三我都不怕給你當。

  可我最怕有一天你笑著祝我新婚快樂,那比要了我的命都難受。

  所以如果有天我要結婚,我一定一定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告訴你,不然看見你我會忍不住砸了你最喜歡的那家酒店。

  時溫,要幸福。

  有我也好,沒我也罷,千萬幸福。

  看完這些時溫還有什么不知道的,自她看見顧月明挽著的人是陸夜白,知道昨天工人師傅口中那個怪氣的人是陸夜白后。                        

                            

  時溫對顧月明的內疚就像發了面的饅頭,越蓬越大,堵的她心口難受。

  她不是不知道陸夜白喜歡她,可她一直都在逃避,她覺得這份喜歡總會被她長時間的回避和門不當戶不對所消磨。

  她沒辦法接受一個她不愛的人,也沒辦法耽誤一個和她不在一個層次的人,更沒辦法忍受自己一輩子都要陷在虛情假意、踩高捧低的生活里。

  所以她注定沒辦法去正面回應這份喜歡。

  可知曉時為時已晚,她又舍不得這份友情,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珍惜的友誼。

  所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覺得只要陸夜白一天不和她表白,她就能一天當作他并不喜歡她。

  他對她好,她也對他好,他們是可以相互帶來溫暖的朋友這就足夠了。

  可如今她所逃避的事情全都明晃晃攤開在她面前,甚至還搭上了一個無辜善良的好女孩的人生大事。

  這讓時溫怎么還能平心靜氣地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被賀承雋強摁著吃了幾口肉,時溫怒氣沖沖地帶他殺回龍泉大酒店,那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借機寒暄結伴離席的人群稀稀松松,幾乎都是專程為約人而來,阿諛奉承的邀請下午一同去‘放松’。

  權貴顯要工作繁忙的大流早已在半個小時前或更早前離開。

  時溫回到宴會廳的那時,便正好撞上陸夜白在發瘋。

  專程為容納許多人而定的高級宴會廳,因人都離場變得異常空曠,稍大聲些說話都會有回音。

  之前金碧輝煌浪漫至極的婚禮現場如今一片狼籍,身著婚紗的顧月明站在一旁小聲啜泣,西裝筆挺的陸夜白掀翻桌子不說還要踹翻凳子。                        

                            

  桌上餐盤酒瓶落在地上丁零當啷的聲音隔著地毯都要把地板砸穿。

  陸夜白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因他的大動作失去了原來的服帖,他用力拽下甩在地上,把本就歪歪扭扭的領帶也扯下。

  似是根本不解氣,陸夜白疾步如飛的走向正在抽噎啼哭的顧月明,一把抓起她專門做了漂亮造型的頭發,居高臨下聲音里浸著冰,“你滿意了?嗯?顧月明?”

  “想死就直說,你為什么非要挑最能讓我犯病的事挑釁呢?怎么?你是覺得有你爸撐腰我不敢收拾你是嗎?”

  “告訴我,你算個什么東西?你也配讓她大老遠跑回來祝你新婚快樂?”

  顧月明從未親眼見過這樣的陸夜白,在這一年的相處中亦或者是多年的窺探中,她只知道陸夜白是一個面上風輕云淡,骨子里卻透著狠勁的男人。

  她聽過陸夜白以前是怎么收拾說時溫壞話的男人,知道陸夜白是怎么大刀闊斧懲治公司里吃里扒外的人。

  她當時覺得這樣的男人真的很帥很有男人味。

  后來無意中窺見他對時溫的溫柔順從,見過他對時溫小心翼翼沒有脾氣的樣,就更奢望如果這樣的男人是她的該有多好。

  如她所愿,兩家談婚論嫁的那一年里,陸夜白雖然沒對她喜好有加,但也從沒對她變過臉色。

  如今親眼目睹,卻覺得從頭寒到腳。

  發起火來的陸夜白真的太恐怖了,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眼底攢著火聚著刀,薅她頭發的力道根本不像是在對待一個人,而是在對待一個下一秒就要宰掉的牲口。

  他的表情是那樣陰沉,又或者說從見到時溫的那刻起,他原先不甚明朗的神情就像被無數烏云遮擋,密密麻麻又黑壓壓的,隨時就要落冰雹。                        

                            

  這冰雹包著刀,一顆顆砸的她身上全是窟窿,她疼的要命卻不敢放聲哭,生怕又激怒了面前的男人,她覺得再不道歉今天可能都無法活著離開這里。

  “陸夜白。”

  可就在這時,她倏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明明那人語氣輕飄飄的,卻瞬間讓陸夜白卸了所有力道,原先陰鷙的眼被慌亂覆蓋,下意識整理自己略顯狼狽的衣裝。

  顧月明那會才知道,原來陸夜白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就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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