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莽漢
少年書生自稱姓余,上船后對艄公幾番道謝,就自己進(jìn)艙去找地方睡了,倒是個安靜又省事的性子。
胡郎把那三個書生都喝趴下,自己倒還清明得很,回到船艙內(nèi),偷偷對顧嬌說道:“怎么突然多了一個?”
顧嬌搖搖頭,對他道:“是個書生,半夜上來的。”
頓了頓又低聲說:”快睡吧。”
胡郎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點點頭,坐下假寐,不再說話了。
第二日清晨,余姓書生早早起來,與船上眾人施禮招呼,十分誠懇道:“昨日某夜半登船,想必打攪了各位清夢,在這里與各位賠禮了。”
又說:“某帶了些家鄉(xiāng)特產(chǎn),各位要是不嫌棄,還請嘗嘗,甜個嘴兒。”
眾人一看,原來是小寒具,乃此地的特產(chǎn),是用面做成小麻花放在熱油鍋里炸后再裹上蔗漿的一種小點,寒具炸的酥,入口脆且甜,又極香,點心雖小,卻費油費工,蔗漿也不便宜。點心不過手指頭長短,少少一小包,也不是平民百姓家舍得買來做零嘴兒吃的。幾個書生倒也罷了,貨郎與老夫婦平日里大約很少吃到這樣的點心,覺得怪金貴的,也不好意思多拿,捏一個放進(jìn)嘴里,吃得眉開眼笑。
余姓書生舍得拿這點心出來隨手送人,可見他家境富裕,不愁衣食。
胡郎也拿了一個,卻沒有吃,只拿在手里看了看,做了個吃的樣子,暗暗將那寒具藏在袖子里。
不多時,三個要去同洲的書生就與余生混熟了,幾個人坐在一起高談闊論,又討論實事文章,余生談吐生風(fēng),口若生花,一茶一酒,隨口就能吟出絕妙詩句,而論經(jīng)史也見解獨到,言之有物,讓另外三個趕考的書生拜服得五體投地,一天下來,四個人幾乎都要結(jié)成異姓兄弟了。
胡郎也與他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倒不曾露怯。此時夕陽西下,亂流明滅,一葉孤舟,行于滔滔江水之中,余生遠(yuǎn)眺片刻,起身道:“暮色極美,某正好帶了笛子,愿為諸君一奏。”
說完他從包袱里拿出一管長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笛聲清麗悠遠(yuǎn),蒼茫暮色中,還帶了幾分空靈,如同天籟。眾人聽得入神,連氣息都放輕了,只怕驚擾這美妙絕倫的樂聲。
一曲終了,胡郎先回過神來,擊節(jié)道:“今日聽余兄一曲,可使魚龍驚飛,蟾兔欲躍,小弟要三日不知肉味了!”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直嘆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稱贊聲還未盡,突然眼前一花,一個彪形大漢躍入船中,手持一鐵柄傘,朝少年擊去,直接將他打落水中,喝到:“汝竟在此害人!”
幾個書生見此驚變,一個個唬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再看大漢形容偉岸長相粗鄙,頭發(fā)蓬亂滿臉胡須,毛發(fā)林林如豎戟般,臉上神色十分兇惡,不禁跌坐癱軟成一團(tuán),連聲大叫:“有,有強(qiáng)盜殺人了。”
艄公見狀忙往船尾來,看到這兇神惡煞的莽漢,也不敢上前。
大漢不以為怪,只問他們幾個道:“諸位是去赴考吧?”
“是。”
“那必然帶了不少盤纏。”
“是,是,壯士若要盡管拿去,只求不要害我等性命。”書生們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諸位何出此言,我怎會害諸公的性命,要害諸公的人,方才已經(jīng)被我擊落下水了。”大漢道,“他乃是出沒在這一片水域的水賊二頭領(lǐng),方才他那笛聲,就是在給賊眾信號,只怕今晚,水賊就要上船來了。”
船上諸人被他這樣一說,都嚇得不輕,艄公跟兩個船工也變了臉色,只向大漢拜倒,請他救命。
大漢頗為豪邁的一揮手,問:“可有好酒?”
正好老夫婦那里有些自家釀的土酒,原本是要帶給親戚的,這時候都拿出來給了他,他倒也不嫌棄酒味寡淡,拿起就喝。
喝了幾口,他說道:“諸位不必?fù)?dān)心,只管在船艙內(nèi)躲好,今晚我守在船上,定要將水賊誅殺干凈。”
胡郎跟眾人一起拜謝了大漢,回到船艙內(nèi),悄聲對顧嬌說:“娘子,這個人頗古怪。”
顧嬌一笑,也壓低了聲音說:“你也看出來了?”
胡郎點點頭,顧嬌又繼續(xù)道:“且看今晚他要如何吧。”
大漢喝完酒,枕著他那柄傘,倒頭就睡,不一會就鼾聲如雷。其他人心中忐忑,也不敢隨意走動交談,都只縮在船艙中閉上雙眼,雖然提心吊膽只道絕不能睡著,卻仿佛瞌睡蟲附體般,躺下不多會就都睡熟了。
船泊在離岸邊不遠(yuǎn)的一片蘆葦叢中,到了半夜,果然有動靜了。
“賊來了!”
莽漢一躍而起,手持鐵傘立于船頭,夜色濃黑,人影從從,自四面八方而來,其中領(lǐng)頭者手持一把短刀,大叫道:“是誰殺吾弟,定要他的項上人頭!”
莽漢笑道:“是我,你且來!”
話音未落,那水賊揮刀直奔莽漢而來,銀色刀刃在夜色中映出一道寒光,朝莽漢頭顱劈去,卻被莽漢手中鐵傘擋住,發(fā)出“咯咔”一聲脆響。
他人已經(jīng)沖到莽漢身前,不等他收回刀勢,那莽漢已速度極快的揮動手臂,將鐵傘往他一揚,正好擊中他的下巴,將他打飛出去,“噗通”一下落入水中,再沒有了聲息。
艄公也躲在船艙內(nèi),身邊兩個船工呼嚕聲打得震天響,也不知怎么能睡得那么熟,他心中驚懼,只聽得左右腳步紛雜,賊人呼喝不息,兵器碰撞發(fā)出的鏗鏘聲,鐵傘打中人體發(fā)出的悶響,其中還夾雜著“噗噗”的落水聲。
片刻后,聲音稍息,莽漢在艙外笑道:“諸位且安心,賊人已逃。”
艄公這才松了一口氣,正想著要出去看一看,又聽得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壯士這是何意?”
他聽出來這是船上客人胡小郎君的聲音,不禁覺得奇怪,難道是壯士跟胡小郎君有什么紛爭不成?艄公這樣想著,再也不肯躲在船艙里,急忙出來,往甲板上一看。
月黑星繁,暗淡無光。莽漢撐開了手中那把鐵柄傘,傘極大,蓋住兩三人還綽綽有余,傘緣隱隱泛出銀白微光,他立在船頭,狀如殺神,兩只大眼惡狠狠盯著對面的胡小郎君。
“孽障,你且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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