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征途
轉(zhuǎn)眼,三人駕著馬車,已在在路上走了十天。
為避開旁人,她們?nèi)允菚兎钩觯辉谝归g趕路。春日浪漫,道路兩側(cè)的空地上長出茵茵綠草,樹木發(fā)芽,林間有紅白小花盛開,在春風(fēng)中微微顫抖,煞是可愛。
想起去年春日,胡好好的心情好不起來。
一路行來,路過一大一小兩個驛站,里面的人都跑空了。
應(yīng)該是早早得到消息,知道東海軍已拿下半壁江山,接下來要往西推進(jìn)了。
沿途也有村莊,但因為連年大旱,也因為即將來臨的戰(zhàn)事,村民能跑的都跑了,早已經(jīng)不剩什么人。
大順朝這幾十年來的繁榮昌盛,海晏河清,如海市蜃樓,只是虛幻泡影。
好在驛站里還剩了些草料,可以給馬兒吃飽喝足,收拾收拾,也有個地方可以睡覺。
總是睡在馬車?yán)铮穷^都要痛了。
按娘子的說法,過了這個驛站,再往前走三日,就能找到合適的地方渡河了。
胡好好從外邊打了水來,打算燒熱了,讓娘子也可以洗一洗。
一直趕路,身上都要臭了。
雖說娘子似乎從來不流汗,但自己覺得,還是洗一洗的舒服。
她將水倒入驛站廚房的大鍋中,正要生火,突然聽得墻角發(fā)出一陣窸窣聲。
她的聽覺本就比人靈敏,當(dāng)即豎起耳朵,仔細(xì)聽了聽。
難道是老鼠?
胡好好舔舔嘴唇。
老鼠也不錯呀。
她放下水桶,屏住呼吸,雙足用力縱身一躍,直接蹦到了墻角,從一堆雜草樹枝中拎出一個小孩。
小孩?
胡好好又舔舔嘴唇,可惜了。
小孩兒倒是真像只小老鼠,瘦骨嶙峋的,臉上都是塵土,光著腳,手上腳上到處可見層層疊疊的裂傷。
“你是誰?”胡好好問。
“娘子饒了我,我只是太餓了,想來這里找點吃的。”
小孩兒聲音細(xì)弱,聽著沒什么力氣。
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襖兒,也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胡好好看他餓得眼睛都凹陷下去了,覺得很可憐,便拎著他,往顧嬌那里去。
寧寧正在熬粥,顧嬌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見胡好好突然拎著一個小孩兒進(jìn)來,不由得都吃了一驚。
小孩兒進(jìn)來就聞到粥香,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直沖著胡好好磕頭道:“求娘子給我一點吃的,我好餓。”
寧寧向來見不得小孩兒遭罪,忙給他盛了一碗,他也不怕燙,三口兩口就喝了下去。喝完后眼巴巴的看著鍋子,但也不敢說再要。
寧寧見狀,又給他盛了一碗,道:“你慢慢吃,一回不能吃太多,怕?lián)螇牧恕!?br /> 小孩兒點點頭,很聽話的慢慢吃起來。
等他吃完了,胡好好才問,“你是誰,住在哪里?你家爺娘呢?”
“阿娘叫我大郎,住在那邊的村子里,”他說著,拿手往北邊指了指,“我阿耶去年一病死了,這兩年鬧災(zāi),村里快要沒吃的了,我娘就叫我躲在外頭。”
“為什么要躲在外頭?”寧寧有些疑惑的問。
“我阿娘說,怕再過些時,萬一實在沒有吃的,村里那些人餓急了,會把我吃了。”小孩兒低著頭,一顆大大的眼淚掉下來,“不如早早就說我丟了。阿娘叫我在外頭躲著,她過一兩天就會偷偷出來,把吃的藏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可以去找來吃。”
“可已經(jīng)好幾天了,阿娘沒有來,我實在餓,看到這邊有房子,就想來這里想找點吃的。”
“你幾歲了?”
小孩兒掰著指頭數(shù)了一數(shù),“六歲了。”
寧寧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這個小孩兒的阿娘,也許根本就是把他丟了。
這樣小的孩子,放他一個人在外頭,怎么能活得下去,雖說冬日已過,但夜里依然寒冷,不說別的,山野里有多少毒蟲野獸,一個孩子,難道不怕被狼叼了去嗎?
世道已經(jīng)如此艱難了嗎?
見小孩兒說著話,眼皮子不自覺地耷拉下來,頭也開始一點一點,知道他這是放下心來,吃飽了開始犯困了。
也不知道在外頭多久沒好好睡過一覺了。
顧嬌讓胡好好將他放在清理出來的榻上,給他蓋了張薄被,讓他睡了。
等這孩子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次日清晨,他“啊!”的驚叫了一聲,翻身起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仍在驛站的房間里,旁邊寧寧已經(jīng)煮好了粥,對他一笑。
這幾個姐姐并沒有丟下自己走了。
不知為何,小孩子覺得十分委屈,又流下淚來。
抽抽噎噎的喝完熱粥,小孩子對三人行了一禮,倒是有模有樣。
“娘子們給我粥喝,是憐憫我,我卻不可貪得無厭。”
“多謝娘子救命之恩,我這就告辭了。”
如此恭謹(jǐn)知禮,不像鄉(xiāng)野里出生長大的孩子。
“大郎,帶我們?nèi)ツ慵乙惶税伞!?br /> 大郎聽到那個一直沒有理會過他的黑衣娘子突然開口說話,不禁一呆。
“你也擔(dān)心你阿娘吧,我們隨你去看看。”
“你放心,有我在,不會叫別人吃了你。”胡好好捏捏他的臉,真是一點肉的都沒有,瘦得可憐。
大郎的確擔(dān)心他的阿娘,他點點頭,道:“好,我?guī)镒觽內(nèi)ァ!?br /> 顧嬌讓寧寧留在驛站,看顧馬車跟行李,自己與胡好好二人,跟著那個孩子走了大半日,穿過一處不大的山坳,才算是到了。
顧嬌站在村口,看了一眼干涸的田地。
雖說已經(jīng)入春,但這些天來都沒有下雨,田地里荒蕪一片,只有些雜草。眼看就要到春耕的時候,卻沒有幾個人在田間忙碌。
“村里有力氣的人都出去逃荒了,我家只有我跟我娘,就沒有走。”
大郎見她停住腳步,只看著田間地頭,便低聲解釋了一句。
顧嬌點點頭,三個人又往村里走,不多時就到了大郎的家,那是村尾的兩間草屋,造得很是簡陋,屋門關(guān)著,也不見人進(jìn)出。
大郎見了自己的家,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滿臉,加快腳步往屋內(nèi)跑去,嘴里喊著:“阿娘,阿娘!”
他推開屋門,只見屋內(nèi)一片昏暗,并沒有人回應(yīng)他。
“阿娘!”
他大聲叫著,往臥房里去,一眼看到寢臺上躺著一個人,無聲無息,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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