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眨了眨眼睛,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

顧辭新怔了下，把手墊在后腦，嘴角勾著笑，“怎么了？”

“嗯沒怎么。”

江染不太敢看他,語氣結巴,“你,昨晚在這睡的。”

“嗯。”顧辭新點了下頭,“你不讓我走。”

被標記過后的oga本能都會依賴他們的alpha,昨天的記憶回籠,江染倏地一下臉全紅了。

“嗯謝謝。”

顧辭新笑了笑,坐起來,“你這是怎么了？”

江染偏過頭,“我,沒事。”

“是嗎？”顧辭新掀開被子下床。

在床上待的時間長了，他的衣服有點亂，彎腰的時候，露出一截勁瘦的腰。

江染慌忙的收回視線。

“我去給你拿早餐。”顧辭新伸手勾住掛在沙發上的外套,“等會叫醫生過來給你看一下。”

江染剛要點頭，顧辭新忽然湊了過來。

他們兩個抱了一晚上，身上的味道全都交纏在了一起，顧辭新看著他的眼睛，很輕的在他鼻尖上刮了下，“始亂終棄小壞蛋。”

江染的呼吸瞬間飄了。

明明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江染卻被這一個小動作給攪得后背發燙。

他定定神,打算去洗漱。

掀開被子的瞬間，愣了。

顧辭新回來的時候，江染正在擦臉,換過的衣褲放在沙發上。

“有包子，豆漿，小清粥，我一樣給你拿了點。”

江染放下毛巾，“謝謝。”

吃過早餐后，醫生過來復查。

“差不多沒問題了，等會就可以出院。”醫生說，“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不要服用任何藥物，抗敏止痛的都不要，如果有什么問題，就用信息素治療就好，你和你的伴侶契合度非常高，再就是，一個月內，就不要有性行為，等過了下次發情期才行，知道嗎？”

江染斂著眸子，聽到最后一句，臉瞬間紅了。

醫生離開以后，顧辭新幫他收拾行李，“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落下的？”

“嗯，都沒了。”江染說，“謝謝。”

他來醫院的時候本來就沒有什么行李，一個背包就可以裝下。

下午，周煜開車來接他們。

“小染是回家還是回學校？”

不等江染開口，顧辭新先一步回答，“回學校。”

江染愣了下，偏過頭看他。

陸行舟噗嗤一下笑了，“小染染，你別介意哈，alpha都是這樣的，標記了oga后恨不得把他掛自己身上。”

江染被嗆了下，臉有點發燙，“你，怎么知道的？”

“啊！”陸行舟反應過來，“沒人告訴我啊！”

他轉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這，好大一塊，上面還有牙印呢！”

江染抿了下唇，徹底宕機。

“好神奇嗷！”陸行舟看著他的脖子，“我這是第一次看見oga的腺體長在脖子前面的。”

顧辭新聞言看了他一眼，陸行舟立刻閉嘴了。

alpha眼神太兇殘了！

不就是看了下脖子嘛！

江染不知道陸行舟的腹誹，一路上沒怎么說話，等他回了寢室，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

鎖骨窩那里，一大塊紅印，像吻痕，又像咬痕。

昨天做標記時，顧辭新咬的很深，但他沒想到會這么明顯。

按常理來說，信息素的注入，只需咬破腺體就好，但顧辭新，昨天好像還吮了他。

不過這種事情，放在小情侶之間，是情趣又是感情的交流，自然不會咬一口就結束，安撫性的吮吸和吻也是一定會有的。

不知怎么的，江染想起了昨晚的感覺。

顧辭新貼在他的肩窩上，一點一點的攻城略地，皮膚貼在一起的時候，血液都在倒流。

門口處傳來動靜，江染猛地回過神。

顧辭新拎著一袋子東西，“想什么呢？”

“沒”江染低下頭，“你去買東西了？”

“嗯。”顧辭新打開袋子，“對了，你的性別”

“這周末我會去做修改。”

顧辭新點了下頭，“我陪你去。”

江染一頓，“好。”

電話忽然打進來，顧辭新接了后說了幾句話就掛了。

“是警察。”

江染看向他。

“徐讓的事，你想知道嗎？”

江染抿了下唇，“我跟他，沒有過節。”

顧辭新嗯了聲，但兩個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矛盾往往并不來自于過節。

或者說，有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也會成為矛盾的開端。

“他犯的事都是重罪，□□是不可避免的。”顧辭新靠近他，“你不用害怕。”

江染很輕的點了一下頭。

“還有件事。”顧辭新頓了下，“你的阻隔劑是吳非萊換的，葉浩然也幫了忙。”

江染簌然抬起頭。

“吳非萊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你是oga，就聯合了徐讓。”

但沒想到，徐讓根本就沒打算幫他。

顧辭新說起這事的時候，表情都變了，眉目之間全是戾氣，他只要一想起江染躺在器材墊上的樣子，心中的殺意就忍不住涌出來。

像他那樣的人，心里根本就沒有道德束縛這種說法，過往的事情也沒有給他任何教訓，反而讓他覺得，只要他有能力有關系，所有的事情都會毫不猶豫的朝他傾斜。

一次一次犯錯，也一次一次讓他更大膽，直至墜入深淵，永無回頭之日。

所以，不管是吳非萊還是徐讓又或是葉浩然，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這件事很快就被學校的人知道了，學校領導本來是有意攔著的，但無奈少年們的竊竊私語，就像燎原上的野草，都不用風吹，瞬間能燒紅半片天。

為此，運動會也暫停了。

午餐的時候，幾個人聚在食堂。

“我艸！今天論壇又炸鍋了！”

江染皺皺眉，他在器材室的事當天就把學校論壇給爆了，連續好幾天，什么前男友，高中同學，各種衍生出來的東西，好幾天都沒消停。

人一多，說法也就多了。

有些人說他裝beta跟吳非萊談戀愛，遇見喜歡的顧辭新，立刻就變成oga，這些算好的，不好的，比徐讓那天說出來的好聽不到哪里去。

管理論壇的老師當天就關閉了論壇，幾天后再打開，這些烏七八糟的言論都消失了，大家都猜測，是顧辭新他們連夜刪的，因此又腦補了一場大戲。

江染對論壇這兩字已經條件反射了，聽見就想皺眉。

“不過這次和你們都好沒關系！”陸行舟壓低聲音，“是吳非萊！絕了！許愿的爸媽鬧到學校來了。”

江染頓了頓。

“你們猜怎么了！”陸行舟放下筷子，“許愿他居然懷孕了！他爸媽發現后就立刻找到學校來，鬧得天翻地覆，我當時是不在，我要是在了，一定會錄全程給你們。”

“沒人想看這個。”顧辭新說，“你不餓嗎？不餓把你碗里的菜給周煜。”

陸行舟聞言立刻護住碗，“怎么了嘛！本來就是啊！這真的太勁爆了，吳非萊他媽也來了，跟許愿他家里人互懟，說什么許愿懷孕肯定是故意的啥啥啥，還說孩子未必是他的，嘖嘖，真是，豪門之間的斗爭都這么嚇人嗎，跟爭皇位似的。”

江染聞言頓了下，直覺不好。

果然，他們剛走出食堂，就看見了熟悉的人。

陸行舟吃完飯要去買菠蘿包，沒走兩步，就發現江染停在了原地。

食堂門口停了輛邁巴赫，旁邊站了一個女人，那人一臉焦急，瞪著一雙大眼睛四處張望。

陸行舟覺得他很眼熟，剛想好像在哪里見過，女人就拎著手里的皮包沖了過來。

“江染！”

江染皺了下眉，剛要往后退，顧辭新不動聲色的把他擋在了身后。

“染染！你可要幫幫阿姨啊！”陸敏滿臉焦急，“我知道是非萊對不起你，但是你不能這樣對他啊！他不管做了什么，還是太喜歡你了，只是方法用錯了而已，你能不能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放過他，幫我跟警察說一聲？”

江染頓了下，“警察？”

“是啊！阿姨求求你了，我就非萊這一個兒子，徐讓那件事他只是被蒙蔽了他也是被騙了，你到底也沒真的受傷不是嗎？”

陸敏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呀，染染，阿姨心里的準媳婦一直都是你，吳非萊那小子！都怪我沒好好教育他，染染，你幫幫阿姨好嗎？”

徐讓這個名字出現一次，就會讓江染生理性的厭惡，他抿了下唇，剛要開口，冷漠的聲音忽然落了下來，“什么叫，你到底也沒真的受傷？”

陸敏一怔，眼前的男生她記得，剛剛見到的時候也震驚了下，但沒想到他會開口，“就是那事，他不是也沒被人”

“沒被人怎樣？”顧辭新比她高很多，聲音冷的讓人后背發涼，他在長輩面前雖然不是那種嘴甜活潑型的，但也從來沒對哪位長輩這樣過，“那你覺得，要怎樣才算得上犯罪？”

“吳非萊把江染的阻隔換成誘發，這個行為是這件事的關鍵，如果江染沒有吸入誘發，他也不會被動進入敏感期，你也知道oga保護法里，如果是由oga的信息素導致的alpha犯罪，量刑一定很低，他們這樣做的目的相信不用我仔細解釋吧。”

顧辭新面無表情，“您把吳非萊完全撇在外面，你有沒有想過，他一開始的目的是什么？”

“那么阿姨，你來找江染又是什么目的？”

陸敏頓了下，手心的汗開始發涼。

這些她都知道，警察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本來她想著只是換了阻隔，并沒有對受害者進行實質上的傷害，找點關系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可偏偏，那邊的人卻說這是已經有人插手了，對方根本管不了。

她這才想起來找江染。

她知道，如果江染能松口，吳非萊基本上就沒什么事了。

可沒想到，她的小心思一眼就被眼前的男生看穿了。

但她也沒法放棄，如果徐讓真的判刑了，那么吳非萊好一定沒有好結果，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吳非萊在做表面主導，那個徐讓也根本不是好人，到時候不知道會怎么反咬，那到時候，吳非萊身上就要背一道罪名。

陸敏越想越著急，她的兒子才剛過20，怎么能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毀掉后面的人生呢？！

陸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眼光再次投向江染，“小染，你同學說的都對，這件事全怪阿姨好不好？阿姨給你道歉，你就看著我們兩家人關系這么好的份上，你幫幫阿姨吧。”

她看了一眼顧辭新，說，“你跟這位同學的事，阿姨其實都知道，吳非萊都跟阿姨說過，你們年輕人，對待感情，有時候可能會三心二意，非萊他也是太喜歡你，受不了才這樣的，他真的沒想傷害你。”

“你想一想，你爸爸媽媽跟阿姨有過多少次的合作啊？那些場地，商場，劇場，我們全是無條件的讓他們使用的。”陸敏紅著眼眶，“看在雙方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跟警察說一說吧。”

陸行舟在一邊聽得都愣了，他伸手戳了戳周煜，小聲道：“還有這樣顛倒是非的人？到底是誰三心二意啊，怎么說出來，跟全是小染染的錯一樣。”

陸敏眼淚都流出來了，整個人狼狽不堪，食堂門口人流量多，這會看戲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

陸敏低下頭，使勁的掐了下手心。

她已經豁出去了，話都說出來了，長輩也這么求了，這件事說的好聽點，是吳非萊的錯，說的不好聽點，難道不是江染的問題嗎？

如果不是他非要跟吳非萊的死對頭搞在一起，也不會出后面的事。

江染的父母都是藝術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的聲譽，這件事傳出去了，最后的版本總會有很多個，無論是怎樣的，大家總會愿意去相信那個最齷齪，最不堪的版本。

江染如果夠聰明，也不會希望他的爸媽平白無故被人這么在背后戳脊梁骨。

她早晨剛應付完警察，接著就收到學校的電話，她跟許家的人在學政樓里糾纏了一上午，臉都丟盡了，偏偏那家人非要他負責任，不然就以誘引犯罪去告他，現在還要受一個小男生的氣，想都不要想。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周圍的人也開始窸窸窣窣的小聲討論起來。

“多少錢？”

陸敏一怔，“什么？”

江染看著他，面色很平靜，“那些，場地，多少錢。”

“你免費提供給我父母，劇院，商場，多少錢，我轉給您。”

陸敏怔愣了下，語氣有點慌亂，“不是，阿姨不是這個意思”

“我聽完父母說過，你們一起合作的義演，所有的錢，全部用來做志愿和公益了，商場也借用我父母的名聲吸引了更多客流，但是如果他們當初沒有付給您場地費，那么現在由我來。”

圍觀的人表情瞬間變了。

陸敏皺皺眉，勉強一笑，“阿姨沒這個”

“我對你這些并不了解，但我會去查的，以市場的雙倍給您好嗎？”

“我靠！原來是做公益！這也好意思要錢！”陸行舟忍不住吐槽，被周煜捏了捏掌心。

好巧不巧，陸敏聽見，表情更難看了。

江染皺著眉，他現在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吳非萊的事，他從來沒有解釋過，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不少，背后胡言亂語的人也不少，這段時間，他論壇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里承擔了多少不堪，顧辭新就同樣。

但他真的沒法忍受還有人當著他的面詆毀顧辭新。

“三心二意的人不是我。”江染神情冰冷，我跟吳非萊還在戀愛的時候，他就出軌許愿了，所以我們達成了分手，相信學校里，知道實情的人并不少。”

“至于我和顧辭新，我想說，這是我私人的事情，沒必要解釋。”

陸敏張張嘴，“小染，我”

“阿姨。”江染看著他，“你說年輕人的感情不夠堅定，才會出現后面這些事，但我想，就算以后我跟我身邊的這個人分開了，喜歡上了別人，他也不會這么對我。”

“你說是人都會犯錯，我不否認，但要看是什么錯，有些人，有些錯，他們一輩子也不會犯，因為他們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而有些人，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就永遠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他頓了下，“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徐讓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陸敏臉色瞬間變了，她怎么會不知道。

可她是母親，是吳非萊的媽媽，又怎么能看著他受苦。

“作為受害者的立場，我要說的就這些。”

“最后，”江染沉默了下，“對不起，作為你朋友的兒子，我實在幫不了你。”

“抱歉。”

他說完，他越過她，下了臺階。

當事人離開了現場，旁邊的吃瓜群眾也就立刻散了，

“小染染太棒了！！”陸行舟還沒從剛才激動中走出來，“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大膽承認我被綠”

“嗚嗚！不是你捂我嘴干什么！”

周煜掐了掐他的后頸，“小染，你”

“沒事。”江染笑了下，“他說的本來也沒錯，我，本來就被綠了。”

陸行舟聞言，再次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避免陸行舟再繼續“口出狂言”，被顧辭新滅口，周煜帶著他先回寢室了。

瞬間只剩下兩個人。

顧辭新低頭看著江染，“你，生我氣了嗎？”

江染眨眨眼睛，小鹿般的睫毛抖了下，“我為什么要生你氣？”

“徐讓的事，吳非萊的事，我都找了人。”

“我知道。”

顧辭新眼睛睜了下，“你知道？”

“嗯，”江染看著他，“不然徐讓的事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被解決。”

“我知道，你是在保護我，我干嘛要生你的氣。”

其實還是生氣了。

對陸敏。

顧辭新垂下眸。

陽光穿過樹葉，很輕的打在江染臉上，他穿了一件白色襯衫，領口露了一點鎖骨，上面是粉粉的顏色，還帶著他的牙印。

這么多天了，還沒消。

要是永遠都消不掉就好了。

想著，他笑了下，“剛剛，在食堂門口，你的話，是什么意思？”

江染正在踢路邊的小石子，聞言抬起頭，“哪句？”

“就算以后我跟我身邊的這個人分開了。”他自動忽略后半句，唇角一勾，“所以我們現在，算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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