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紳士居鄉(xiāng)者,　必當(dāng)維持風(fēng)化，其耆老望重者,　亦當(dāng)感勸閭閻,　果能家喻戶曉，禮讓風(fēng)行,　自然百事吉祥，年豐人壽矣。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張集馨《道咸宦海見聞錄》

　　山家并不是地主家。

　　在建國前,　他們不僅擔(dān)任歷任碧山村的村長，還是世世代代“鄉(xiāng)紳”家族，也就是鄉(xiāng)間的紳士，即士大夫居鄉(xiāng)者。

　　諸如山林青等曾經(jīng)當(dāng)過武官，后退居在鄉(xiāng),　山家族中從不缺未出仕的讀書人，算得上文武雙全的山林世家。

　　他們家甚至可以將下情上達于官府甚至朝廷，是碧山村靈魂之一。山家世世代代守護著碧山村，像莊稼一樣，把根深扎在了鄉(xiāng)土里,　傳承至今。

　　碧山村村民姓氏百花齊放,　原因在于,　村里不是人人都能姓‘山’，只有人丁稀少的村長一支才夠資格。

　　村里舊祠堂有葉、張、李等祖先靈牌,　但令人驚訝的是,　唯獨缺少‘山’姓祖先,　根據(jù)村口有老人說,　山家擁有自己的祠堂。

　　建國后，地主不在，鄉(xiāng)紳自然而然也不存在，山家僅剩下幾口人，當(dāng)家人主動辭去村長職位，跟普通村民一樣下地干活勞作，真真正正融入村落里。

　　要不是碧土村的‘野狼’問題，最年輕的一輩，諸如葉安誠思丫頭，已經(jīng)很少人能了解到曾經(jīng)輝煌的鄉(xiāng)紳家族。

　　聽到思丫頭的一番話，甜妹兒喝一口溫白開，有些遲疑問道：“比爸爸還小的那一位山叔公家？”

　　山家輩份很高，字輩嚴格按照“神應(yīng)秀芝，載林朝鍾，現(xiàn)華云仁，永正文龍”來算，他們在村里的威望也很高。

　　叔公是尊稱，山家跟葉家并沒有十代以內(nèi)的血親關(guān)系。山文龍是山家年輕一代，才二十五歲，卻是全村娃娃的山叔公，相當(dāng)于爺爺奶奶輩。

　　思丫頭點頭笑道：

　　“對啊！就是山叔公家。”

　　甜妹兒迫不及待跳下床，正想往院子外邊沖。被思丫頭強制阻攔，并且遞給他一堆的語文作業(yè)，抄寫八篇文言文二十遍，這是文景深布置的。

　　“文老師說，寫完才能去山家看弩比試。放心啦，半夜里溫度降后，汪家與袁家，也要派老獵手來，大家一起攆走狼群。”

　　《出師表》《赤壁賦》《滕王閣序》《樂羊子妻》……瞅到學(xué)板石上的一堆莫名其妙的作業(yè)，甜妹兒只覺得頭頂烏云籠罩。

　　二十遍啊！

　　要不要這么長？

　　而且特別標注，全文背誦。

　　后院里，文景深正幫白老爺子，給為數(shù)不多的草藥澆水。

　　“白先生，為什么要給甜妹兒，布置這么多作業(yè)？”

　　“這些文章都是經(jīng)典之作，小孩子記憶力好，多記點東西比較好。”

　　文景深點頭，覺得有理。

　　他準備回頭再給學(xué)生們多加一點作業(yè)，天氣熱，倒是免得他們太過無聊。

　　白老爺子臉色微紅，稍稍羨慕一下老伙計的徒弟，也是可以的吧？

　　甜妹兒：……幼稚！

　　＊＊

　　下午三四點，五碧山密林里，再次響起清晰的狼群嚎叫聲。這次不同于上次，聲音清晰，且明顯知道狼群不只一人。

　　六點多，熾烈太陽終于躲起來，天色漸漸變暗。村民們簡單用過飯后，才從自家土屋里走出來，散散步，隨便去山家瞧瞧熱鬧。

　　山家住在村子?xùn)|邊山林里，比庫房隊部還要往東，被靠一座高坡，孤孤零零的，平日里罕有人煙。

　　屋子是一座由西向東的西南山區(qū)特色兩層土木結(jié)構(gòu)四合復(fù)院民居，有通廊式的走馬轉(zhuǎn)角樓亭，配以精美的石雕、木雕、銅雕，甚至還有彩繪裝飾，廊腰縵回，飛檐高琢。

　　院門屋門都有龍飛鳳舞的門楣題字，“耕讀傳家”“地接芳鄰”“稼穡為寶”“職思其居”“居易俟命”“君子攸寧”……處處飄蕩著一股詩雅風(fēng)韻。

　　山家絕對是三村最好的房屋，沒有之一。

　　怪不得三村村長一向都謹慎低調(diào)，建國后還將自家土地全部自動上交，各種各種配合，才沒有被打成地主分子。

　　甜妹兒第一次來到山家。

　　不僅僅她，連思丫頭都是第一次知道村里還有此大戶啊！

　　她們不知道的是，現(xiàn)在是山家最落魄的時候，什么都收起來。在民國以前，那屋子與院子里里的擺設(shè)，才叫做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

　　“山老祖，山老母，山叔公，山叔婆……”

　　一堆的長輩問候，連同齡一個小臉微蒼白的笑眼男孩子，也是她們的小叔叔輩，是山家唯一的小輩。

　　那男孩子五官清秀，雖是家里唯一的小輩男丁，卻被教導(dǎo)的很好。清澈如湖水的一雙眼睛特別漂亮，眼睛彎彎的，好像一直都在笑。

　　他跟村里搗蛋男娃娃們不一樣，跟乖巧懂事的文陽熙有點像，給人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但又形容不上哪里不一樣。

　　比如，其他山娃娃都沒有靠近他，但卻不是刻意孤立的那一種，莫非是天生的一股長輩氣質(zhì)？長得也不老啊！

　　甜妹兒心里掰著手指頭算啊算。

　　村里的山娃娃童子軍中，唯一一條漏網(wǎng)之魚！

　　先前在公共食堂里也很少見到，據(jù)說是因為身體不好，在家養(yǎng)著？

　　甜老大托曬思考兩秒，果斷朝著‘未來小弟’走去。

　　“山叔叔。”

　　甜妹兒勉勉強強叫道。

　　男娃娃眨兩下漂亮的眼睛，軟乎乎小肉手一揮，奶聲奶氣回道：“甜侄女不要客氣。”

　　咳咳咳！

　　小弟還真是一點都不可以，不要給這小矮豆丁一般見識。

　　甜妹兒深呼吸一口氣道：

　　“山叔叔叫什么名字？”

　　她總要知道未來的小弟之一叫什么名字。

　　“山神。”

　　男孩子看著眼前奶白奶白可愛丫頭，這個‘曾用名’脫口而出后，才反應(yīng)過來，蒼白臉色忽而浮現(xiàn)一朵紅暈。

　　‘神應(yīng)秀芝，載林朝鍾，現(xiàn)華云仁，永正文龍’，神字輩，沒毛病，只是不知道為何‘神’后面沒增加一個字。可是神屬于封建迷信，字輩里剛剛將‘神’改成‘紳’。

　　山神？

　　甜妹兒眼睛瞪得圓不溜秋的。

　　“不是山神，是山紳，戶口本上都寫的山紳。碧山的山，‘從游傾里社，忻慕滿朝紳’的紳，你剛剛聽錯了。”

　　好像草帽上的小兔子，男孩子一本正經(jīng)道，耳后根悄咪咪泛紅。

　　呵呵噠。

　　甜妹兒回一個‘你知我知’的表情，墊腳揉揉他頭發(fā)，笑眼彎彎道：

　　“‘三聲’小弟乖哈，我叫葉甜甜，豎橫豎橫橫豎的葉，撇豎橫豎橫豎……的甜，碧山村的甜老大。”

　　豎橫豎橫橫豎……是什么鬼？有人這么介紹自己的嘛！山紳漂亮的一對眸子，瞅著她看好一會兒。

　　“三聲小弟？”

　　“甜侄女，要叫山紳叔叔！”

　　“山神？”

　　“山紳，你可以叫我山紳。”

　　“山紳小弟？”

　　“甜侄女。”

　　……

　　不遠處，一位穿著藍色衣褲、烏發(fā)盤成一個發(fā)結(jié)的年輕女人，留意到‘討價還價’的兩小只，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轉(zhuǎn)瞬間，里面又變成心疼與悲傷。

　　山家與村民間本來就有距離。

　　敢來山家的同齡娃娃幾乎沒有，與自家兒子能玩到一起的娃娃更少。

　　要不是當(dāng)初必須請名‘山神’，必須藏著養(yǎng)娃娃，如今終于幸幸苦苦掙扎著把名字改掉，但這該死的自然災(zāi)害突然來到，他始終沒機會融入村里，跟尋常山娃一起長大。

　　而且，山紳的身體時弱時強——也不知道碧山楊神婆說的什么意思。

　　話說這葉家的女娃娃，長得跟天上仙童女似的，真是罕見的標志。她要是再生一個女娃娃該多好。

　　“三聲！”

　　“嗯，甜甜侄。”

　　兩只小豆丁對于稱呼問題，暫時達成一致意見，心里卻誰也不服誰。

　　村娃娃們陸陸續(xù)續(xù)來到山家，叫一聲山紳叔叔，然后前呼后擁著甜妹兒，往大院旁邊圍觀人群走去。

　　瞧著他們歡快的背景，山紳眸底流露出幾分羨慕與渴望。

　　這時，村娃娃中心的甜妹兒，回眸燦爛一笑：

　　“三聲？快點兒跟上啊！”

　　山紳的眼睛變得黑亮亮的。

　　他嘴角止不住上揚，立馬小跑兩下，跟上娃娃們的隊伍。

　　“甜甜侄，等等我！”

　　＊＊

　　山家院子特別大，分前院、東院、中院、后院，其中前院總面積最大，東院平壩面積最大。

　　此時，東院里，密密麻麻聚集著村民們，大家圍著五個紅木架，其中兩個木架是隔壁村汪家袁家的，木架上全都是弩，有大有小，每一個都比葉家里的那個好太多。

　　對于山民們來講，弩是生存不可缺少的狩獵和自衛(wèi)武器。但制作一把好弩很難，甚至一把弩需要幾十年才能制成。

　　這并不是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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