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第十一章 竹馬何在(九)內(nèi)情
這就是猿糞
石袖目光渙散, 顫著聲音:“北二院出事了……”
趙越自殺了,整個(gè)浣衣局突然從沉寂中蘇醒,驚了所有。
將許諾安頓好,蘇薔迅速地跑到了北二院,擠過聞風(fēng)而來的人群, 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厲姑姑,還有躺在血泊中的趙越。
正堂的桌子上燃著昏暗的燈燭將墻上的那副虎山圖映得模糊,趙越的尸身就仰面躺在桌腳旁, 身子蜷縮著, 頭朝門口,黑色的頭發(fā)散在地上,像極了一灘濁水。
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上,鮮血將地面染了大片的刺眼紅色。
不多時(shí), 厲姑姑便一邊差人去明鏡局報(bào)案,一邊命人將她們都趕出了北二院。
回去時(shí),石袖已經(jīng)先回了南九院。縱然已經(jīng)被織寧和阿嶺幫著換下了濕衣裳,但許諾還是裹著被子縮在床角瑟瑟發(fā)抖,不住地渾身輕顫。
雖然她已然神志不清, 一直胡言亂語, 但仍可以推斷出她是親眼看到了趙越自殺。
一切都這么突然。
正待她們不知所措時(shí),突然一群人蜂擁而至, 腰間都掛著明鏡局的令牌, 為首的仍是上次替柳貴妃找簪子的梁辰紫。
一看屋中的情形, 無須多問, 她便已經(jīng)知道自己找的人是誰,一揮手便吩咐人將許諾帶走,嚇得許諾不停掙扎尖叫。
蘇薔忙將許諾護(hù)在身后,對梁辰紫道:“她受了驚嚇,現(xiàn)在還有些神志混亂,你們?nèi)羰乾F(xiàn)在審問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還是等她好一些再說吧。”
梁辰紫只是睨了她一眼,示意手下繼續(xù),不以為然地道:“這個(gè)你盡管放心,我們明鏡局有的是法子讓她清醒。”
縱然不斷掙扎,但許諾還是被她們帶走,而且還不許任何人跟著。
外面的雨好像越來越大,只片刻間,浣衣局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好像一切都有如往常。
但趙越真的死了。
望著門外熱鬧的雨,蘇薔的眼前不停地浮現(xiàn)出方才她所見的那一幕。
這么快,怎么會這么快……
是的,鬼來了,它將趙越帶到了地獄。
第二日清晨,徹夜未眠的浣衣局是疲憊而驚恐的,但北二院卻已經(jīng)暢通無阻,屋門開著,血泊中的趙越不見了,血跡也被收拾干凈了,一切正常得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但趙越真的沒有了。
那個(gè)不久前還在眾人面前頤指氣使的年輕宮女,還未過完她的最好年華,就喪命在深宮之中。
所有的竊竊私語,都在傳說趙越被惡鬼糾纏不清,終于經(jīng)受不住日夜折磨而自行了斷。
早膳之后,大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天依然陰沉,浣衣局中人心惶惶,各自埋頭在院中干活,連走動的人也少之又少。
白發(fā)宮女拄著拐杖,緩緩地從北五院拄著拐杖走來,口中不停喃喃:“挖心割肝,挖心割肝……”
拐杖一深一淺地敲在青磚上,濺起了地上的水花,噠噠,噠噠。
織寧聽得心生寒意,顫聲道:“她在胡說些什么,嚇?biāo)廊肆恕!?br />
看著她漸行漸去的背影,蘇薔心中總有些不安,卻還是安慰織寧道:“別瞎想了,等許諾回來,我們自然就知道真相了。”
“可她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該不會出了什么事吧?”阿嶺憂心問道,“聽說明鏡局在宮中就是民間的官府衙門,有牢獄有大堂,她們不會認(rèn)為趙越的死和許諾有關(guān),對她濫用私刑屈打成招吧?”
蘇薔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默然不語。
清晨時(shí),她已經(jīng)去南九院找過石袖,但她并不在,住在南十院的宮女碰見了她,告訴她在許諾被帶走之后,石袖也被明鏡局傳喚。
昨夜許諾似是喝了酒,有些事情不一定看的清楚,當(dāng)時(shí)石袖還陪著她,若從她口中得知真相會更容易些。
若趙越是自殺,應(yīng)該是這件事最簡單的結(jié)局。
快到用午膳時(shí),死寂的浣衣局終于起了喧囂,厲姑姑帶著許諾和石袖安然回來。
石袖將許諾送回來時(shí),明鏡局的告示已經(jīng)被貼到了東議廳門口,大意是事情已經(jīng)查明,明鏡局已經(jīng)斷定趙越確是自殺而亡,命眾人不得以訛傳訛。
許諾紅著眼睛,目光渙散,臉色慘白,好像仍沒有從驚嚇中安下心來。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事,記得過去找我。”石袖一臉疲倦,與許諾說了幾句話后又側(cè)頭對她們道,“她受了驚嚇,又被折騰一夜,肯定很累,先讓她好好睡一覺吧。還有,她的手被擦破了,最好替她再包扎一下。”
阿嶺連忙點(diǎn)頭,扶著許諾先回了屋。
縱然明知此事與自己無關(guān),但蘇薔仍忍不住將石袖喚住:“石袖,我有些事情想向你打聽一下。”
“我知道你想打聽什么。”石袖轉(zhuǎn)過身,眉目間多了幾分哀傷,嘆聲道,“是我和許諾親眼看見的,然后我和她便一起去找厲姑姑,但還是晚了一步。”
石袖所說與傳言并無出處,并未解開她心中的疑惑。
“至于她為何開著門,聽明鏡局說好像是因?yàn)樗裰静磺澹圆排e止異常,”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石袖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據(jù)她們調(diào)查,趙越的屋中到處都是刮痕,都是她發(fā)瘋時(shí)亂抓的。所以,她們認(rèn)為趙越在臨死前心智紊亂,所以才殺了自己。”
蘇薔思量了片刻,追問道:“可是,當(dāng)時(shí)下著大雨,燭光又很昏暗,你們怎么能確定那個(gè)人就是趙越?”
“那是趙越的北二院,那里就只有她一個(gè)人住,不是她又是誰?”似是不明白她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石袖奇怪道,“我們發(fā)現(xiàn)后就驚叫一聲,我們剛?cè)フ覅柟霉茫阌腥诉^來圍觀,大家都看到那尸首明明就是她啊。”
明白石袖所說并不無道理,知道自己有些反應(yīng)過度,蘇薔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釋道:“我只是隨口一問,既然是你們親眼見到的,自然不會有錯(cuò)。”
石袖凄然一笑:“我倒是希望是我們看錯(cuò)了,雖然趙越為人是有些過分,但被鬼纏身而死也實(shí)在有些可憐了。”
她微有驚訝:“所以,明鏡局也認(rèn)為趙越的死和鬧鬼有關(guān)?”
“也許吧,但我覺得也可能只是趙越做了虧心事,所以心中生了鬼。”石袖輕嘆了一聲,道,“希望這件事到此結(jié)束,死去的人能瞑目,游離的魂能輪回。”
又長嘆了一聲,石袖轉(zhuǎn)身,隨著一步一動,裙擺上的泥漬似是濺落在地上的落葉,多而眨眼。
石袖的前腳剛踏入北五院的門,剛將許諾安頓好的阿嶺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直接奔到了涼亭中,好像在找些什么。
蘇薔不解地問道:“你在找什么,是丟了東西嗎?”
“不是我的,”阿嶺納悶地?fù)u搖頭,道,“好奇怪,許諾說她昨夜和石袖偷偷喝了酒,還不小心在涼亭打破了酒壺,她擔(dān)心被厲姑姑看見后罰她,所以讓我過來收拾起來,可是根本什么都沒有啊。”
蘇薔也幫忙繞著涼亭找了一圈,但亭子本來也就那么大,有什么沒有什么一眼便能看見,根本不用刻意去找,更何況還是破碎的酒壺。
“沒有啊。”也是一無所獲,織寧道,“可能是她當(dāng)時(shí)喝醉了,所以記錯(cuò)了吧。”
“可我看她著急的樣子……”本還想再找找的阿嶺無奈地?fù)]了揮手,道,“算了,親眼看著人拿刀自殺,要換做是我腦子也是不行了。”
憑借著記憶,似乎再穿過一條甬道便能到了,只是突然對面拐進(jìn)來一輛被羽林軍簇?fù)淼妮傑噥恚屗汩W不及,只好收了傘跪在了甬道一旁。
撐著油紙傘,隨在輦車一旁的云宣見了細(xì)雨朦朧中從對面匆忙跑過來的宮女,不由一怔。
他怎會相信,還不到短短半日,已經(jīng)是第二次在這偌大的宮中遇見她。
還好他的眼力極好,在她讓到一旁前便認(rèn)出了她,只是她行色匆匆,好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很快地,輦車從她的身邊經(jīng)過,蘇薔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撐開傘繼續(xù)向前跑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有眸光尾隨了她許久。
好不容易到了御藥房,接待她的當(dāng)值內(nèi)侍剛開始還很客氣,問她在哪個(gè)主子的宮里當(dāng)差,后來聽她說是來給浣衣局宮女來拿治傷寒的藥,不由分說便將她趕了出去,直言沒有尚宮局的請藥文書任何人不得私自來御藥房拿藥。
她從未聽說過還有請藥文書這回事,見他態(tài)度堅(jiān)決,只好打算先回去準(zhǔn)備文書,但腳還未踏出宮門,便聽那內(nèi)侍在身后懶洋洋地道:“我勸你還是算了吧,這請藥文書可不是想拿就能拿到的,我來御藥房快兩年,都沒見過哪個(gè)普通宮女能從尚宮局拿來請藥文書的,至少也得是個(gè)女史,你們浣衣局更是不可能。宮中那么多內(nèi)侍宮女,每天生病的不計(jì)其數(shù),還不都能熬過來?賤命一條,就別想著富著養(yǎng),這慣壞了身子,可是不好長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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