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十一章 竹馬何在(四)出獄
肖子卿暗害胡丞相的案子原本并不復雜, 因為雖然物證并不充足, 但人證卻毫無疑問, 而且向來不將除了逸王外的其他任何人放在眼中的肖子卿在進了大理寺的門之后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敢作敢當地承認了他的所作所為,所以若是按大周律法來算, 他必死無疑。
當然, 他之所以如此干凈利索地認罪, 是因為他并未將大理寺放在眼里, 也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大禍臨頭,以為這次不過又是有些人大題小做以此打擊逸王而已,所以他堅信逸王定會將他毫發無損地救出去, 一如既往。
然而,他沒有想到大理寺少卿陳可凡卻是認了真,在他認罪之后直接將他打入死牢, 不許任何人去探監,讓他受盡了之前二十余年人生中所沒有承受的苦難。
直到那時他才發覺自己不該認罪, 只怕這次連逸王都救不了自己了,但他再反悔卻是來不及了,因為陳可凡根本不去見他,以至他連為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原本待這樁案子就可以如此了結的,但不知為何,陳可凡遞給刑部的結案文書卻遲遲沒有被批下, 如此耽擱了好幾日。
然后, 在肖玉卿來找蘇薔的第二日午后, 刑部突然派人去大理寺, 說是大理寺少卿陳可凡遞上去的幾樁案子被上面隨意指定復審,其中一件便是肖子卿的案子。
正如很多人預料的那般,肖子卿在復審的公堂上突然為自己翻供,聲稱自己之前所言皆是為了應付大理寺屈打成招而不得不承認的,但事實并非如此。
他雖然依然承認是自己派人將胡丞相灌醉后推入了河中,但他這次卻說自己那時的本意并非是為了一泄私憤而要他的性命,而是為了替當年死去的那個小丫鬟報個仇,也是為自己多年來承受不實罵名而鳴冤,目的是出一出自己心頭的惡氣,并不打算要他的性命,是他派去的人自作主張殺了他。
原來,當年在以肖子卿為首的紈绔子弟將那個小丫鬟丟下后,她原本并不至于有性命之憂的,但最終卻還是死在了回胡府的路上,可她的死并非因他們之故,而是胡府的人將她給活活掐死了。
肖子卿說,在那個丫鬟死后,他一直良心不安,因為雖然眾所周知,那個丫鬟的死與他雖無直接關系,但畢竟其中也他見死不救的緣故,所以他多年來都沒有忘記那件事,并深感自責。在兩年前,他在因緣際會之下聽說其實當初那個小丫鬟本來是死不了的,但胡家為了借此機會打壓他們肖侯府,所以不惜將那個本就已經受盡折磨的小丫鬟給掐死,然后將她的死栽贓嫁禍給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們,讓他們永遠都背負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惡名,好讓天下人都因此唾棄責罵他們的罪行,以達到讓肖侯府臭名昭著的目的。那時他才知道那個小丫鬟其實并非其于他們之手,而是死在胡家手中。
雖然他的話仍是半真半假,但陳可凡卻還是派人去依著他的話查了查當年那件事的真相,結果發現的確正如他所言,當初那個慘死的小丫鬟確實是死于胡府的仆人手中,而指使他的正是她當時的主子、胡丞相的那個小妾。
那個小妾在胡丞相辭官后隨著他回了鄉,所以找起來也并不麻煩,她親口承認當年是胡丞相吩咐她讓人將那個小丫鬟給解決掉,因為只有她死了,那害了她的人做什么都會于事無補,事情才會容易鬧大,胡家的臉面也才能保得住。
雖然沒有人能證明她是依照胡丞相的吩咐命人將那個小丫鬟害死的,但這件事當時在胡家并不算什么秘密,不少老仆都知道,只是當時胡家正值鼎盛,沒有人敢擅自將真相講出去而已。
時隔十余年,那個小丫鬟離世的真相才真正浮于水面,更可憐的是,自小便在胡家長大的她遭遇如此不幸本已是可憐至極,到最后卻還是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被自己人所嫌棄與利用。
因著這層原因,再加上受肖子卿指使去暗害胡丞相的兇手也突然推翻了供詞,說他當初收到的指令的確是教訓一下那個辭官歸鄉的老丞相,是他為了討主子歡心自作主張地殺了他,所以肖子卿在入獄的半個月后便被釋放了。
由一場煙花宴引起的風波似乎就此打住了,結果是慶王沒了母親,肖玉卿與逸王訂了親。
兩個月之后,慶王被向妃娘娘接到了晚霞宮由她親自照顧,而肖玉卿與逸王的婚事也在一個月之后禮成了。
羅華曾說,慶王最后被過繼到誰的膝下,誰便是煙花宴的幕后主使。
然而,蘇薔并未聽說向妃為了爭取慶王而做了什么,反而是柳貴妃似乎為了此事而不少奔波,但皇帝并未同意她的請求,相反地,他因為她的煞費心機而對她疏遠了許多。
據說是皇帝聽說了肖侯府與胡家的一些過往,心中不虞,所以對逸王和與逸王府來往密切的柳貴妃也冷淡了幾分,而柳貴妃此時又借著皇帝對自己的寵愛非要堅持將慶王收在膝下,他自然本就有幾分遲疑。
同時,胡妃生前在宮中與向妃的關系最為要好,慶王也對她較為熟悉,在胡妃故去后,也是向妃每日陪在慶王身邊幫他渡過那一段艱難歲月的,即便讓慶王自己選擇,柳貴妃也無幾分勝算。
雖然羅華的話多少有些武斷,但蘇薔卻覺得并不無道理,而看似理所當然的結果,可能是蓄謀已久的結局。
宮中人人都道向妃為人謙和低調,也不屑于爭權奪勢,但不同于胡妃的淡泊名利,她絕對不是個甘于寂寞的后宮妃嬪。
在調查歐陽慕的案子時,她曾派人給自己以提示,若是她當真不愿涉足前朝政事且不在乎權勢名利,又怎會在暗中幫向家除去穆銘。所以,若是她為了得到慶王而做了什么,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但蘇薔并不希望是這種結果,因為在這一場煙花宴的陰謀中,東宮也險些被拖下了水,甚至直至現在還有人相信太子妃與她腹中的孩子實乃不祥之人。而且雖然后來眾所周知的結局與東宮并無關系,但倘若一步走錯,那東宮實則會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而若是幕后主使與向妃有關,那便說明向家為了得到慶王不惜犧牲東宮的名聲與前途,這于太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向家已與睿王聯姻,睿王又并非池中之物,倘若他們雙方有其一對東宮生了異心,朝廷后宮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風波來。
好在那件事之后,宮中還算平靜了一段時日,不知不覺中便入了夏,一時間似乎所有人都在開始準備去琉璃別宮避暑的事。
明鏡局的隨行名單很早便被定了下來,因著柳貴妃在梅嶺外曾經提起過蘇薔和許諾都是琉璃別宮的人,理應一起榮歸故里,所以蘇薔毫無疑問地在名單中,還有李大衡、錢九凝、王子矜等人,但卓司鏡和莫掌鏡都會留守在京城宮城中,而是只派了胡典鏡前去。
蘇薔自然是開心的,她對故鄉的印象已經很淡了,就猶如一場夢一般,但當初生活在琉璃別宮的過往卻會時不時地浮現在腦海中,不僅提醒著她如今自己的一切有多么來之不易,也在提醒著她織寧尚未大仇得報。
而且她很想念泉姨,如果說琉璃別宮是她的第二故鄉,那泉姨便算是她的親人。
但在臨近出發前的一個月前,許諾突然派人將她召到了萬福宮,說是想要與她敘敘舊。
但許諾自然是沒有什么舊打算與她敘的,她很緊張,在將所有下人都摒退后還特意趴在門口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隨后還不太放心,拉著蘇薔去了內廂房說話,并一直緊盯著珠簾之后的殿堂,似乎很是擔心會有人出現并偷聽。
蘇薔見她如此緊張,不由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許諾的神色很差,頗為疲倦,甚至沒有了分毫她之前意氣風發時的風采,應該是幾天都沒有睡好了,她緊緊攥著蘇薔的手,面露恐懼與驚慌:“蘇薔,他們所有人都想要害我,都想要害我,他們都是柳貴妃的人!我不能活著回琉璃了,皇上他不相信我的話,他已經有一個多月不曾來萬福宮了,他縱著柳貴妃害我……”
她的力氣很大,蘇薔的手被她抓得發紅,但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雙眼充滿了血絲,連面容都有些猙獰,繼續喋喋不休地道:“是那個賤人,她想在皇上去琉璃別宮前害死我,然后她可以帶著我的死訊回去,讓泉姨她們都知道我是一個被皇上拋棄的女人!不,不,我不能讓她得逞,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絕對不能讓她得逞,你要幫我,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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