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絕處逢生(三)意外
靜居前院的議事廳,數十宮女分列在堂中,總掌事泉姨坐在首座,神情凝重。
她隱隱中察覺到有些不對,應該遠不是宮中來了貴人這么簡單,但站在身邊的織寧仍目光熾熱無所顧忌地看著不遠處端坐的泉姨,像是盯著一碗冒著騰騰熱氣的紅燒肉。
“今日清晨,京都宮城送來一個病人,陪來的還有一位太醫,但并無宮女侍奉,現在暫時被安置在竹苑,”泉姨語氣肅然沉重,開口問道,“你們可有人自愿過去?”
無人回答,許是因有些意外,大家都沉默不言。
“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么,既然琉璃來了貴客,我也不會對你們有任何隱瞞。”右手撐著扶手站了起來,語氣緩了幾分,“其實,我并未見過那位貴客,而且將他送來的人也對他的身份諱莫如深絕口不提,只說他已病重,需靜養,除了服侍他的宮女除外,在養病期間不得他人擅入竹苑。所以,那人身份來歷我不明,病癥是重是輕我不知,此行是福是禍我也不敢斷言,你們還是自己斟酌吧。”
眾人面面相覷,原以為琉璃這次一定是好運臨門,卻沒想到會遇到這檔子事。
“行了,若有人愿意主動過去,半個時辰內給我答復,倘若半個時辰后無人來請命,我也只能隨意指人了。”見所有人皆是遲疑,泉姨輕嘆一聲,一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先散了吧。”
眾人告退魚貫而出,只片刻間,廳中便只剩下蘇薔與泉姨兩人。
她尚未開口,泉姨卻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阻止她道:“你不必擔心無人自愿,雖然此行前途未卜,可雖然那病人來歷不明,能送來琉璃別宮養病的定然也是皇親貴族,這一點她們都能想到,自然有人不會白白浪費這個良機,她們當中沒有幾人能比你想得更深,但這個世上有誰不懂得患難見真情的道理,不惜一切也想飛上枝頭的更是大有人在。”
“如此最好,我只是不希望泉姨為難。”微微一頓,她有些憂慮道,“可若是那人是皇親貴族,怎會不隨身帶些侍女仆人,而且只有一位太醫服侍?這件事只怕不僅是生病靜養這么簡單,也不知對琉璃而言究竟是福是禍。”
“聽說皇上龍體每況愈下,朝廷后宮皆是暗流涌動,希望此事與奪嫡之爭并無關聯。”腳步沉重,泉姨走到門口,望著滿院稚嫩的青翠,嘆聲道,“琉璃安靜了十三年,只愿這個春天不是終點。”
清風徐來,鳥聲婉轉,到處都是一片春意盎然。
但有人的地方,寒冬就會隨時襲來,寒意刺骨得猝不及防。
在意料之中的,還未等蘇薔出門,果然已有人轉了回來。
是一向大膽又細心的許諾。
當仁不讓地,許諾在當天便開始收拾東西,以她為人高調張揚的個性,消息很快便在靜居傳開,其他應對稍晚或沒有挺身而出的人再后悔也是無用了,即便有人后悔有人嫉妒也有人等著瞧熱鬧,但在黃昏時候,許諾便已進了竹苑。
將窗子半開,清風攜著月光流瀉入內,蘇薔摸索著上了床,對悶著氣還沒有睡著的織寧勸道:“阿寧睡覺好不好,竹苑也沒有肉的,若是你去了,怕是受的苦有增無減。”
織寧半信半疑,掀了被子便下來爬上了她的床,窩在錦被里側著頭問她:“為什么?”她知道織寧雖心思單純卻性子倔強,若不讓她死心怕是自己今夜是難眠了。
“竹苑里住的人的確出身不凡,但京都遠在六百里之外,藥物齊全又醫者眾多,而且比琉璃還要適合靜養的地方枚不勝舉,怎會特地將他送到位處窮鄉僻壤的這里來?”向一旁挪了挪身子,她也側過頭,對織寧耐心解釋道,“能說得通的原因,要么是他失勢無權沒人在乎,要么便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所以,竹苑八成也沒有你想吃的紅燒肉。而且,倘若你照顧不當,說不定還會承擔各種責罰,到時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窗外的一聲女子低呼打斷了她的話,繼而是驚慌失措愈來愈遠的跑步聲。
“誰?”
織寧動作利落,翻過她便下床跑到了窗邊,撐著窗臺順勢就要跳出去。
蘇薔被她的陣勢嚇了一跳,好在翻窗子也是有一定難度,給了她充足的時間將織寧給攔了下來。
“她是往前院去的,還拿著包袱,一定是許諾從竹苑回來取東西的。她沒偷沒搶,你抓到她又有什么用,更何況,”指了指旁邊的門,蘇薔無奈道,“走那里更快些啊。”
織寧瞬間沒了斗志,但剛坐回床上就又跳了起來:“呀,那她剛才都偷聽到了,豈不是會反悔?”
“她又不是你,不會我說什么就信什么,”將她拽進了被窩,蘇薔打了個哈欠,“再說,你當泉姨好欺負嗎,她反悔又能有什么用。”
織寧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又絮叨了幾句便安心入睡,卻不知身邊的蘇薔卻亦在憂心此事。
許諾的性格她是清楚的,既然會察覺到此事會危及性命,一定會想辦法抽身而出,這次怕是又給泉姨惹了麻煩。
不出所料地,在第五天暮晚,去竹苑送飯的膳房阿嶺在守衛打開門鎖后,發現了昏倒在院中的許諾。
那時,連從京城來的太醫都已經離開竹苑兩天了,許諾在與那人獨處了兩日之后突然受了風寒,高燒不退。
靜居中人心惶惶,圍在許諾房門口低聲議論。
有人說那人果然病得厲害,竟然只兩日便將許諾給連累了;有人說許諾定然是在竹苑受了欺負實在受不住了,所以才想辦法將自己給折騰病了;也有人說那人得的說不定是瘟疫,否則怎地會被孤獨一人送來琉璃養病,而且連那太醫都跑了……
眾說紛紜,卻無人再有勇氣主動去請纓替代許諾。
蘇薔自知闖了禍,默默地收拾了東西,在織寧發現之前獨自去見了泉姨。
“你要去竹苑?”剛從外面回來的泉姨雖有些驚訝,卻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你該是最清楚其中風險,這件事可遠不是照顧一個病人這么簡單。”
“所以我才不能讓泉姨去冒險。”她故作輕松,無所謂地笑了笑,“就當報恩咯,難道你還指望著我能以身相許?”
“就會滿口胡言,”看她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安排,泉姨的底氣似是弱了些,“我對你從無恩可講,哪里用得著你報恩,趕緊回去,否則我治你違逆之罪。”
“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織寧也一定察覺到我不見了,泉姨你也知道織寧的脾氣,恐怕這個時候我去竹苑的消息已經在靜居傳開了,若我這個時候回去,好像對安撫人心沒什么好處吧?”她決定軟硬兼施,循循善誘,“泉姨你還不清楚我的保命本事,更何況,就算我出了事,不是還有疼我的泉姨來庇護?但是若泉姨出了什么事,琉璃中可再能力纜狂瀾之人。”
“沒想到我掌管琉璃這么多年,能為我排憂解難的唯有你這個黃毛丫頭。”泉姨知道她心意已決,也不再多勸,有些感慨,語重心長地道,“竹苑現在戒備森嚴,除了膳房的人,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都不能輕易靠近,你去了之后一定要萬事小心,隨機應變,但若是有意外,切記保命為重,其他都不是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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