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Chapter 72
鵬城, 海邊的一棟原木色別墅前,急速停下來一輛越野車。
車子剛停穩,副駕座的車門便被推開。
季魚跳下車,沖往別墅大門, 因為太興奮,她的兩邊臉都有些紅,潑了西瓜汁一樣。
海坤從駕駛座下來,沒有立刻跟上去, 背靠著車門,手臂搭在車身上,眺望遠方的海。
中午他們在田螺姑娘小吃店,海坤一直盯著墻上貼著的一張舊報紙看,照片上有很多人,他看出其中一個側影,是季魚。
田螺向他們解釋, 報紙上面刊載的是十三年前, 鵬城的一家田螺姑娘小吃店開業時候的照片。這是一家連鎖小吃品牌,很多城市都有分店。
當時她就在鵬城那家田螺姑娘小吃店里坐小工, 也被拍進了照片,所以一直留著做紀念。
田螺也覺得那個側影像季魚,她還覺得奇怪,季魚第一次來, 她就覺得很面熟, 特意把這張報紙翻了出來。
他們正覺得蹊蹺時, 簡婕給季魚打來電話。
房產公司在鵬城海邊,發現了一棟別墅,工作人員偷偷地用鑰匙開了外面的鐵門,竟然打開了門!
濱城和鵬城相距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因為濱城一直尋找無果,季魚就讓他們把搜尋范圍擴大到周邊地區。
季魚當即讓簡婕把房產公司找到的地址發到她手機上,對照田螺店里報紙上小吃店的地址,發現就在同一個區。
原本季魚要去賈永成的公寓拿戶口本,但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想要馬上趕過來,她覺得很有可能,這就是她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
海坤當然也不反對,去租車公司租了一輛越野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目的地。
別墅外面的鐵門是開著的,季魚直接走進去。
里面是一個院子,種了很多花花草草。
別墅大門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胸前掛著工作牌,顯然是房產公司的代理商,女的穿著很時髦闊氣,一副貴太太的打扮,還抱著一只小狗。
“這位太太,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房子有人在住,前段時間我們來看的時候,一直沒人……”
“你啥意思?”貴太太很粗暴地打斷了代理商的話,“我在這里住了這么多年,什么叫沒人住?你眼瞎了嗎?我要告你們,私闖民宅!”
“不是,那個,我們只是開了一下鐵門,沒有闖。哪知道事情這么湊巧,您家的門,可以用我們客人家的鑰匙打開。”
代理商回頭看到了季魚,趕緊奔過來。
“您就是簡小姐說的季小姐吧?來來來,鑰匙給您,能不能開門,得看這位太太能不能通融了。”
“笑話!我腦子有病啊,讓你來開我家的門?”
貴太太瞪著季魚,氣沖沖地朝她吼叫:
“哦,這么說,就是你讓人來開我家的門的?你什么人啊,是不是小偷?怎么會有我們家的鑰匙?”
“我……”
季魚有口難辯,回頭,看到海坤走過來,有些無助地看著他,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原來她又空歡喜了一場。
“小偷會站在太陽底下,陪你曬太陽,遛狗嗎?”
海坤大步走過來,拉著她的手,直視著盛氣凌人的貴太太,毫不客氣地駁了回去,轉而又換成了商量的語氣:
“我妻子想要找她小時候住過的房子,具體在什么地方她不記得,手里只有房子的鑰匙,所以就有了開門的事情。這也許是巧合,也許……”
海坤停住,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像是自語自由,又像是說給貴太太聽:
“這么漂亮的房子,一直沒人住,被一些愛貪小便宜人的人霸占,也不是沒有可能。”
“胡說!”貴太太氣得差點跳起來,“好啊,不就是開門嗎?我讓你們去開,鐵門的鎖,是我疏忽,用了二手的,里面的鎖可都是定制的,我看你們怎么打得開!”
貴太太主動讓開了路,下巴朝里面甩了甩,同意讓他們再去開里面的門。
房產代理商迅速把鑰匙遞給季魚,他怎么敢當著房子主人的面開門?
海坤要去開門,被季魚拉住:“我來開。”
如果是她的家,當然應該讓她來開門。她心里其實已經放棄,她確信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季魚拿著鑰匙,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她身后的人像看戲一樣,很專注地看著她,似乎都在期待結果,她手中的鑰匙,能否打開這棟別墅的門。
季魚走到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把鑰匙插入門孔,輕輕旋轉,鑰匙動不了。
她又換了一把鑰匙,再試。
最終把手中一串鑰匙全都試了一遍,都沒有把門打開。
季魚試完最后一把,連鑰匙都沒拔`出來,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出了院子。
身后傳來貴太太耀武揚威的聲音,代理商低聲下氣賠禮道歉的聲音。
海坤說了什么,她沒聽清楚,眼睛貪婪地四處張望,想要看到一些熟悉的風景,喚起她的記憶。卻并沒有。
“回去吧。”海坤已經打開車門。
季魚回頭,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別墅,很無奈地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她很安靜,完全沒有來的時候那種激動和興奮。
他們回到濱城,已經很晚,民政局早已關門,季魚也就沒再去賈永成的公寓拿戶口本,也不想回俱樂部。
兩人在外面簡單吃了點東西,就一起回了酒店。
剛回到房間,海坤接到一個電話,只聽著,什么也沒說,聽完以后就掛了電話。
季魚很意外:“誰的電話?是鄭小姐的嗎?”
“不是,肖勝景打過來的,他說有東西給我,你先洗澡,我去一趟就回來。”
“哦,對了,肖勝景拍了你一張側面照,在他的個人攝影展上展示出來了,一直沒跟你說,怕你反對。照片真的拍得挺好的,你別不高興啊。他估計是要向你道歉什么的。”
“我先去看看。”
跑了大半天長途,季魚感覺有點累,沒再多說什么,只讓他早點回來。
海坤答應,推著她進入浴室,迅速離開酒店,打車去了市展覽中心。
到了目的地,展覽中心已經閉館,肖勝景在門口等著他,交給他一個u盤,里面是攝影展備份的照片,以及整個拍攝途中的一些花絮。
找他的人,當然不只是肖勝景,在此之前,就有人給他發了信息,約他見面。
海坤問了肖勝景一個地址,趕到目的地,是一家小型影院。
他報了要找的人,服務員把他直接帶到了一間放映廳,里面沒有一個人。
海坤坐下來以后,整面墻的大屏幕,開始播放一組視頻。
屏幕上,靜坐著一個男人,長得和他一模一樣,只是看起來還有些稚嫩,像個剛進入社會的青年。
“海坤,你好,”青年沖他打招呼,“我是……二十四歲的你。”
“……”海坤瞬時分不清,戲里戲外,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雖然我們是同一個人,但準確來說,又不是,海坤肯定比博洋老,在季魚的世界里,博洋的生命,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終結。我既不是博洋,也不是你,我……”
青年苦笑了兩下,很無奈:“我真不知道我應該是誰。為了區分屏幕前的你,你姑且可以叫我博洋。”
海坤的心,莫名被揪緊,似乎預料到,他接下來會說些什么。
“海坤,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說明你很幸運,因為你又遇見了她,你們又相愛了,愛得死去活來,就像現在的我。但也很不幸,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們暫時不能在一起。”
海坤脊背瞬間坐直,雙手握拳,一種隨時要沖上去揍他一頓的架勢。
“你別不服氣,我知道別人的話你都聽不進去,我的話,你現在可能也聽不進去,等到你面臨和我同樣的困境,你就能聽進去了。”
“什么困境?”海坤脫口問道,問出口才發現,他問的是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二十四歲的自己。
“我現在的困境是……”視頻的里青年聲音哽咽住,頭一偏,像是在流眼淚,刻意躲避鏡頭。
青年停頓許久,才重新看向鏡頭,眼眶濕潤:
“季魚跟我在一起不到三個月,她已經想起她十二歲的經歷。‘東方’號是她這一輩子都做不完的噩夢,她無法接受魚阿姨和博洋遇難的事實,也不能原諒她自己,她一直覺得她父母和我們的父親都是因為她的任性,葬送了性命。不管我們怎么勸說,海嘯導致沉船,是天災**,不是她的錯,她都聽不進去。”
海坤瞳孔圓睜,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事實。
“但也不能完全說她沒錯。她從小被季叔叔和魚阿姨寵壞了,嬌縱任性,想做什么,所有的人都得依著她,當然,博洋除外,兩個人小時候一直唱反調。季叔叔答應過她,她小學畢業成績好的話,暑假就帶她坐‘東方’號環球旅行。結果她考了全市第一名,高興壞了,可季叔叔工作忙,說推遲到第二年,她不肯,堅持要去。最后是十八歲的博洋和賈老師陪著她們母女倆去的,不幸遇上了海嘯。季叔叔和老海,也就是我們的老爸,背著違抗命令的罪責,驅使‘東南’號去救援‘東方’號,結果一去不復返,至你的今天可能還下落不明。”
“……”海坤脊背發冷,胸口像壓了重鉛,喘不過氣來。
“希望你現在還沒有到我這一步,”青年聲音低沉,“她現在可能只是不斷地做翻船的噩夢,想盡辦法去找她小時候的記憶。等她知道一切,你就會面臨和我一樣的困境。”
“為什么?”海坤仍然無法接受,要和季魚分開的事實。
“你如果在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記憶,創傷,遺忘,復蘇……整個人的大腦運行機制太復雜了,可能醫生會給你一些答案。我只能告訴你,三個月前,我再次見到她,第一眼就愛上了她,當時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和她在一起。我和你一樣不信邪,不相信她跟我在一起就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可最終以季魚重蹈覆轍十二歲時的痛苦經歷證明,我錯了。”
青年埋頭痛哭,哭了許久,才繼續:
“其實季魚也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你身上,你當年在東方號做的事情……”
大屏幕上的畫面突然被切換掉,那個模樣熟悉說的話卻陌生的青年消失了,出現了一個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對海坤來說不陌生,他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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