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wǎng) > 駙馬之寵妻成帝 > 212.準備離京

212.準備離京


  (嚴肅臉)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謝謝支持正版

  是夜, 沈休文考慮了下,還是寫了兩封信,分別回給原身父兄。

  他現(xiàn)在占著原身的身體,就有義務(wù)替他盡相應(yīng)的責任。無論是對社會還是對家庭,他只有幫原身做得更好的道理,沒有破罐子破摔的資格。這對他自己來說, 也是種慰藉和追求, 算是盡量做到雙贏吧。

  沈休文除了自己不是原身的事,把他穿越后的經(jīng)歷都一五一十告訴了沈茂同, 并在行文中暗示自己多有改變, 希望得到父親的肯定。甚至, 他與大公主的約定, 以及對皇帝想法的猜測, 也全部簡單做了交代。他畢竟才來幾天,可能對有些事并沒有閱歷豐富的大將軍看得明白。

  而這世上,要說最不可能對他不利的, 大概就是并不知二兒子已經(jīng)換人做的沈茂同了。

  他又向沈休武致謝, 感激兄嫂二人對自己的關(guān)心愛護,又將自己可能會成為大駙馬的事告知, 教他們今后暫時不必再操心他的婚事了。

  沈休文還將他和楊和鳴交好的事告訴了沈休武, 也不知他會有何想法。

  兩封信費了他約莫一個時辰才弄完。沈山當晚就給自己主人發(fā)了過去, 并附上不少他自己近日對二公子的觀察所得, 也說了不少好話。

  時間倏忽而過, 沈休文在依山樓宅居了幾天, 期間受到皇帝的正式冊封男爵詔書。不少消息靈通的世家子弟,更是為他得了皇帝青睞,竟能掛上御前行走之名,又暗暗生了一波羨慕嫉妒恨。

  這日,沈休文騎上馬準備慢悠悠跟在大部隊后回京時,半道意外被叫去見圣駕,他便攥著韁繩不慌不忙地前去。

  不少世家少年都騎馬墜在皇帝車隊后身,意氣風發(fā),正在說笑。他們見沈休文緩行而來,仿佛才學(xué)會騎馬似的,不少人目光中就帶了點不友善。就沈休文這樣的騎藝,真是不符上流優(yōu)秀子弟的標準。

  可如此以往名聲不佳,僅靠一場考試就輕松翻了身的沈休文,不僅得了男爵之位,還聽說掛名御前行走了!真叫人不服氣啊!

  “沈二,你這是閃了腰了?騎得這么慢!”羅朋諷刺道。

  他一說完,周圍一片笑聲,就連謝彥卿也忍不住浮上一抹微笑。

  倒是楊和鳴問道:“休文,你還好嗎?”他是真以為沈休文有難言之隱……

  沈休文的目光一一掠過他們,對楊和鳴笑道:“多謝楊大哥關(guān)心,我沒事,就是怕驚擾了車隊中人,才騎得慢了些。”

  他雖然是第一次上手騎馬,打算好好熟悉原身的騎術(shù)技能,但原身這方面底子不錯,他自己悟性也高,早就在出發(fā)不久后就掌握了大概。他騎得慢還真有擔心自己驚擾旁人的意思。

  大家都是天未亮就出門的,保不齊有人在車上補覺。想想在你睡得正香時,忽然有輛大馬力的徹疾駛而過,脾氣暴一點的說不定都要砸東西了。

  沈休文一番體貼的心思,對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實在荒唐得很。不過他也無所謂,只是簡單和關(guān)心他的楊和鳴說了一句。

  “如此,我就放心了。你這是往前去做什么?”楊和鳴又問道。

  沈休文還沒回答,羅朋已經(jīng)陰陽怪氣地道:“人家可是御前行走,楊兄你多此一問。”

  他這話又引來一片低低的笑聲。此時,卻是李恕仗義道:“羅朋,你說話正常點,你自己嫉妒,何必總刺沈休文,有能耐你也讓皇上對你青睞有加啊!”

  楊和鳴應(yīng)和道:“李公子說的沒錯,羅大公子還是少說為好。”

  羅朋瞇起眼睛,陰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倒是沒有再說。二皇子昨日給他派了任務(wù),要他好好接近和延攬世家中的年輕俊才。他若是表現(xiàn)太過酸刻,還真是不利他自己的形象。

  沈休文沖兩人抱拳道謝,正準備告辭,繼續(xù)往前慢行,就見皇帝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騎馬匆匆而來。他一眼看到沈休文,臉上露出自然和煦的笑容道:“沈公子叫我好找,快走吧,皇上正等著你呢。”

  沈休文應(yīng)了好,與李揚二人再見,便和侍衛(wèi)一道快馬走了。世家子們遠遠望著忽然身姿矯健的沈休文,一時間個個沉默,好一會才恢復(fù)說笑。但想著被皇帝召喚走的沈休文,大部分人都有點意興闌珊,隨后就散了,各回各家車隊了。

  沈休文到了皇帝車架前,行禮道:“休文來遲,皇上恕罪。”

  皇帝溫和的聲音從車上傳出:“沒事,上來吧。”

  沈休文下馬將馬交給內(nèi)侍,單掌在車架上一撐,就輕盈地躍上鑾駕。

  皇帝正在看奏章,隨意指了一下道:“免禮,坐吧。”

  沈休文便恭恭敬敬地坐在右手邊,等待皇帝把手頭的折子看完。

  他是第一次見識皇帝鑾駕內(nèi)部,心中倒有些好奇,目光隨意地掃了一圈,便不再多看,耐心等著皇帝出聲。

  他自己估摸著約有十來分鐘吧,皇帝才放下手頭的東西。

  皇帝微笑道:“知道朕為何喊你來嗎?”

  沈休文疑惑地想了一下,搖搖頭道:“回皇上,恕我愚鈍,并不知原因。”

  皇帝瞧著他道:“朕收到了你父親的折子,你是不是也接到他的家書了?”對于自己的心腹大臣,皇帝了解的東西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沈休文點頭應(yīng)是。

  皇帝微笑道:“你父親一直對你心存愧疚,這次他向朕請求,讓你到他身邊去,讓你兄嫂回京城。你對此怎么看?”

  沈休文愣住了。他能怎么看。原身老爹打算換個人質(zhì)在皇帝這邊?若是原身,應(yīng)該會很高興吧。這可說是他從小的愿望了。

  “怎么,沒想法嗎?”皇帝又問道。

  沈休文心情復(fù)雜,搖了搖頭老實道:“回皇上,我是一時沒想好。到家父身邊去,是我一直來的向往,可是,如今能有機會進國子學(xué),在那完成學(xué)業(yè),也是我很想完成的目標。”

  皇帝嘴角浮著一點笑意,抬手點了點他道:“你倒是老實。行吧,你回去好好想想,別大大小小的都想要。回頭做了決定,就來跟朕說一聲。”

  “是,皇上。多謝皇上。”

  沈休文從皇帝的座車上下來,若有所思。聽皇帝的意思,好像兩個選擇隨他挑?無論哪種,他都會批準?

  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皇帝并不會賦予他如此的自由。

  他其實是別無選擇的。

  古有八音,鼓為樂首,上通玄天,下助軍威。

  此時沈休文接過內(nèi)侍遞上的兩根鼓槌,從容走到五個紅漆皮鼓面前。這些鼓大小不一,兩小如盆,兩中如桶,一大如桌。大鼓乃是鱷魚皮制的戰(zhàn)鼓,是剛從駐扎在行宮外的禁衛(wèi)軍營房那借來的。

  皇帝依靠在圈椅椅背上,一手扶著自己的臉頰,看到少年帶著微笑卓然獨立的樣子,不由含笑道:“這小家伙有點意思啊。”

  近旁大臣們都微微頷首。謝相國看沈休文神清氣朗,也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碗道:“此子器宇不凡,將來或許大有出息啊。”

  聽到此評語的附近世家子女對沈休文的關(guān)注瞬間又提高了兩倍不止。那偷了沈休文玉佩的俞嶠卻是更加不安了。

  端木福和兩個妹妹與世家女們坐在一處,她的目光一直熱切地看著沈休文。二公主端木穎看出些許端倪,輕笑著對她道:“姐姐,你莫不是看上了此人?”

  她眼底卻有些怨毒。她這位姐姐不僅奪去她小時候該有的父皇寵愛,現(xiàn)在又害得她母妃沒了鳳印。嫡母死后,她在父皇那里裝乖賣巧,好不容易才把她擠下去,沒想到她也會演戲,居然弄苦肉計,又重新得了父皇的重視。

  哼,不知道是她真蠢得相信白云湖的傳說,傻乎乎地去求證,還是借機接近父皇,拉她下水,讓父皇覺得有她的錯。

  端木福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我若說是,你想和我搶嗎?”

  端木穎嘟起嘴,泫然欲泣道:“姐姐,你想哪里去了,我才不會搶姐姐喜歡的人呢。”

  端木福掃了一眼似乎毫無存在感的三公主和全部都靜默著微微垂首的世家女們,對她嗤笑了一聲,道:“我不過看看他,你這就知道我看上他了,喜歡上他了,你這眼力真是好得很。既然如此,我便申明一下,沈休文就是我看中的,你們最好對他避而遠之。”

  要是誰知道了沈休文的好,非要貼上去,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諸位世家少女更加沉默不語了。這兩位公主素來不和,沒想到她們什么都沒做,就要受魚池之殃。大公主也是好笑,沈休文此人就算有副好皮囊,也只是個大草包,有什么好搶的。

  端木福能感受到這些人對她的真心情緒,她嘴角泛起一抹冷意,也不再多說什么。

  端木穎心中卻更是憤恨,端木福從來都不會顧忌她的臉面,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諷刺她。她也不想想,她一個才十歲的公主如此宣示要一個男人,真是丟皇家的臉!她倒是想得美,看那沈休文會不會喜歡這么霸道無理的人!

  那沈休文都已經(jīng)十五歲了,說不定都已經(jīng)嘗過女人的滋味了,就算將來做她端木福的駙馬,也肯定家里會有一堆女人惡心死她!

  若是二哥的計策成功,搞不好她端木福不久就能看到他跟別的女人牽連不斷了。

  大家正心思各異,忽聽得一聲震耳的鼓聲響起。原來是沈休文要開始考試了。

  因為沈休文架勢十足的樣子,不少人還真的頗有些期待他的表演。

  只是,這咚的一下,又咚的一下,毫無節(jié)奏的鼓聲,是什么鬼東西?

  大堂中不知從哪響起笑聲,隨后變成滿堂大笑。皇帝也笑著又道:“看來要算他個丙等成績都很勉強啊。”

  他說完,眾人又是一陣笑。

  在笑聲中,沈休文依然神情自若地敲了好幾下。隨后,他停下手,站定,微笑著抬臉向皇上道:“皇上見諒,方才是我在試音,接下來,我演奏的是一段自編的破陣曲。”

  說完,沈休文收斂笑意,神情莊重,抬起拿著鼓槌的手瞬間落下。

  咚!

  與之前毫無感覺的敲擊完全不同,這一聲仿佛蘊藏了無限的力量,預(yù)示著戰(zhàn)斗的將始。

  沈休文的手揚起,落下,揚起,劃過,又落下。

  咚!噠!咚!噠!咚噠咚噠!咚!咚!噠噠噠!咚!

  強烈的節(jié)奏,仿佛士兵們一往無前的步伐,不可阻擋!

  沈休文的手速度越來越快,每次敲擊似乎都是一次劇烈的兵刃相交。

  鼓聲激越雄壯,鼓點越來越密集,眾人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每個人都被狠狠地震撼到了。尤其鼓聲和瀑布聲交集響起,令人如置身激烈的戰(zhàn)場,心中有豪氣、有激情、有勇猛、有決然。不少世家子弟,特別是武將后代,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握著雙拳,神情激動。

  這樣的曲子,他們從沒聽過!他們從沒想到,音樂原來還可以如此令人激動昂揚。他們的身體在蠢蠢欲動,想戰(zhàn)斗,戰(zhàn)斗,再戰(zhàn)斗!

  沈休文的鼓槌似有靈性,在空中掠過一道道殘影,偶爾還在他手中飛旋如盤。沈休文自己卻是神情越來越輕松了,就像這一場戰(zhàn)斗已然勝券在握。鼓聲漸緩,最后有韻律地接近尾聲。

  “咚!”的一聲,讓人意猶未盡,還沉浸在之前的情緒中不可自拔。

  滿堂肅靜,片刻后,皇帝起身拍掌大喝道:“好!此曲甚好!”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看向沈休文的目光更是大為不同。若是有現(xiàn)代彈幕,大概此時他們的心情多為“×,居然有這種操作!”“他怎么做到的!”“這還是他/她認識的沈二愣子嗎?!”“好燃!剛才真是燃爆了!”“誰能告訴我,剛才為什么我的手腳好像要不聽使喚自己動了?”……

  沈休文收攏鼓槌,手背在身后,面上浮現(xiàn)一抹微笑,鞠躬道:“多謝皇上贊賞。”別看他此時神情自若,其實因為這里的鼓槌意外地沉重,他又好久沒練,突然這么大強度來了一下,雙手都酸麻掉了。

  皇帝笑著道:“朕這場給你甲等,你繼續(xù)努力。若能得三個甲等,朕就封你個男爵。”端木镕實在喜愛那首鼓曲,此刻十分大方。

  考試考得好,還有這樣的福利呢。

  沈休文心中微訝,面上神情并無改變,微笑道:“謝謝皇上,休文會盡力的。”說完,他交還鼓槌,走回自己位置。

  此時,世家子弟們既有羨慕嫉妒之心,又升起一股欽佩之意。

  這沈休文確實是叫人刮目相看啊。卻不知他有沒有那個運氣,得到如此大的賞賜。

  謝彥卿覺得心中酸澀,皇上沒講其它能得三個甲等的人也賞賜爵位,那就是說這只是給沈休文個人的恩寵。別看男爵是最低的爵位,卻是許多官員一輩子努力也得不到的。

  李恕、羅朋等人卻心思相似:三個甲等?皇上也太高看這沈二了!

  考試繼續(xù),后面考號的世家子弟都有些受到沈休文戰(zhàn)鼓曲的影響,發(fā)揮略有失常。最后輪到三十七號了,沈休文一看,卻是大公主要表演樂藝了。

  咦,她的箜篌似乎和別人的有點不一樣啊。

  端木福此時也看向了他。

  兩人視線交匯,她給了他一個可愛的笑容。

  端木福又笑著望向皇帝。

  父女倆的目光觸碰,端木镕表情有點莫測。

  端木福笑容不變,甜甜地開口道:“父皇,我演奏之曲名為《吾心永恒》。”

  小女孩緩緩睜眸,露出明凈純真的瞳仁,此時那里似是盛滿悲傷,讓人見了不禁心中酸澀。

  沈休文目光一滯,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道:“嘿,你還好嗎?”

  小女孩眨了下眼睛,看向他,閃過一絲驚訝,輕輕點了點下顎。

  沈休文見她無事,沖她一笑道:“那就好,我去把另外兩個人撈上來。”他看了下位置,深吸口氣,就又跳下水去。

  此時小女孩嘴角微微一動,似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有發(fā)出聲,只又閉上了眼睛。

  沈休文來回兩趟,超常發(fā)揮,總算在自己虛脫前把人都救上了岸。

  那倆人也還是半大孩子,均是一身內(nèi)侍的裝束。他們在湖里不過嗆了幾口水,爬上來后見旁邊小女孩口眼緊閉,嚇得大聲嚎哭起來。

  “主子!主子!”

  沈休文隨意坐倒在地,正喘著氣休息,被那嗓音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看向小女孩,見她微微皺眉,便道:“她還活著呢,你們快去叫家人來,別時間長了受涼生病。”

  兩個小內(nèi)侍傻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該不該聽他的。

  沈休文暗嘆,這小女孩的侍從也太不靠譜了,怎么她家人會放她這么出來自個玩的?

  他擰了把袍角的水,看著還在躊躇的兩個,道:“怎么不動?你們,你留下照顧,你去傳消息,別磨蹭了!”

  這下那個年紀看著大些的終于踉蹌起身,拔腿朝山上行宮方向跑去。年紀小點的跪在小女孩身旁手足無措了會,繼續(xù)喊主子抹眼淚。

  沈休文則望著那方向,眼神一凝。他又看向小女孩,見那內(nèi)侍的舉動,不由扶額道:“別喊了,你把她扶起來。”

  “啊?”那內(nèi)侍一臉茫然,打了個嗝,然后兩眼一翻,竟然就厥過去了。

  沈休文實在無語。看他穿著,應(yīng)該是個小公公,好歹算是皇家御用服務(wù)員,就算不是特機靈,也不該這么,這么不經(jīng)事吧?

  好吧,畢竟看著還只是初中生的年齡,大概剛才落水驚嚇過度,現(xiàn)在力竭就堅持不下去了。

  沈休文站起身,瞅了瞅地上被暴曬的兩人,嘆口氣,繼續(xù)好人做到底。他先從后把那剛昏過去的小內(nèi)侍夾起雙腋,拖到近旁大樹樹蔭底下放好。回頭看了下小女孩纖細的身體,他使出勁一把公主抱抱起她,打算讓她靠著樹干,等人來接。

  在樹下,他正要松手放下她,隨意看了一眼她的臉,卻見她正凝視著他,也不知多久了。

  沈休文微微一驚,復(fù)又咧嘴笑道:“你醒了,我讓你的內(nèi)侍去找人來了。”

  小女孩用清瑩秀澈的眼睛看著他,似乎十分冷靜,之前曾有的悲傷仿佛是種他的錯覺。她忽閃了兩下長長的睫毛,抿抿粉潤的唇瓣,開口輕聲道:“你不用在這了,先走吧。”

  沈休文手臂一頓,輕輕地把她松開,然后灑脫一笑道:“好,那就告辭了。”

  小女孩收攏雙臂抱于胸前,在袖中緊鈕住雙手,垂眸微微點了點頭。生死之際,她看到了很多。睜眼之后,她思考了很多。

  她對自己說,端木福,你蠢一次就夠了!既然你活下來了,你就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得比誰都好!

  沈休文臨走見她頂著濕漉漉的腦袋,有點肉乎乎的小臉蛋上神色莫名,緊緊抱著她自己,看上去倒是可憐又可愛。

  他忍不住還是再問了一句:“你自己可以嗎?”

  端木福聞言抬眸,眼睛里似有淚水又要洶涌。但她強忍下來,輕聲卻又堅定地道:“我可以的,你快走。”

  她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好人,果然流言不可信。她不想他立刻被卷進她的事里。她待會回去,總要弄出點動靜來的。她的恩人,她自會想法報答他的恩情,但肯定不是眼下。

  若是他此時不走,待會來了人,他就不好脫身了。她不知道宮里那些虛偽的嘴臉會不會湊過來搞事,但她真是一點都不想讓眼前這個近看如清風朗月般的人見識到。

  “好吧,再見。”沈休文微笑擺擺手,再看看路,便朝著一條山道走去。

  端木福盯著他,覺得他那搖手的樣子倒有兩分傳說中的傻樣,嘴角不由微微翹了翹。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身影,看著他消失在山林中,才暗嘆了口氣收回。她又望向行宮的方向,見自己的永華宮總管高歡帶著人急急趕來,眼中多了幾分復(fù)雜的情緒。

  要好好活下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呢。可是,她再不會退縮了,再也不會!

  端木福冷眼掃過地上的小內(nèi)侍,緩緩又閉上了眼睛。

  “殿下!奴才來遲了!殿下!”不一會,高歡憂心忡忡地急奔到她身邊。

  端木福濕發(fā)散亂,小臉煞白,昏迷中還在囈語,嘴里輕喚著:“父皇,父皇……”

  高歡忙令跟來的大宮女小心抱起她,又對后頭的內(nèi)侍道:“快,你先行一步去稟明皇上!”

  他看著人把端木福送上軟轎后,皺眉讓人背起地上的小內(nèi)侍,便下令返回行宮。

  臨走前,高歡望了一眼寧靜的白云湖和那艘翻覆的內(nèi)造采蓮小舟,心中嘆息。

  大公主真是太天真了。

  他如果只想做個平常的貴族子弟,混吃等死,沒什么追求,是可以放棄這次機會。但凡他有一點上進心,在這樣被國家最高權(quán)力者關(guān)注的情況下,都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積極進取的態(tài)度,展現(xiàn)出自己的能力來。否則,他的形象一旦在皇帝心中定了位,再想扭轉(zhuǎn)就可能千難萬難了。

  沈休文問自己,要放棄嗎?

  答案是不。不管是原身,還是他自己,都是有少年壯志的人,怎么會甘心過被人嘲笑的日子,做個沒用的草包呢。

  既然皇帝明確地提出了他的輿論形象存在問題,需要改正,那他就讓大家從今日開始改變對他的印象吧。其實也沒什么要做的,他只要放棄對原身的模仿,做回自己就好了。

  沈休文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隨意在一處尚未有人的小方亭中落座。亭中案上已備有甜瓜胡桃、葡萄水梨等各色果盤。另有四個琉璃冰碗,內(nèi)盛棗泥山藥、杏仁豆腐,冒著微微的寒氣,冰鎮(zhèn)爽口。

  沈休文拿過一碗,邊享用邊賞起景來。這清芬園大半是建在山上小瀑布積落而成的十畝池水上。其靠山處白練飛空,奇石映潭;碧水中菡萏搖曳,粉白相間,煞是美麗;池面上曲橋相連,風亭水榭錯落有致。在西面高地上則有一座清涼殿,旁有長松修竹,濃翠蔽日,是消暑的好地方。

  他所在的小亭子側(cè)對著清涼殿,有石徑連著爬山廊直到那邊的北廂房。大寧民風較為開放,并沒有后世森嚴的男女之防。而且女子三十歲以上已婚已育有才者,也可參加科考,可入仕,只是不能主政一方,也不能任三品以上重臣,大都是在各部門做些文書編纂工作。

  沈休文了解此條后,倒是驚訝了一下。這么看來,大寧朝比他所知的古代國家要進步開明許多啊。

  這次來參加消暑會的,雖然沒有女官員,卻有不少世家嫡女,她們此時大多聚在清涼殿南邊。

  沈休文觀察了一下,在園內(nèi)的人大概有三類。一是隨同皇帝出京的朝中重臣們,他們一般直接就進了清涼殿等候皇帝過來。二是皇帝的子女們,皇子們在那池上的澄觀樓,公主們則在浮香閣上。

  三是得皇帝看重的世家子女,都是青春少年少女,他自己也算其中。文臣家的,以謝彥卿為首,大都在殿南八角大亭子里。武將家的,倒是都離他不遠,三三倆倆的坐在各處,并沒有領(lǐng)頭的。

  其實拼爹的話,他爹是最牛的,不僅是上柱國大將軍,更有可以世襲的保國公爵位。但尷尬的是,他一不是嫡長子,不會繼承世子之位,二是他以往并沒讓人佩服的能力,反而常常給武將子女抹黑,讓這些人心有不滿。

  要不是他哥不在京城,他早就更混不開了,也不一定能隨皇帝出來避暑。就這樣,圍在他身邊的,也只有一些眼下無緣到行宮的中層武官子弟,和想拉攏他的一兩個皇子伴讀。

  沈休文含著一口冰涼的豆沙,對自己被邊緣化的情況并不著急。他隨意遠眺,發(fā)現(xiàn)有個人似在澄觀樓上朝他招了招手。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二皇子端木澄身邊的羅朋,兵部侍郎的嫡長子,將原身忽悠了的那個。

  他挑眉想了想,眼下湊到皇子群里,并不是個好選擇,于是干脆地忽視那邊的示意,移開臉,權(quán)當自己沒看到。

  那邊羅朋見他在亭中安坐不動,心中惱恨。這個沈休文腦子不夠用,上次竟笨得直接上手去揍謝彥卿,要是真能把謝彥卿弄殘廢了也行,偏偏人家什么事都沒有,他自個倒落湖里去了。因為此事,害得二皇子都訓(xùn)斥了他。

  他做什么了,不過是在沈休文面前說了些謝彥卿的壞話而已,哪能想到這個二傻子會見到人就動拳頭啊。若不是他沈休文是沈茂同的嫡子,他早就暗地里找人將他廢了。就他那花拳繡腿,還自以為天下無敵了。碰到人謝彥卿,就完全露餡了。

  他沒想到皇帝還將沈休文叫來了參加消暑會。可能那沈休文不知道,他可從二皇子那得知消息,皇帝想在這消暑會上給自己的子女再挑選一批伴讀。這次能來的子弟,都是精挑細選,皇帝親自過了目的。

  二皇子是有意選擇沈休文的,不愿放棄拉攏上柱國的機會。他心底再看不起沈休文,也不能不依他的意思。再想想,就沈休文那腦子,肯定不能越過他,成為二皇子的心腹。他若過來了,說不定還會鬧笑話,給各位皇子逗個樂也好。

  羅朋便朝沈休文招了手,不料卻被忽視了。二皇子問了他,他如實回答,居然也沒被相信,只道那沈休文怕是沒看見才如此的。二皇子大度,但他是憋了一肚子火。他暗道,待會皇上來了,必會給參選的人出題,讓眾人施展才藝,到時有那混小子出丑的時候。

  沈休文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他剛舒舒服服地吃完一碗冰豆沙,便看到謝彥卿獨自朝這邊走來。雙方目光對上,他自然知道了人就是沖著他來的。他嘴角微揚,帶起一點溫和笑意,站起身來,迎上進亭的人。

  “謝兄找我有事?”他直白道。

  謝彥卿也微笑道:“看到你在這里,我便過來了。”

  沈休文笑容放大了些道:“如此啊,小弟榮幸,那謝兄請坐。”

  謝彥卿也沒客氣,就在他身旁坐下了。

  沈休文側(cè)身愜意地倚靠在欄桿上,笑著道:“你這樣過來,教不少人十分驚訝呀。”不提南面的文官子弟們,就是武將這邊的,也都把目光好奇地落在他們身上。

  “我交朋友,只隨心,不在乎別的,”謝彥卿爽快道,“休文,你如今很合我眼緣。”

  沈休文微一挑眉,哈哈笑道:“謝兄此話我深有同感。”

  兩人默契地各自拿起案上一盞水酒,舉杯相敬后一飲而盡。

  這些都是他下意識地敏銳觀察,行跡并不明顯,他順著記憶里的禮節(jié),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在領(lǐng)路內(nèi)侍身后,絲毫沒有東張西望,一路老老實實地走到皇帝所在的行宮御書房。

  經(jīng)過內(nèi)侍通稟,沈休文沒在門外等待多久,就被喚了進去。

  在原身的記憶里,他是見過許多次皇帝的,但都是在人數(shù)眾多的宴會上。單獨面見,這還是第一次。

  沈休文覺得自己到時可能會有點緊張,但是大體能做到鎮(zhèn)定從容。沒想到,他剛進門,就感受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壓迫感。他的身體頓起應(yīng)激反應(yīng),腎上腺素分泌迅速升高。他按捺住不作出警戒動作,只暗暗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盡量正常地走向那個壓力源。

  皇帝在搞什么?他這是受別人的魚池之殃,還是自己就不受皇帝待見?他也沒做什么出格的呀,上次原身想揍謝彥卿的事不是已經(jīng)因為他落水而扯平了嗎?難道,這次他救的不是大公主,而是皇帝的仇人……

  沈休文便覺得壓力山大,便猜想著皇帝這么做的原因。不過他再怎么胡想,也不會料到那是老丈人對未來女婿的看不順眼。

  “沈休文叩見皇上,皇上圣安。”唉,他的人生第一跪送給這個古代皇帝了。在這個不跪就去死的時代,他真是無奈。

  端木镕盯著他,過了會才淡淡道:“平身吧,賜坐。”他的威壓就算是朝中重臣也常常抵抗不住,不料這個小子卻頂住了。進來時,步伐沉穩(wěn),目光清正,脊背挺直,倒還不錯。

  沈茂同的二兒子,什么時候居然成長得如此出色了?難道那些難聽的傳言都是有心人的布置?他打謝彥卿卻失足落水,難道是想因此擺脫他的兩個蠢兒子?

  端木镕一不小心想深了,想誤會了。

  沈休文安靜如雞地坐在大總管親自送來的圓凳上,等著皇帝說話。他深感自己這次可能不是來接受表彰的,而是來被審查的。難道,皇帝是想封他的口,抹平公主落水的事?畢竟這對皇室來說,并不是什么好聽的事。

  端木镕回過神,突然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沈休文微微有點懵,下意識道:“十九,呃,不,十五。回皇上,我明天十五周歲整。”

  端木镕臉上露出一點笑意道:“原來明日是你生辰,倒是個好日子,待會你帶十盒御膳房點心回去嘗嘗吧。”

  沈休文頓了下,起身跪下平靜道,“回稟皇上,我出生之時,母親受難離世。我大不孝,不敢受您的賞賜。”

  沈休文內(nèi)心無比同情原身,也同情現(xiàn)在的自己。原身是十五年來從未有人慶祝過他的生日,而且生日每每是他最難過的日子。而他,則眼下必須遵循大寧的觀念,把這個當做自己的罪責。

  可發(fā)生這樣的不幸,并不是孩子的過錯。只是時人的觀念,卻無法輕易改變。

  端木镕聞言輕輕發(fā)出一聲喟嘆,和藹道:“是朕失察。你起來吧。”

  “多謝皇上。”沈休文恭謹?shù)馈2恢獮楹危实壅Z氣越親切,他越覺得心驚肉顫,寒毛都要根根豎起了。

  端木镕溫和地問道:“在哪上學(xué)?六藝學(xué)習(xí)的如何,最近在念什么書?”

  沈休文一時噎住了。這是什么節(jié)奏,皇帝居然關(guān)心起他的學(xué)業(yè)來?他該怎么說?原身小時候因為身體病弱,只請了老師在家啟蒙,略略懂了常用字后,就開始各種厭學(xué),長成十五歲,連最基本的經(jīng)典都背不全,既沒有能力去考太學(xué),也不想憑借家世入國子學(xué)。

  不過也正因為他算是在家自學(xué),外人也不能太清楚他的水平。都說原身傻,但傻人也有聰明的地方,他天生對數(shù)字就還挺敏感。而且,因為崇拜父兄的緣故,也略通射、御。

  沈休文暗暗斟酌了一下,聲音清朗道:“回皇上,我小時不甚康健,故而并未入官學(xué)就讀,只在家中以自學(xué)為主,勉強粗通六藝。近日,身邊有帶一本《西嶺雜記》在看。”

  端木镕微笑道:“你喜歡看地理這類的書?”

  沈休文也微笑道:“回皇上,就是偶爾翻翻,我其實不太愛學(xué)習(xí)。這書因為有提及父兄所在的地方,覺得好奇,才拿來看一下。”

  端木镕又正眼看了看他道:“想你父兄了?”

  沈休文對了他一眼,低頭應(yīng)道:“是。”

  端木镕笑道:“大將軍替朕鎮(zhèn)守邊疆,卻是苦了你了。”

  沈休文忙道:“皇上言重,小子羞愧。我在京安享清福,一點都不苦。”


  (https://www.dzxsw.cc/book/143853/757986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