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的水汽熏蒸之下,　南喬的臉也透出些紅,　林初霽臉上不自然的紅也就不那么明顯了。

　　南喬手支在石壁上,　低聲問：“你確定？你不是還在生理期？”

　　老狐貍說話聲音很低,　一向清冷的嗓音像是也被溫泉熏了似的,　透著水漣漣的媚意。

　　林初霽抹了一把下頜上的水珠,　稍稍側了頭,　濕發下面白嫩的耳朵有些紅：“今天白天就沒了。”

　　南喬不再說話，嘩啦啦地撥著水上岸了，

　　程依依和關心已經過來，拉著各自的藝人上來,　吹干頭發,　準備好聽符小年說再來一條了。

　　符小年皺著眉頭看屏幕。他覺得剛才柳妡出場的時候,　鼓風機的方向和力度都不對,　紗衣的飄動效果完全不夠感覺。刮著八級狂風,　還在溫泉里泡澡,　這像話嗎？

　　就因為這個,　符小年擺擺手,　要求再來一條。

　　所有的工作都要重新做。程依依幫南喬吹著頭發，化妝師也湊了過來。

　　現場忙碌而有序。

　　符小年正在琢磨鼓風機的問題,　朱哥卻跑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符小年皺了皺眉頭。

　　“安保是白吃飯的嗎？一個大活人都攔不住！”

　　符小年盡管壓低了聲音，話音里壓不住的暴躁卻還是被正在化妝的演員聽到了。南喬示意了一下程依依,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小薇也走出來,　警惕地守在南喬身后。

　　程依依回來壓低聲音說：“南老師,　聽說有個男人闖了進來，現在還沒找到人，”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朱哥說這個人大概是林小姐的粉絲。”

　　林初霽豎起了耳朵，到底也沒能聽見程依依在說什么。

　　她也不想問。看小薇緊張嚴肅的樣子，怕不是因為劇組在這里拍戲，大把粉絲沒攔住跑進來了？

　　有人進來，她倒是不怕別的，只有一點，她和南喬俱是衣衫凌亂，就算裹了毛巾，被人看見也總歸心里不舒服。

　　這么想著，她回頭囑咐關心，讓她去把后邊放著的大衣拿過來。

　　“把你的那件也拿過來。”林初霽特別強調道。

　　她看了一眼南喬。符小年沒發話，在場的人也只好繼續忙活，化妝師也繼續給演員上妝。

　　符小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去了，朱哥沒忘了對著話筒強調：“準備下一條，記得妝容不要出bug。”

　　溫泉周圍差不多是全露天的，周圍不遠處就有樹，因為本來拍的就是夜景，打光也不多，周圍的景物就全都融進了墨汁般的黑暗中。

　　盡管清場了，周圍也搭起了臨時的布篷，卻還是會讓人感覺有什么東西伺機蟄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的感覺。

　　林初霽接過關心的大衣，把毛巾放在一邊。出來也一會兒了，身上的紗衣也輕薄，早就半干了，只是里面的打底還濕得厲害。

　　林初霽穿上了關心的大衣，然后臂彎掛著自己的大衣，向南喬走過去。

　　程依依不在，可能南喬也讓她去拿衣服了？

　　“南老師，穿上吧，”林初霽把衣服遞過去，也不好打聽到底出了什么事，“天有點冷……”

　　幾乎是同時，她轉頭看到程依依匆匆走過來，手臂上也是兩件大衣。

　　程依依看到林初霽穿著一件拿著一件，愣了愣。

　　林初霽笑了一下收回手，手臂上卻一輕，她抬頭，正對上南喬清冷的眸子。“謝謝。”兩個簡單的字眼，總是能在南喬的口舌里拐出好多個婉轉的彎兒來，說不出的好聽。

　　程依依捧著兩件大衣，偷偷笑了一下。

　　“嗯……”林初霽撓撓自己頭發，看著南喬慢條斯理地套上了自己的大衣。她比南喬矮幾厘米，南喬穿她的衣服有點短。

　　天是很冷。南喬系了一個扣子，再往上系胸口那個，就系不上了。

　　林初霽仿佛聽見那大衣在說話：“主人，你胸真的很小……”

　　林初霽的視線從南喬胸口收回來，抬頭一看，南喬也在看她，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在看哪兒？”

　　嘿，我看的是我的大衣。林初霽干脆轉過頭，回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

　　過了好一會兒，符小年才和制片人一起回來了，這倆人都是臉黑得像鍋底。

　　“接著來！各部門注意！”符小年的大喇叭又聒噪起來。

　　見演員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生活制片上前說：“南老師，林小姐，別緊張，剛才有個游客闖進來，現在已經把人找到帶出去了。”

　　游客？南喬皺了皺眉頭，生活制片分明是在粉飾太平，剛才程依依聽朱哥說的，至少也應該是個私生飯，不會是簡單的游客。

　　但是制片這么說了，也不好再追問什么。

　　南喬沒說話，解開了大衣。湖南的冬夜也非常冷，工作人員穿的都是羽絨服或者大衣，兩位演員出了溫泉，現在已經是晾了半個多小時。

　　生活制片趕緊讓人準備了感冒沖劑，讓給倆藝人助理送過去。

　　鼓風機重新啟動了，在符小年的罵聲中，不停調整著力度，攝像師也跟著調整。

　　關心把沖劑拿在手里，就去后面放衣服的地方接開水，準備提前給林初霽吃上。

　　“啊！”

　　聽到關心的尖叫聲，林初霽顧不上化妝師的手還拿著眉粉，一下子把她的手推開，就往后面跑。

　　她剛才就覺得不對勁兒。聽到尖叫的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亂作一團。

　　關心連滾帶爬地向林初霽跑過來：“姐！！鬼啊！有鬼……”

　　離更衣室最近的兩位安保人員跑了過來。林初霽比保安跑得更快，接住關心踉蹌的身子，急忙問她：“怎么了？”

　　關心嚇得眼淚都要掉出來。因為是野外拍攝，劇組也請了當地的安保，尤其是道具，都統一放在了后面的幾個更衣室里。

　　幾個更衣室建得并不寒酸，還有二層，畢竟是景區。因此道具、服裝還有藝人的更衣室休息室，都安置在了里面。

　　保安輪流守在附近，由于前面在拍攝，安保的主力自然放在了前面。

　　關心回去的時候，遠遠就發現更衣室的燈都關上了。流動巡邏的保安又暫時不在這兒。

　　關心猜這應該是保安換班，把門鎖了，還把燈關了。沒事，她有鑰匙。

　　她本來就怕黑，拿出鑰匙開了門，進門之后感覺被什么絆了一下，她趕緊伸手去摸開關。

　　摸到開關的那一瞬間，她突然聽到一陣怪笑聲。很像是那種經過特效處理的聲音。關心直接嚇得呆住，緊跟著是“咔噠”地一聲，她旁邊憑空出現了一個發光的東西，關心轉頭一看，一張猙獰的臉就近在咫尺！

　　極度的恐懼下，關心立刻大叫起來，轉身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更衣室。

　　林初霽摟住發著抖的關心，兩個保安已經進了更衣室。易安說的“鬼”，他們是不信的。提著電棍闖進門口，卻真的聽見了屋子里的怪笑聲。

　　“開門！”還沒被嚇傻的保安甲推了保安乙一把。保安乙慌亂地一揮手，直接把門推開了，手電往上晃，那張臉兀自陰沉怪笑著。

　　“操！”

　　保安甲按亮了燈，忍不住罵道。

　　燈火通明的更衣室里，一個有著猙獰臉孔的大人偶靜靜地立在墻角。這人偶太大了，幾乎和人等高，腳下有個可供彈出的箱子，人偶的腦袋在幾乎全都是彈簧的身子上晃悠著。

　　也難怪剛才關心被嚇到。這個人偶明顯是用來惡搞的常用道具。

　　保安乙剛才有點怕，現在看著這個破娃娃，忍不住一腳踹過去。保安甲還沒來得及攔住他，就聽到沙啞的怪笑聲又開始了。

　　保安甲嫌棄地看了一眼保安乙：“這聲音難聽死了……你有毛病吧，下邊那箱子有感應的，一碰就響。”

　　又有幾個安保人員進去了。

　　林初霽看進去的保安似乎安然無事，就也想走過來看看怎么回事，關心幾乎掛在了她身上：“姐，別離開我啊……我怕……”

　　其實剛才關心的一聲尖叫已經把全劇組的人都驚動了，現在人都來差不多了。符小年扶著老腰才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出……出什么事了？”

　　林初霽看著身后的一大堆人，無奈地帶著關心這個“移動掛件”，進到更衣室一看，皺了皺眉頭：“小關，你說的‘鬼’，就是這個？”

　　關心縮在她旁邊，有些不敢看那個人偶：“是……”

　　這個東西，她拿衣服的時候還沒有。林初霽湊近一看，這玩偶的大下巴上還穿了一枚別針，別針上掛著一張小紙條。

　　“**姐去死”

　　林初霽臉都黑了。她一拍關心的腦袋：“黑粉的這么個玩意兒就把你嚇住了？出息。”

　　“但是……到處都是保安，黑粉怎么進來的？”關心問道。

　　林初霽低頭想想。或許這就是剛才符小年出去處理的事情吧。

　　更衣室擠了一大堆人，都看到了玩偶下巴上別著的紙條，林初霽不想看他們什么表情，擺擺手，示意符小年自己沒事。就帶著關心出去了。

　　她沒什么事兒，符小年可氣瘋了，好好的夜戲，出了這么一檔子鬧心事兒。幸好只是一個玩偶，要是別的呢？他氣得罵了幾句娘，然后讓朱哥報警，讓安保把看熱鬧的工作人員都趕了出去。

　　“維持現場，保留證據！看我抓到是誰不把他撕了！”符小年暴怒道。

　　安保自然不敢怠慢，出了這種事，說是安保的問題，可一點毛病都沒有。

　　林初霽走出來，就看到了南喬。南喬剛才看到林初霽穿個薄紗就奔了出去，也是嚇了一跳。她當時站在鼓風機旁邊，和多數人一樣沒聽見關心的叫聲。

　　還好林初霽還好好的。

　　南喬松口氣。她剛才一著急，也就穿個薄紗奔出來了，只不過她常年不鍛煉，比別人慢。

　　“冷嗎？”南喬看著林初霽說。

　　林初霽瞅著她，覺得南老師是不是有病？她自己也穿個薄紗，還問別人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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