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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喪禮


  坷垃兒也獻(xiàn)寶一樣, “娘娘,我們剜野菜喂兔子鴨子。”

  學(xué)雷鋒?

  莫茹迷糊了一下然后回過神來, 原來雷鋒同志已經(jīng)遇難了啊。

  小孩子們只管覺得學(xué)雷鋒好玩, 卻意識不到那是因為這個有個大好年華的青年已經(jīng)不在人世。

  他應(yīng)該是去年犧牲的, 今年初開始大規(guī)模學(xué)雷鋒。

  魏生金領(lǐng)著學(xué)生們過來,“莫茹同志,我們來幫你們栽果樹,學(xué)雷鋒。”

  周誠志卻嫌小孩子們在這里搗亂,弄得亂糟糟的, 很容易把果苗的嫩芽給碰壞了。

  他喊道:“魏老師, 你們已經(jīng)挖了野菜就回去上課吧, 好好學(xué)習(xí)也是學(xué)習(xí)雷鋒好榜樣。”

  好不容易弄個老師來看孩子,怎么能讓他們再來禍害莊稼?

  莫茹看看也晌天了,就笑道:“同學(xué)們可辛苦了, 我請你們吃滾糖豆吧。”

  “哇, 滾糖豆啊, 我要我要!”

  孩子們都激動起來, 紛紛說都要吃。

  滾糖豆其實就是把糖略微化開,然后把干煸炒熟的花生在里面滾過, 讓每一個花生沾滿糖液就行。

  等涼透以后, 就是花生裹著白白的糖衣,齁甜!

  越甜孩子們越喜歡!

  莫茹就去和周明愈說一聲。

  周培基跟周七七叮囑, “閨女, 別吃獨食啊, 給干爹留點。”

  周七七現(xiàn)在大了懂事更多,就笑話他,“你連媳婦兒都沒呢,還干爹呢,羞羞!”

  周誠廉就笑,“我說咱們今天去磚窯廠吧,你非要來栽樹,這不是找笑話嘛。”

  周培基瞅著他,“你笑話我?你大還是我大?”切~~

  周誠廉不說話了,埋頭吭哧吭哧地刨坑。

  莫茹回去給孩子們做了零嘴。

  有人來找魏生金,“魏老師,周會計想請你去幫幫忙。”

  魏生金在先鋒大隊是老師兼職看孩子的,同時也是助理會計,如果有比較急的賬目要清理,周明閱也會請他去幫忙,事后給一些報酬。

  過年以后,周明愈就跟周誠志建議讓會計把隊里的賬目清一清,看看有沒有糊涂賬、爛帳,每一筆都要清清楚楚的,要經(jīng)得起查。

  “不要等人家來查的時候交代不清楚。”

  哪怕是作弊,提前做也容易得多。

  周誠志不懂做賬的事兒,只是勞模和縣里人也有交情,周明愈這樣說,周誠志就覺得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周明閱幾個會計今年一直沒下地,只管在隊屋里忙賬目呢。

  但是每天社員們的工分還是要清一遍的,所以他們就忙不過來,勢必要找人幫忙。

  柳秀娥、陳秀芳等會算賬的閑暇之間都被請去幫忙的,魏生金這個老師更少不了。上課的時候沒辦法,既然四處晃悠著學(xué)雷鋒呢,不如就去幫忙算賬好了。

  至于孩子,有周七七呢,隨便講個故事干嘛的都要糊弄。

  魏生金就去跟莫茹招呼,“莫茹同志,我去給會計們幫忙,能不能勞煩你把孩子們送回去?”

  莫茹點點頭,“魏老師只管忙去吧。”

  魏生金就滿意地走了,雖然他和闞燕兒有那么一檔子事兒,不過他并不覺得自己錯,當(dāng)然,他知道不合時宜。所以先鋒大隊不少人看不慣他,尤其幾個青年對他很有意見,見了面就嘲諷他。可倆勞模卻很和氣,從來沒有故意刁難他給他難堪,甚至非常親切。

  勞模就是勞模,境界和泥腿子自是不一樣的,他如是想。

  ……

  這一次學(xué)雷鋒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城內(nèi)各學(xué)校組織聽報告、進(jìn)車間持續(xù)了好長時間,甚至還說要將勞動課固定下來,讓學(xué)生們每周六下午去工廠幫忙勞動一下午呢。

  這是莫應(yīng)熠寫信回來說的。

  他還好一些,這一次回去以后,得到了高中鄧?yán)蠋煹暮艽箨P(guān)照,勞動課他都被叫去給實驗室?guī)兔Α?br />
  他還跟著鄧?yán)蠋熑ナ〈蟮纳镅芯渴覅⒂^過,他很自高地跟姐姐和姐夫科普,“省大的生物科學(xué)專業(yè)在世界上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莫茹隱隱感覺他似乎有想改變理想的意思啊。

  當(dāng)然她并不干涉弟弟的志愿,小孩子小時候都說長大當(dāng)科學(xué)家、醫(yī)生、宇航員之類的,可真正去當(dāng)?shù)臎]幾個。

  所以就算莫應(yīng)熠之前說過要學(xué)文科,還說過想學(xué)物理,莫茹也都沒當(dāng)真,不管學(xué)什么,都是他的自由,他喜歡就好。

  鄉(xiāng)下的學(xué)校就直接停課去幫忙下地干活,或者學(xué)校自己開辟菜園、積肥等。不過紅旗公社的學(xué)校還好,就是組織聽了幾次報告,勞動了兩次,其他時間都照常上學(xué)。

  先鋒大隊的小學(xué)自己說了算,也就聽了一次報告勞動一次,其他時間還是該干啥干啥。

  先鋒大隊的果園栽好以后,也劃片包給社員們負(fù)責(zé)看管,不必抓蟲,但是除草、施肥、松土卻需要。

  另外果園一般都是和菜園、瓜園配套的,直接在果園里種常見菜、種瓜,在果樹們還未結(jié)果的時間里也能收菜和瓜類,并不會浪費土地。

  ……

  轉(zhuǎn)眼盛夏時分,雷聲轟隆,暴雨傾盆而下。

  周誠志和周誠仁等老頭子穿著蓑衣四處巡視,尤其那些洼地不能淹了,還有磨房別被大水給沖壞,村里有沒有土坯草頂?shù)姆孔颖粵_塌……

  這些年村里如何他們都看在眼里,天旱,他們有泉眼,天澇,他們就排澇,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

  就說今年夏天這雨水大的不得了,他們就怕河水滿了裝不下會漫出來,到時候周邊的地可要倒霉。

  誰知道也是奇了怪的,村里的河居然永遠(yuǎn)都是那么多水,并不見漫出來。一開始周誠志覺得是不是自己錯覺,可幾場大雨之后,他發(fā)現(xiàn)還是那樣。

  (張翠花:那肯定是我大仙媳婦兒干的好事,就我自己知道可憋死我了。)

  村子里十之八/九的屋子都蓋了瓦頂,那些窮的隊里也先賒賬給他們拉瓦蓋上,之后用工分慢慢還。

  小學(xué)、隊屋如今已經(jīng)翻蓋成了磚瓦房,氣派敞亮,大風(fēng)大雨都不怕。

  只有幾戶人家墻頭還是泥筑的,這么大的雨難免會泡壞,好在都是小事情,傷不到人,也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磚窯廠可真是立大功啊。”周誠義頻頻點頭。

  放眼四外村,沒有一個大隊能有他們先鋒大隊這樣氣派,滿村的瓦頂,一半是磚房!

  不僅如此,先鋒大隊還在他們田里幾個方位都蓋了小小的茅房,解決社員們上工時候的方便問題,既衛(wèi)生又文明還積肥,一舉三得。

  他們路過東邊的時候碰到丁春榮正戴著個圍笠通陽溝。

  丁春榮當(dāng)初因為偷棉花被判刑,后來回來以后也屬于成分不好,都要定期被叫去公社訓(xùn)話,每天還得跟隊里匯報思想。

  很多大隊的干部,就借著匯報思想這個事兒撈好處,但是先鋒大隊的干部都被二隊給襯得想干壞事都不敢!

  所以丁春榮的匯報工作就很容易,也不用每天匯報,十天半個月匯報一次拉倒,看日常上工表現(xiàn)就行。

  因為這她對周誠志、莫茹等人十分感激。

  她去公社訓(xùn)話的時候,當(dāng)初一起偷棉花的幾個,現(xiàn)在在村里慘兮兮的,跟她可沒法比。

  她如今還被莫茹委派看管果園的工作,也是干勁十足的。

  見周誠志幾個人過來,她立刻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好,叉著雙手,“隊長好!”

  沒辦法,在勞改隊被訓(xùn)出來的規(guī)矩幾年了也改不掉。

  周誠志看了看她家的屋子和院墻,陳建設(shè)雖然懶惰,可他兒子還是個能干的,上工不偷懶,工分掙得多。還因為丁春榮犯了事兒在家里地位低,也不敢再往娘家拿東西,娘家人嫌她成分不好生怕被連累也不上湊,所以她家就攢下錢糧。

  這不,家里三間正房已經(jīng)翻蓋成了磚瓦房,也算是能干的。

  周誠志也沒說啥,幾個人就繼續(xù)巡邏,過了一會兒又碰到莫茹和周明愈從東邊回來。

  幾個老頭子立刻就笑得無比慈祥,“七七爹娘,這是看水去啦?”

  以前還紅鯉子紅鯉子的,這會兒都倆孩子的爹了,不能再叫小名兒了。

  周明愈跟周誠志聊了一下,讓他再派人把東邊的排水溝疏通一下,這樣村里的積水順暢地流到東邊的蓄水井里去,不至于泡壞道路,倒灌社員家里去。

  老頭子們就去看看。

  莫茹空間的井功能強(qiáng)大,干旱的時候可以放水,水澇的時候可以收水。今年汛期,她忙著和周明愈出去巡視,看到哪里的大井、河溝水太滿就收一收,讓它們可以繼續(xù)蓄水而不至于倒灌。

  不只是先鋒大隊的,連周圍的大隊他們也去。

  他們還特意去巡視過那些大水庫。

  大水庫蓄水量巨大,干旱的時候惠及一方,洪澇時候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一旦水位超過警戒線就容易決堤禍及一方。

  周圍的農(nóng)田、村莊,全部都會遭殃。

  哪怕不決堤,有時候為了保護(hù)縣城不被淹掉,縣委都會下令掘堤泄洪,以犧牲少數(shù)人的利益來保全大部分人的利益。

  一開始莫茹還擔(dān)心自己收了那么……那么多水,這空間的水井會不會爆啊?誰知道那井真的是不動聲色,來者不拒,不管多少都滿而不溢,連一個水花都沒有。

  就好像干旱時候她不管放出去多少水,那井水也不見少一樣,如今不管收多少也不見多。

  實在是神奇至極!

  就因為這口井,真是活人無數(shù)。

  就說今年的大水,外面很多地方淹得厲害,只有高進(jìn)縣感覺只是雨大而已,水位線……還好啊。

  不過來回奔波也挺累的,起碼莫茹就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眼睛也深邃起來,看起來五官更加立體。

  用周明愈的話說,夫妻倆天天看,他竟然被驚艷了!

  莫茹就臭美地摸摸臉,來一句:是不是嬰兒肥褪了啊。

  兩人回家的路上,雨漸漸變小,經(jīng)過周誠廉家的時候,莫茹拽拽周明愈:“咱們?nèi)タ纯蠢蠣斪雍命c沒。”

  周功德去年冬天就生病了,期間搶救了一次,差點沒回來。

  就因為這個,周七七才惦記唐僧肉的。

  大門開著,兩人在門樓下把蓑衣脫下來,拍拍門環(huán)叫了一聲。

  很快一個年輕的媳婦兒戴著斗笠出來,“哎呀,是七七爸媽啊,快進(jìn)來吧。”

  這媳婦兒中等個子,苗條身材,曬得微黑的肌膚,笑起來一雙眼睛彎彎的黑亮,非常有親和力。

  這是周誠廉今年初夏新娶的媳婦兒,叫荊桂香。

  荊桂香并不是高進(jìn)縣人,而是高成縣的。他們是在那一年莫茹和周明愈帶著周誠廉、周培基去鄰縣幫忙抓蝗蟲的時候認(rèn)識的。

  今年初女方家主動派人上門來說親,也沒要彩禮。雖然他們不要彩禮,可周誠廉家生活算好的,自然不會不給,反而比那些要的給的更多。只是結(jié)婚的時候女方家都當(dāng)嫁妝給陪送回來,并沒有占周家的好處。

  因為這個,老周家人對荊家印象很好,所以,荊桂香的一個哥哥如今就在磚窯廠上工賺錢。在磚窯廠賺錢,比在家里掙工分賺的多。反正他們村生產(chǎn)隊,每次干活一大半人磨洋工,他爹娘就讓他來賺錢。

  荊桂香知道自己男人和倆人的關(guān)系,對他們也格外親近,熱情地招呼他們進(jìn)屋喝茶。

  莫茹道:“來看看爺爺,好點了沒?”

  荊桂香笑道:“好多了,今早晨還吃了一碗面條呢。”

  兩人進(jìn)屋跟老太太問好,又看看周功德,讓他只管好好吃,打針吃藥也別省著。

  周功德精神不錯,“比起老一輩,我這幾年都是多活的。這會兒還一天能吃碗細(xì)面條一個雞蛋,這好的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換。”

  周誠廉去磚窯廠沒在家,莫茹和周明愈也不久坐,說幾句話就告辭回家。

  “小五哥,你說爺爺是不是好了?我看著臉色不錯。”

  周明愈搖搖頭,“夠嗆。”

  莫茹嘆了口氣,“我的空間也不會治病。”

  雖然井水有強(qiáng)身健體的功效,可人的衰老還是不可逆轉(zhuǎn)的。

  周明愈握著她的手,安慰她,“要是你的井水能治病不死人,這世界豈不是亂套了。”

  她這個空間,很顯然是那種不干擾生命秩序的。

  莫茹就不說那些傷感的話題了,一摸肚子,“哎呀,餓了,想吃炸茄盒。”

  周明愈和她拐去菜園,兩人摘一堆水靈靈的大茄子,再割幾把韭菜,莫茹空間還有麥?zhǔn)諘r候殺豬割的肉,正好做韭菜豬肉餡兒的茄盒。

  屋里開著收音機(jī)在聽新出爐的《葫蘆娃》,小八、攔子兒幾個在炕上玩兒,張翠花納鞋底呢。

  今年開始布票每人每年改成了四尺,比以前三尺三還多,加上莫茹和周明愈能倒騰布票,家里又有錢,現(xiàn)在張翠花手上還真不缺布。

  她正納鞋底要給小八做雙千層底布鞋穿。

  “娘,戳這個怪累的,直接買膠鞋底多方便。”莫茹怕她累著,再把眼睛累壞了,不劃算。

  張翠花笑道:“這叫累?看看咱們村里的老婆子,誰也趕不上我輕快,他們想納鞋底還沒有布呢。”

  語氣是無比的驕傲!

  她看莫茹拿回來的茄子,聽說要炸茄盒就下來幫忙。

  家里正常飯菜都在南屋做,加餐就莫茹這里做,反正張翠花不管勞模媳婦,想干嘛就干嘛。妯娌雖然有人嫉妒莫茹這樣自由富裕,但是能跟著沾光,也就不說什么。

  把茄子洗干凈,切厚片,中間切一刀不到頭,再把韭菜肉餡兒夾進(jìn)去。鍋里油熱了就把茄片在雞蛋面糊糊里滾一圈,然后直接放鍋里炸。

  “嗤啦!”一聲,頓時滿屋子香氣四溢。

  莫茹怕油煙太多把屋子熏黑落油,一邊做飯還悄悄地用空間吸油煙。

  人體吸油煙機(jī)技真是沒誰了!

  家里人多,莫茹也不吝嗇,直接炸一大盆,讓每個人都吃到。

  就這樣鍋底下還剩下一點油,張翠花看得直心疼,“剛吃茄盒不當(dāng)菜,再燉上鍋扁豆土豆。”

  扁豆早就摘好洗凈掰斷,土豆也用破瓷瓦刮了皮,這會兒直接切塊,一起倒進(jìn)鍋里,添水蓋鍋燜。

  “現(xiàn)在生活真是好得很,擱以前哪里有菜吃,能吃飽飯就不糙了。”

  就算今年生活好點,村里其他人家也炸不起茄盒的,頂多過節(jié)的時候炒個菜吃。

  莫茹知道她心疼用了那么多油,笑笑也不說話,由著她自己念叨去。

  孩子們已經(jīng)在炕上大快朵頤地吃煎得酥香的茄盒,一個個直說好吃。

  小八嘴上不說,看那油汪汪的小嘴也知道是愛吃的。

  張翠花喊道:“一人吃一個就行啊,給七七留一盤。”

  眾多孫子孫女里,張翠花無疑是最偏愛周七七的。

  攔子兒一聽不讓吃了,趕緊嘴里塞一個,再一手拿一個,燙得嘶啦嘶啦的都不肯慢下來。

  莫茹:……

  “你慢點吃,多得很呢。”

  她下去和張翠花商量,“炸了這么多,給大娘、娘娘家分一些吧。”

  張翠花直肉疼,“想吃他們自己做,這會兒也不是做不起,不用管他們,你們自己留著吃吧。哦,對了,給你爺爺家送碗去,給他嘗嘗。”

  莫茹就夾了一盤子讓周明愈送去。

  張翠花看她夾了那么多,雖然肉疼卻也忍著沒再夾回來。

  周明愈回來道:“愛吃得很,說多少年沒吃到這么香的茄子餅了。”

  幾人聽了難免有些心酸。

  原本以為周功德慢慢會好起來呢,結(jié)果兩天后的一個早晨,就傳來痛哭聲——周功德沒了。

  周誠廉少不得一家家地敲門報喪,本家的老人們趕緊去幫忙擦身子、穿壽衣、搭靈棚。

  壽材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柳木的,周誠信和周玉忠給打的。

  桐油生漆是莫茹和周明愈幫忙買的,刷了十幾層,不腐爛不蟲蛀。

  做好以后老爺子非常滿意,還躺進(jìn)去試試說怪舒服的呢。

  家里的白布也是早就準(zhǔn)備的。

  這年頭布奇缺,自然沒有那么多布能用,連孝子賢孫的孝服都準(zhǔn)備不齊呢。

  不過這時候老人們過了六十歲,如果家里條件允許就會想辦法準(zhǔn)備。

  周功德也一樣,去年開始就托莫茹和周明愈幫他買粗白布,還尋摸一架織布機(jī)讓老婆子用棉花自己織粗布,就為自己百年之后給晚輩們做孝服呢。

  除了他家里自己攢的,本家有白布的也會湊過去先把喪事辦了。

  照老人們的說法,周功德已經(jīng)七十那就是喜喪,參加葬禮穿白戴白都是沾福氣的,所以各家也樂意幫著湊白布,分到手的白布到時候各自拿回家去就行。

  因為天熱,停了兩天就送去西墳塋殯葬,本家的自然都要去送殯。周家村周姓占大半,出殯那天隊伍太長,壽材到了祖墳地,后面的小輩們還在路上。

  莫茹也領(lǐng)著七七和小八跟著,他們的關(guān)系遠(yuǎn)一點,不用穿白,只需要頭上扎白布,鞋面上縫白布就行。

  周七七眼睛紅紅的,嗓子有點啞:“媽,老爺躺那個箱子里去哪里了?”

  莫茹:“去了另一個世界吧。”

  周七七點點頭,小聲道:“是不是他也有個……那個。”

  莫茹秒懂,摸摸她的頭,“有可能呢。”

  周小八依然嚴(yán)肅著一臉小俊臉,緊緊地拉著莫茹的手,一言不發(fā)。

  送殯、下葬、哭墳、燒紙,第二天一早還要圓墳,燒紙扎的馬,男馬女牛,然后就是頭七、回魂……

  中國人事死如事生,對死亡比出生、結(jié)婚還要隆重,哪怕現(xiàn)在不許搞封建迷信,社員們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

  更何況先鋒大隊特殊,沒有那種沒事挑事的干部——張根發(fā)如今吃喝都靠人,任務(wù)就是跑公社開會,而宋子杰被打壓下去,他自然也沒的靠山蹦跶。沒有靠山?jīng)]有群眾基礎(chǔ),他在先鋒大隊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雖然心有不甘,無奈形勢比人強(qiáng)。

  所以,周功德的葬禮還是按照習(xí)俗辦的。

  數(shù)日后,吃過晚飯,莫茹和周明愈帶著倆孩子回家。

  周七七沒聽收音機(jī),而是趴在炕桌上寫寫畫畫,小八則在一邊扒拉算盤又?jǐn)[弄圍棋玩兒。

  莫茹和周明愈說了幾句話,然后招呼孩子們洗刷睡覺。

  倆孩子都沒動。

  周明愈:“媽媽讓你們洗刷睡覺嘍。”

  周七七抬頭,“爸,媽,哪里能找到唐僧肉啊?”

  莫茹&周明愈:“…………”

  小八:“要!”

  莫茹:“你總問唐僧肉,你想吃嗎?”

  周七七點點頭,“是啊,我們一起吃,都可以長生不老。給嫲嫲也吃……還有阿姨、干爹、亮亮……對了,唐僧那么大,是不是咱們都吃也夠了?”

  莫茹:“…………”

  周明愈:“七七,真要是有唐僧,咱們吃了他,那他疼不疼?”

  周七七:“……疼……吧。”

  莫茹:“七七,世界上沒有長生不老的人。”

  “那唐僧是假的吧,騙人的?廣播里不是說吃了唐僧肉就長生不老嗎”周七七表情十分糾結(jié),眉頭緊緊地蹙起來。

  莫茹和周明愈一時間居然無言以對。

  周明愈剛要說什么,周七七又糾結(jié)道:“……那個,唐僧肉是不是已經(jīng)被人吃光,我們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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