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茍且
第60章
倒是無巧不成書, 這般巧合也能讓他撞上。
也不知前世的劉平江有沒有聽到這許多, 又有沒有救下劉小蘭。
“秦淮河畔千八百位姑娘,你怎知就選到我頭上?”
劉平江急道:“妹妹你春龍節落草, 又是龍年所生,陰時陰歷, 被選上的機會比旁人何止大了百倍!”
視線在劉平江身上梭巡一遍, 劉拂冷笑道:“且不說你要多久才能還了我的賣身銀子, 只說你金秋鄉試得中,可做好了被人嘲諷的準備?”
“待我有了舉人功名, 你我兄妹棄鄉別居, 不拘是抄書還是坐館蒙學, 再不必聽他們的閑言碎語。”劉平江眼中滿是疼惜,想要揉揉她的發心又怕再嚇著她,柔聲道, “蘭兒放心,哥哥定會好好照顧你。”
“照顧我?”
倒真是一副好兄長模樣,看不出絲毫做戲的樣子。
本就決定信他的劉拂見此神情,更為早已逝去的劉小蘭寬了寬心。
但戲還要做下去, 最后的心結也得解開。
劉拂定定望著他, 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劉公子搬家時, 可有在街坊四鄰間聽到一些傳聞?”
劉平江搖頭苦笑:“我那時身在書院,前日才有鄰居小兒替家中傳信, 說是前些時候已遷回鄉間, 讓我有空多回去看看。”
算算時間, 自上回將劉李氏嚇回去,已過了一個月了。
想起去年劉李氏走后,春海棠悄默聲告訴自己,在年前曾有自稱是自家兄長的人來尋,被她亂棍打出去的事。
這劉小秀才倒真是日日住在書院中,半年一年都不回次家。
也難怪在劉小蘭之前僅存的情感中,對她這個見死不救的哥哥沒有絲毫怨恨。
既然原主都沒什么不滿,那她也不要多做壞人了。
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說,要借他的眼去看的事情也還是要做。
“就跟我被賣了幾個月后,你才知曉似的?”劉拂哂笑道,“次次如此,我也無話好說,只能祝劉公子您才學不沒,早日金榜題名。”
她避開對方轉身要走,在與劉平江擦身而過的瞬間急退一步,險險躲開對方突然伸來的手。
“你做什么!還想強將我擄走不成?!”劉拂斥道,“樓中花大價錢聘的護院,可不是讓你放肆的!”
若非她躲的快,只怕要被抓個正著。
看起來文質彬彬瘦削非常的青年,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爆發力。
劉平江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又看向滿臉戒備的少女,目中半是愁苦半是怒火:“是不是她又傳了什么謠言!是不是她又在詆毀你的名聲?!”
微愣后,劉拂才反應過來,那個“她”,說的應是他們的繼母劉李氏。
“她是傳了不少謠言出去。”在青年的怒視中,劉拂淡笑道,“不過那些話,全是我教她說的。”
覷到遠處帶著一干護院走近的楊李,劉拂對著面色慘白的劉平江冷聲道:“如今城中已傳遍了,說是饒翠樓有個姑娘八字極好,天生與水有緣。”
劉拂輕笑一聲:“那姑娘花名碧煙,如今被京中而來的周三公子寵著,身價百倍,乃是饒翠樓中最拔尖的人物……若非你的不管不顧,我還嘗不到這般珠環玉翠的生活。”
“周……周三公子?”劉平江瞪圓了眼睛,一臉震驚莫名。
將對方神情全都看在眼中,劉拂心下嘆氣,對總是好心辦壞事的周行無奈至極。
深吸口氣平復情緒,劉平江緊攥著拳,盡力柔和了聲音:“蘭兒,你萬莫破罐破摔、我去求求周公子,他……他為人寬懷,定能保下你。”
“可我不愿意茍且偷生。”劉拂笑道:“我便是投了秦淮,也再與你們無干。”
***
站在樓上,眼見著護院將失魂落魄的劉平江遠遠丟了出去,劉拂輕嘆口氣,關上窗扉。
“他帶了多少銀子來贖你?”
劉拂回身落座:“按他的說法,似有二百余兩,以之前姐姐你定的身價銀子,盡夠替我重回良籍,并在他書院旁租個小院子,直到今秋鄉試了。”
她想了想,輕笑道:“說不定還夠雇個廚下的婆婆,為我制備飲食呢。”
春海棠捏著茶杯的手顫了顫:“果真是讀書人,思慮的很是周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論是對我對他,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見劉拂滿臉無所謂的樣子,春海棠到底忍不住道:“祭河神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聽她此言,劉拂便確定了心中猜想。
望日驕個小小丫頭,能毫無阻礙的從春海棠這個老油條處聽到最關鍵的事,全是因著她故意放水。
“姐姐用心待我,我又怎能棄姐姐而去。”
有她之前明示劉李氏將自家身份全傳出去的事在,饒翠樓碧煙姑娘的大名,肯定早早記在了那妖道的計劃上。
畢竟龍年二月初二辰時三刻生人的,全江浙或許都找不出兩個,更別說身份年紀如此合宜的了。
既然如此,鹽幫漕幫處,自然也早就將她記錄在案。
春海棠無法拒絕,卻是想盡法子讓她脫身。比起看似聰明其實莽撞的劉平江,海棠姐姐才是為自己費盡心思。
劉拂拍了拍她的手,直接問道:“想我春日被賣,劉小秀才年前才知,可見平日家中是不大與他聯系的……且劉家搬離金陵已有月余,又怎會突地在昨日傳信與他?”
那傳信的小兒,除了昨日知曉祭河神一事的春海棠外,再不會是第二個人差遣去的。
“你!你!”見她看得通透,春海棠反倒氣急,“可別拿你應付你哥哥的那些話來應付我,你騙的過他,卻騙不過我這個主事的……這兩年來你與那四位公子清清白白,日后改名換姓就仍是個清白姑娘,何苦將自己一生葬送!”
彎腰低頭,將臉貼靠在春海棠手背手,劉拂眨了眨眼,用纖長的睫毛搔刮著她的手背。
春海棠又氣又急,又癢的想笑,忍不住重手拍了拍劉拂的后背:“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玩耍!”
“都這個時候了,姐姐再不讓我多玩兩日,我只能去找河神嬉鬧了。”
屋中許久無聲。
當聽到春海棠微微的抽噎聲時,劉拂才發現自己的玩笑開大了。
她慌忙直起身,從袖中掏出帕子替春海棠拭淚:“姐姐哭什么,你不信旁人,難道還信不得我么?”
春海棠被帕子糊了一臉,惱得淚落得愈發兇了:“你是什么人物!秦淮河水一降再降。今年明擺著是個酷夏,過了五月只怕河道要直接干了……要是再不下雨,恐連喝的水都沒有,看你還如何笑得出來!”
劉拂忙哄她:“秦淮河干了正好,河神都沒了居所,哪還有空討媳婦,我就是被丟下去,也不過吃一嘴砂子,再死不了。”
她話說得極有道理,春海棠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駁。
惱羞成怒之下,拍向劉拂的手力道越發大了:“又不止金陵大旱,倒是江浙一塊選上七八媳婦,將你們一起扔下洞庭湖去,看你還敢不敢胡言亂語!”
“到時候我便是想在樓旁替你立個衣冠冢,都引不回你的魂來!”被幻想出的情景驚住,春海棠邊哭邊罵,語無倫次道,“不拘是徐公子周公子謝公子,快去求求他們,使你脫了賤籍罷!”
見她急得不行,劉拂細聲安撫道:“相識兩年,姐姐竟不信我么?”
想起從微末到有了個天大靠山的饒翠樓,想起近兩年來發生的樁樁件件,春海棠微愣后終于穩了穩情緒:“你又有什么鬼點子?”
“這可是事關生死的要死,怎么可能是鬼點子。”忙躲開春海棠打人的手,劉拂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姐姐護我愛我,我自不能陷你于不義。有些事說出來只怕唐突神靈,為了穩妥不能道來,但還請姐姐信我。”
她目光灼灼滿是鄭重,讓被注視著的春海棠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我有個好法子,能讓咱們饒翠樓更進一步,還能保住自家小命。”
劉拂的手指在桌案上輕敲一下,露出十拿九穩的自信。
“我雖不能行云布雨,但占著這么個天上有地上無的好生辰,說不得真能見龍化雨呢?”
春海棠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幫你做?”
劉拂微愣后大笑道:“海棠姐姐果真知我甚深。”
“我需你幫我繼續散播我那好生辰,順便瞞住那五個渾小子。”
到時萬事俱備,只欠夏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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