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美與丑
雍若完全理解沈太妃內(nèi)心的崩潰!
若在前世, 別人跟她說一個手腳上布滿凍瘡傷痕、皮膚粗得像老樹皮、身體瘦得像蘆柴棒的女人是人間絕色, 她會直接噴過去:你眼瞎啊!
“對啊!”鳳寥無比理直氣壯地說, “美人在骨、在神、在氣韻, 不在于一張皮!肌膚不好, 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雍氏這骨相、這神采、這氣韻, 卻是再難得不過了!”
他指著雍若的臉,非常認(rèn)真細(xì)致地點評美人:“母妃你看雍氏這張臉……額頭豐隆, 不突不陷;鼻梁挺秀,不偏不倚。單憑這兩點, 就有一股清瑩秀澈之氣撲面而來, 豈是那些周身顏色只在一張臉皮的女子可比的?!”
周身顏色只在一張臉皮?
雍若心里悶笑一聲:鳳寥這話也太損了!
鳳寥又道:“再來看她這眉眼……眉骨略高,眉形略粗,眉色深濃,眉尾飛揚, 仿佛那山水畫中的奇峰異嶺;眼窩略深,眼睫黑長,眼形嫵媚, 眸光瀲滟,仿若那畫中的軟水清溪。這樣的眉眼合在一處, 便是活脫脫的一副山明水秀圖……所謂眉目如畫,大抵便是如此了!
“還有, 雍美人的唇形如菱角, 不厚不薄;下巴小巧精致, 不鋒不鈍;顴平腮小, 肌順耳伏,頸軟背直,腰細(xì)腿長……”
他理直氣壯地問沈太妃:“這樣一個神清骨秀、仙姿玉質(zhì)的女子,難道不是人間絕色?”
縱然雍若素來臉皮極厚,也被鳳寥夸得有些臉紅了!
她站在那里垂眸不語,嘴角含笑,心中突然想起了電影《河?xùn)|獅吼》里的經(jīng)典臺詞:“……永遠覺得你最漂亮……”只是,這些話她聽著固然開心,可這也……太拉仇恨了!
沈太妃默默地聽完鳳寥點評美人,又細(xì)細(xì)打量了雍若一回,臉上的神色……真是一言難盡!
英王妃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眾婆子丫環(huán)拼命低頭靜氣,似乎都憋著一肚子的笑。
鳳寥見沈太妃發(fā)愣,便放開雍若,走沈太妃那張紫檀寶榻上斜著坐下,扶著沈太妃的胳膊說:“母妃,兒子說得可有理?”
沈太妃木著臉看了他好一會兒,又看看一旁神情略尷尬的英王妃,道:“你二嫂還在這里呢!你如此抬高雍氏,貶低天下女子,可把你二嫂放在眼里?!”
鳳寥笑道:“母妃可冤枉兒子了!我哪有貶低天下女子,我只是瞧不上那些丑不自知、還自不量力想要攀高枝兒的蠢丫頭。再說了,母妃何必拿二嫂說事兒?二嫂是堂堂英王妃,素來賢良淑德,雍容大度,還要與雍氏這以色侍人之輩比美不成?那也太掉價了!”
雖然被鳳寥貶作了“以色侍人之輩”,雍若卻悄悄松了一口氣。
否則的話……可要把英王府兩大boss同時得罪了!
沈太妃又被狠狠地噎了一回。
英王妃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連忙順著臺階就下了:“多謝母妃為我抱不平!只是,三弟說得也有道理!我一個做嫂子的,還要與三弟的愛妾比美不成?”
鳳寥拍掌笑道:“正是這話!俗話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又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這天下女子有千百種美,兒子偏就愛雍美人這一款的。這是天生的脾性,誰都沒有法子的事!
沈太妃狠狠地瞪了英王妃一眼:“你還為這混世魔王說話?你聽聽他那話……‘周身顏色只在一張臉皮’,這說誰呢?”
鳳寥道:“說的是母妃上次硬要賞我的兩只癩蛤`蟆!人丑心更丑,丑得讓我想吐,偏她們還自以為生得標(biāo)致,厚著臉皮想攀高枝兒的!可不就是‘周身顏色只在一張臉皮’上嗎?她們也不想想:哪只癩蛤`蟆上得了樹?”
略微咬牙、意有所指地說:“不自量力亂攀高枝兒的癩蛤`蟆,遲早得摔死!摔不死我也要一腳踹飛,不行就踩死,省得它老是蹦跶出來惡心我!”
沈太妃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就這么看不上我身邊的丫頭?”
鳳寥使勁點頭,眼神無比真誠地看著她:“對。∧稿矚g蘿卜,兒子喜歡白菜,您還是別替兒子張羅美人了!母妃喜歡的丫頭,還是母妃自己留著使吧!兒子可無福消受!”
雍若聽到這里,終于有點明白了!
在自己進來之前,沈太妃故伎重施,想要把她的某個或某幾個丫頭賞給鳳寥做妾吧?怪不得鳳寥要那樣盛贊自己的容貌呢!他這是想堵死了沈太妃給他賞丫頭的路子,并絕了壽安堂的丫頭對他的念想吧?
這是一個不留余地,但又不算很忤逆的法子。
但這也大體能看出:鳳寥還真是一個純潔的好孩子!
他大概還沒怎么接觸到后宅之中的Y暗面,恐怕沒想到這么做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讓她被無數(shù)明槍暗箭集火。
好在她有漉漉這個金手指,不至于像歷史上很多著名的寵妾、寵妃那樣,年紀(jì)輕輕就一命嗚呼!
沈太妃沉著臉,看了鳳寥片刻,又轉(zhuǎn)頭看著雍若,略咬牙地問:“雍氏,你也覺得自己是人間絕色嗎?”
雍若心想:沈太妃的這話還真不好回答。說“是”吧,太過違心了;說“不是”吧,又打了鳳寥的臉。鳳寥現(xiàn)在是她的頂頭上司。≡趺茨墚(dāng)著大老板的面,打他的臉呢?!
便道:“回太妃。妾身年輕識淺,并不曾見過幾個女子,并不知自己是美是丑。不過,妾身既然得郡王爺高看幾分,便也不敢妄自匪薄,硬說自己生得丑怪。”
沈太妃哼了一聲:“你倒是會說話!”
雍若微微躬身,然后靜立不語,既不打蛇隨G上、八面玲瓏地奉承太妃,也不故作謙虛地說些客氣話。沈太妃正在氣頭上,她少說少錯!
“你如何識得恒郡王的?”沈太妃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壓迫感,開始審問雍若。
鳳寥在旁邊不依:“母妃,兒子不是細(xì)細(xì)向您稟報過了嗎?怎么還問她?!”
沈太妃又哼一聲:“母妃問不得?你休要啰嗦,不然我叫人將你叉出去!”
鳳寥便賭氣道:“母妃要問便問吧!兒子正好聽聽雍氏的聲音,雍氏的聲音清透澄凈,也是極好聽的!”說完便一臉癡迷地望著雍若。
沈太妃再次被氣得直撫胸口,啐道:“滾一邊去好好坐著!”
鳳寥便離開了沈太妃的寶榻,到上首的圈椅上坐下。
雍若也不看鳳寥一眼,只向太妃福了福,不疾不徐地說:“回太妃:妾身識得恒郡王,是在元宵那一夜……”
她按照鳳寥的提示,老老實實地把那一夜的經(jīng)過大概說了一遍。
“這樣的數(shù)九寒天,又是夜里,你竟敢下水撈銀子,這膽色,實非常人能及!鄙蛱馕恫幻鞯卣f。
雍若平靜地回答:“當(dāng)時雍家已無隔夜之糧,家母病重卻無錢請醫(yī),實在是窮途末路,不得不搏命。好在老天垂憐,竟讓妾身真的撈到了那錠銀子,絕處逢生!
鳳寥長嘆一聲,以手撫額,心里既是愧疚,又是慶幸。
愧疚是因為他將銀子扔進水里,實非君子所為;慶幸是因為若非當(dāng)時那一出,他和雍若絕不會有今日這樣的緣分——那豈非人生一大憾事?!
沈太妃掃了鳳寥一眼,繼續(xù)問雍若:“你一個女兒家,怎么會游水?”
“妾身在家中居長,因弟弟們來得晚,便被充作男兒養(yǎng)了幾年。這是妾身年幼時,家父親自教的。有了弟弟之后,就沒再游過了。”
“那也不成體統(tǒng)!”沈太妃不以為然地說,又有些疑惑,“那么多年未游,你還記得怎么游?還能撈出銀子?”
“回太妃,這游水的本事,與用筷子的本事是一樣的,只要學(xué)會了,便終身不忘!
沈太妃便不再糾纏她會游泳的事,轉(zhuǎn)了一個話題:“那天夜里,你遇著的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是誰?”
“那夜賣花,妾身遇到了好幾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知太妃問的是哪一個?”
“就是賞你銀子、賞你東西,又到你家討梅花兒的那一個……”沈太妃微微譏誚地說,“你那些鄰居們,都這樣傳。”
雍若心道:看來這沈太妃,已經(jīng)派人細(xì)細(xì)打聽過雍家的事了。便道:“回太妃,并沒有這樣一個老太太。賞東西賞銀子的、討梅花兒的,都是恒郡王爺!
沈太妃冷笑一聲,道:“滿嘴謊話,可見不是個老實的!”
雍若微微一福,沉著地說:“太妃或許不知:窮則易妒,妒則易生是非。磨盤胡同的許多是非,皆因貧窮二字而起。雍家家境艱難,禁不起流言侵?jǐn)_,有些事,不得不從權(quán)!
鳳寥在旁邊聽著,眉頭越皺越緊,此時便忍不。米斓溃骸澳稿^求全責(zé)備了!雍氏若不說老太太,而說是一個年輕公子,還不知那等心思齷齪之人,會編出怎樣難聽的故事呢!若她被流言侵?jǐn)_,兒子臉上很有光彩么?她那些鄰居又不是多親近的人,其中還不乏J惡之徒。若雍氏心無半點城府,對什么人都坦誠以待,一家子婦孺病的病、小的小,早被人算計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你住嘴!”沈太妃狠狠瞪了鳳寥一眼。
鳳寥卻不肯住嘴,以一種十分壓抑的語氣說:“母妃,雍氏當(dāng)真是很不錯的人!時間久了,您就知道了!何苦現(xiàn)在就拿她當(dāng)賊審呢?”
“你就這般護著她?”沈太妃恨恨地對鳳寥說。
“兒子活了十幾年,就收了這么一個順眼的人在身邊服侍。太妃給兒子留兩分體面,不行么?”他垂著眸子,有些黯然地說,“大哥二哥那許多側(cè)妃、夫人、美人,可沒見您這樣挑過哪一個的不是!”
英王妃神情略黯,卻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也上來勸道:“俗話說:日久見人心。母妃不如先冷眼看著,日后雍美人若有何不妥,太妃再細(xì)細(xì)教導(dǎo)也不遲!”
沈太妃冷哼道:“我才懶得教導(dǎo)她呢!管教妾室,是正妃的事。我明日就入宮,請皇上和皇后娘娘為這混世魔王擇一個厲害的正妃,看他還怎么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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