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顧修這次變狗時間很短，第二天早上便清醒過來……然后恨不得趕緊再變成狗算了。

　　他咬了顧彥！親了蘇儀！鉆在岳母懷里不肯出來！還哭了！

　　這也就罷了，臉皮厚點都能扛過去。

　　可是爸媽那里……

　　母親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父親大概會想要剝掉他的皮再大卸八塊。

　　顧修深深嘆了口氣，將秦卿哄去陪她爸媽，自己悄悄跑去領罰。

　　可是剛一出門，他就發現顧彥也走了出來。而且他左轉顧彥也左轉，他右轉顧彥也右轉，怎么都甩不掉，明明白白就是故意跟著他。

　　“你跟著我干什么？”　顧修很無奈，“沒事的話去演武場吧，聽說顧五也在。”

　　顧彥哼了一聲。“等著幫你收尸。”

　　顧修沉默片刻，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你什么時候變這么聰明了？”

　　“我才想知道，你什么時候也能變聰明一點？”　顧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咬牙切齒地怒吼，“你就不能不去找打嗎？”

　　“可是，是我錯了，媽那么傷心。”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這為什么是你的錯？！”　顧彥真想狠狠揍他一頓，看能不能把他揍明白一點，“他們當初那樣對你，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顧彥！”　顧修的神情嚴厲起來，“胡說什么呢！”

　　“我胡說？”　顧彥怒極而笑，“一個下狠手揍你，一個不管你死活，這真的是我胡說？”

　　顧修皺起眉頭，疑惑道，“顧彥，你對爸媽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顧彥冷笑一聲。“誤會？”

　　“父親揍我是挺狠的，不過那都是因為我犯了錯。他平時對我很好的，從念書識字，到站樁習武，都是他手把手地教我。”　顧修不解地看著顧彥，“我們家不都這樣嗎？為什么到了你嘴里，我就成了慘遭家暴的受虐兒童？”

　　“……”　顧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母親確實是沒怎么陪我，不過我一個男孩子，本來也不應該總是和母親撒嬌。”　顧修繼續解釋，“母親也很疼我的，冬天都會給我煲湯喝，還給我織過毛衣呢！”

　　突如其來的了悟讓顧彥的血液一寸寸凝結成冰。

　　他錯了。他又錯了。

　　他哥不是心無芥蒂，也不是強顏歡笑。

　　他已經下意識地將這一切合理化，因此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多委屈。

　　當年他一定困惑過吧？當他滿身是傷地趴在床上，卻等不來母親一個擁抱的時候？

　　如果父親是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惡棍，如果父母感情破裂形同陌路，或許事情反而簡單。他會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惡待了，等他長大，有了反抗的能力，自然會為自己討個公道。

　　然而事情偏偏又不是這樣。

　　多少次的失望之后，他依然記得父親手把手的教導，和母親一針一線織就的毛衣。

　　最終，年幼的顧修為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爸爸媽媽感情很好。

　　爸爸媽媽都很愛他。

　　愛之深責之切，所以他犯了錯爸爸會揍他，媽媽也不來安慰他，都是怕他記不住這個教訓。

　　是他不乖，是他不懂事，是他不聽話，讓爸爸媽媽為難了。

　　他真心誠意地相信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因為他拒絕接受另一種可能——爸爸媽媽感情很好，只是并不那么愛他。

　　“你騙鬼！你說的這些鬼話，你自己信嗎？”　顧彥咬著牙低吼，“如果你真的覺得他們沒錯，當初你干嘛護著我？干嘛攔著父親不讓打我？你就讓他照樣管教我好了！你攔他干什么？”

　　話音未落，顧修臉上便現出深深的愧疚與狼狽。他低下頭，甚至不敢直面顧彥，低聲道，“對不起。”

　　“……啥？”

　　“我錯了。我太自以為是。”　顧修羞愧極了，“我以為那樣會好點。結果……對不起，是我沒教好你，害你后來多遭了那么多罪。如果讓父親親自教你，或許就不會了。”

　　顧彥愣住了。

　　事情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他幾乎忘記自己曾經多么軟弱，多么沒出息，多么扛不住事。

　　后來他長大了。

　　長大……總歸是需要經歷一些波折，付出一些代價的。

　　他從未想過，已經為他操碎了心的兄長，竟然還在因此而自責。

　　“你傻嗎？你是白癡嗎？這他媽關你什么事？！”　顧彥勃然大怒，當場揍了顧修一頓，扛回去往沙發上一扔。

　　“老實待著！”　他惡狠狠地指著顧修鼻子，“就在這兒待著！我不回來你哪兒也不準去！敢下來一步老子打斷你的腿！”

　　“怎么了怎么了？”　秦卿聽到動靜急忙跑出來。

　　顧彥沉著臉摔門而出。

　　“怎么回事啊？”　秦卿摸不著頭腦，“顧彥干嘛發那么大脾氣？你哪里惹到他了？”

　　“嗚……”　顧修可憐地嗚咽。

　　“哎呀，是不是又打架了？你看你這一身的灰！快去洗洗，臟死了！”

　　顧修灰頭土臉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無論秦卿怎么勸都不肯挪窩。

　　……顧彥會打他的！真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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