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顧修的恢復來得毫無預兆。

　　只是睜開眼睛，看見秦卿在睡夢中微微皺起的眉頭，他就突然驚醒了。

　　顧修，你是有多懦弱啊。他羞愧地責問自己。太疼了，太累了，所以你選擇逃避，將所有的壓力都扔給秦卿嗎？

　　可是……

　　他輕輕吻了吻秦卿的眉頭，直到她嚶嚀著鉆進他懷里。

　　可是，哪怕他如此不堪，秦卿還是愛他。在無盡的甜蜜和痛楚中，他重新醞釀出面對這個世界的勇氣。

　　然而這種勇氣只維持到他走出房門的那一刻。

　　看著迎面走來的秦教授，想到自己昨天一直賴在岳父大人懷里各種撒嬌……顧修扭頭就想往房里逃。

　　“站住。”　秦教授喝止他，“你還想逃到哪里去？”

　　顧修的腳步一頓。

　　是啊，他還想逃到哪里去？還能逃到哪里去？還沒有逃夠嗎？

　　緩緩轉身面對秦教授，他的臉上帶了幾分視死如歸的堅決。

　　秦教授很犯愁。

　　他知道他應該對顧修好點，也確實心疼這傻小子。問題是……這么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人高馬大的比他還高一個頭，每次見了他都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疼愛起來真的非常有難度。

　　唉，還是昨天的顧修狗狗好，多乖巧多可愛多招人疼啊！

　　秦教授惆悵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顧修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默默跟上。

　　到了客廳，看著好端端走出來的顧修，顧彥猛然站起身來。

　　“哥，你……好了？”　還是在裝人？

　　“嗯，我好了。”　顧修走過去用力抱了抱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顧彥喉中哽咽，低聲道，“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蘇儀在旁邊繞來繞去。

　　這幾天他都習慣了摸摸顧修的頭安慰他，但是現在變成人了好像不能摸！

　　顧修放開顧彥，又伸手抱了抱蘇儀。“謝謝你。”

　　“呃，不客氣。”　蘇儀終于還是沒忍住，抬手偷偷摸了摸他的頭。

　　顧修低頭看他。

　　“……”　蘇儀訕訕地想收回手，顧修卻閉上眼睛蹭了蹭他的掌心。

　　嗷嗷嗷嗷嗷！灑家這輩子值了！蘇儀幸福地捧心尖叫，然后被黑著臉的顧彥扯到一邊。

　　經過這么個小插曲，顧修稍微放松了一點點。可是當他無可回避地終于要面對秦教授的時候，他還是繃緊了神經。

　　“對不起。”　他深深地低下了頭，“我讓您失望了。”

　　“哦？”　秦教授挑了挑眉。

　　“外交部……我辭職了。”

　　他罔顧秦教授的警告，讓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又承受不了這種壓力，最終只能用辭職來逃避。

　　既愚蠢，又軟弱，辜負了秦教授的一番苦心。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秦教授皺了皺眉。“你覺得這件事情是你的錯？”

　　難道不是嗎？顧修苦笑。

　　看著低頭認罪的顧修，秦教授非常吃驚。

　　在他看來，這件事分明錯在程平，顧修是純粹的受害者。傷得太深，活得太累，以至于寧愿變成狗……他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幾分。

　　但是顧修竟然覺得這件事情是他的錯。他那么羞愧，那么自責，甚至抬不起頭來。

　　難道……他不是因為程平的羞辱，而是出于對自己的自責和失望，才那樣自暴自棄的？

　　“來，先坐下。我們從頭開始理一理。”　秦教授決定好好挖一挖問題的根源。再這樣下去，沒準傻小子就真的把自己作死了！

　　“從一開始程平就隱瞞了真實的身份和目的。他非但騙了你，也騙了我。他說外交部想要人，而我認為你很適合當外交官，所以才為你們介紹。”

　　“事實證明，你確實很適合當外交官，你只是不適合搞情報。程平自己看走了眼，卻拿你撒氣。即使這樣，你還是盡忠職守，直到談判結束才辭職。”

　　“我有哪里說錯了嗎？”　他問顧修。

　　顧修搖頭。

　　“那好。”　秦教授盯著顧修的眼睛。“現在，重新回答我一次：這件事是誰的錯？”

　　事情的經過被秦教授這么一梳理，毫無疑問是程平無情冷酷無理取鬧，哪怕慣于自責如顧修，也不能再堅持說是自己的錯。

　　“當然你還是有錯的。”　秦教授冷冷地看他一眼。

　　顧修立刻坐端正了等候指示。

　　“自己想！”　秦教授低斥，“你的腦子長在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這下顧修被難住了。

　　他究竟錯在哪了呢？所有交給他的任務，他都圓滿完成，盡心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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