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事實上顧爸爸豈止是心里不好受，他根本是全身心的各種不好受！

　　這次顧家秦家一共來了十四個人，秦媽媽買的房子再大也不可能全裝下。最后除了顧修留在秦家，顧爸顧媽和幾個顧家叔叔在附近的酒店里開了個大套間。

　　此刻套間的客廳里，顧爸爸正在罰跪，顧叔叔們在邊上罰站，顧媽媽坐在沙發上，又是氣怒又是傷心，一句話也不想說。

　　“媳婦兒，我錯了。”　顧爸爸誠心誠意地低頭認罪。“可是我真沒想踩那么重！真的！這不是剛好趕上一個急剎車……”

　　“所以這是我的錯？”　顧媽媽冷笑。之所以會急剎車，是因為她讓人把車攔下了。

　　“不不不！我的錯！絕對是我的錯！”　顧爸爸趕緊搖頭。“我就是想說，我沒想那么狠……”　

　　……我真的是親爹！

　　顧媽媽一言不發地冷著他，顧爸爸不敢再多嘴，只好老老實實跪著，時不時抬眼看她，發出求饒的輕嗚聲。

　　一旁陪綁罰站的顧家叔叔們感覺苦逼極了——大哥你稍微有點出息！別那么丟人！你這樣弄得我們都很尷尬！你狗腿的樣子我們完全不想看啊！簡直瞎！還有嗚嗚嗚是個什么鬼！

　　顧爸爸要是能聽見弟弟們的心聲，一定會嗤之以鼻。

　　……你們懂個屁！這可是我從秦卿那里打聽來的！據說可管用了！每次顧修這樣求饒她都會很快心軟的！

　　好吧，事實證明秦卿沒說謊，這一招確實挺管用。跪了還沒半個小時吧？顧媽媽看著丈夫可憐兮兮的樣子，確實心軟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顧修顧彥來了。

　　“顧修！”　顧媽媽猛地站起來，小心地捧住顧修的手。“你的手……”

　　“沒事，已經處理好了。”　顧修繞開跪在正中間的父親，扶著母親往沙發那邊走。

　　“嗯，就拔了兩個指甲而已。”　顧彥在一旁輕描淡寫。

　　顧媽媽頓時就是一哆嗦。

　　“沒打麻醉，硬拔的。”　顧彥涼涼地補充。

　　“顧彥！”　顧修責備地低斥。不是說好了來和父親和解的嗎？這叫和解？這分明是來捅刀子！

　　顧彥倔強地轉開臉。

　　干嘛，他說的都是實話，又沒添油加醋！

　　他哥受了苦遭了罪，在秦卿那邊得死命瞞著，回了自己爸媽這邊也不能說？

　　那他們還過來干什么？就在秦家那邊好好待著好了！他都看到了，秦爸秦媽可心疼他哥！

　　一邊是痛心的母親，一邊是犯犟的弟弟，地上還跪著滿臉不自在的父親，顧修真是頭疼欲裂。

　　誰來可憐可憐他？他都快疼得不行了好嗎！為什么還要受這種煎熬？

　　在秦卿那里，他得忍，不然秦卿會傷心自責；在父母這里，他還得忍，不然矛盾立刻就會激化。

　　他能忍。可是，他也會累。

　　看著顧修眉宇間透出的濃濃倦色，顧彥不情不愿地上前扶著母親和他哥一起坐下，低聲解釋道，“主要就是傷了兩個指甲，拔了就好了，沒多久就能再長出來。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哥的。”

　　顧媽媽哽咽地輕嗯一聲，忍住淚水，將目光投向害得顧修受傷的罪魁禍首。“你們說吧，怎么處置他？”　見兩個孩子都不開口，她冷哼一聲，狠狠地剜了丈夫一眼。“別怕，有什么說什么，我在呢！要殺要刮，我親自操刀！”

　　顧修苦笑。“媽，不用這樣，爸他真不是故意的。”

　　“你別為他求情！你越求情我越生氣！”　顧媽媽想到顧修從小到大已經受慣了委屈，心里一陣絞痛。“顧彥，你來說！”

　　顧彥……沉默了。

　　說實話，他原先恨不得母親狠狠打父親一頓板子，讓他也嘗嘗這是什么滋味。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他哥受過的苦，已經無法挽回了。

　　真的打了父親，母親心里好受嗎？他哥心里好受嗎？他心里……又能好受嗎？

　　親者痛，仇者快而已。沒意思。

　　顧彥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咄咄逼人十分可笑。

　　“我和我哥就是想過來說明一下，他的傷已經處理好了，沒有大礙，你們不用擔心。”　他語氣平靜地對母親解釋。“沒別的意思。”

　　顧媽媽一愣，怔怔地看了顧彥許久，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哥，我們走吧。”　顧彥避開母親的注視站起身來，“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

　　“好。”　顧修拽了顧彥一把，借力起身。他是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看著兩個孩子相偕離開的背影，顧媽媽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下。

　　當她的孩子最需要她庇護的時候，她沒有出現。而現在，他們已經不再需要她。

　　“媳婦兒……”　顧爸爸又是后悔又是擔憂，悄悄往前蹭。

　　“你就跪那兒別動！”　顧媽媽霍然起身，“我心情不好，今晚別讓我看見你！”　她大步沖回臥室，重重地甩上房門。

　　“媳婦兒！”　顧爸爸趕緊撲上去拍門，“媳婦兒！你先讓我進去！有什么事兒我們好好說！”

　　顧家叔叔們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自家大哥送死，紛紛提醒道，“大嫂說了，她心情不好。”　

　　……你還這么鬧騰，是怕她不弄死你嗎！

　　“廢話！”　顧爸爸頭也不回，繼續拍門，“她心情不好，我能讓她一個人待著嗎？！”

　　……說的好！夠爺們！有血性！真漢子！兄弟們就佩服你這種勇于獻身的精神！

　　看著大哥被大嫂揪著耳朵拽進房里，顧家叔叔們互相打聽著“你有沒有帶隔音耳塞？”，三三兩兩回房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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