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教訓(xùn)
（211）
顧修是軍人，不是科研人員。所以，相比起苦苦思索“為什么”，他更多著眼于“怎么辦”。
最立竿見影、也最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不要讓那種極端的情形出現(xiàn)。
他不能放棄一切，不能讓自己除了秦卿一無所有，不能讓秦卿成為他生命中唯一的意義——這種極端的專注，無私的奉獻(xiàn)，對于接受者來說是可怕的逼迫和負(fù)擔(dān)。
……還記得嗎，上輩子顧彥都被蘇儀逼成什么樣了？
所有的愛都是有目的、附條件的，歸根結(jié)底還是為了自己。比如蘇儀的奮不顧身，也不過是因?yàn)樗ε率ヮ檹?br />
他不想成為另一個蘇儀。作為愛人，秦卿才是值得他學(xué)習(xí)的榜樣。
秦卿對他好嗎？當(dāng)然好，毋庸置疑的好。但是秦卿對他好，自始至終都有一個前提——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你要是對我不好，那我就不要你了。
他曾經(jīng)為此不安，因?yàn)樗胍氖前俜种话俚拇_定，是秦卿絕對不會離開。
但是后來，他覺得這樣才對。這種不安讓他警醒，讓他始終記得要對秦卿更好，不會在得到之后不懂珍惜，不會在盛寵之下得意忘形。
“顧修！” 顧爸爸被他長久的沉默激怒了，“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顧修確實(shí)沒什么想說的。他已經(jīng)做出選擇，也知道自己的選擇在別人看來有多自私。這是必要的代價，他認(rèn)了。
“好，好，好！” 顧爸爸氣得發(fā)抖，“真沒想到，我會養(yǎng)出你這么個東西！”
他轉(zhuǎn)身坐好，不再看顧修，冷冷道，“動手。”
一旁的打手們立刻又將顧修按到地上。
“留條命在就行。” 他輕描淡寫地吩咐。
被強(qiáng)行拉了壯丁、充作打手的顧家叔叔們心里苦逼極了。
大哥，這是你兒子、我們侄子哎！教訓(xùn)一下就得了，你還想廢了他怎么的？他又沒干啥傷天害理的事，你讓我們怎么下得去手！
顧爸爸殺氣騰騰地橫了他們一眼。“怎么，還等我親自動手？”
顧家叔叔們紛紛往邊上躲。“沒錯，大哥，還是你自己來吧！”
……差點(diǎn)忘了，這小子還有個特別護(hù)短又愛告狀的小媳婦兒呢！你們自家的事自家解決，別連累我們在三叔那里挨板子！
顧爸爸簡直要被這群拆他臺的蠢弟弟們氣炸了。
“我自己來是吧？好！我自己來！” 他咬牙切齒地獰笑一聲，抬腳朝顧修手上碾下去。
這一腳下去，他心里頓時就是一咯噔。糟糕，一時氣急，下腳重了！
可是……顧修一動沒動，一聲不吭。到底重了沒有？他又有些沒準(zhǔn)。
正想抬腳看看，行駛中的商務(wù)車突然一個急剎。他身不由己地往前一沖，幾乎能聽到腳下的指骨發(fā)出讓人牙酸的咯吱聲。
糟了。顧爸爸心下一沉。
“大哥，你完了。” 顧家叔叔們看著車窗外，齊齊嘆了口氣。
顧爸爸趕緊抬頭。另一輛商務(wù)車攔在他們車前，車門打開，他親愛的媳婦兒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呃，這下真是要完。顧爸爸果斷扔下兒子，滿臉堆笑地迎上去。“你怎么來了？這邊山路不好走，顛得慌。”
“顧修呢？你把他怎么樣了？” 顧媽媽面罩寒霜。
顧爸爸打了個哈哈。“沒怎么樣啊？就教訓(xùn)了一下。”
“教訓(xùn)？怎么教訓(xùn)的？” 顧媽媽氣得眼眶發(fā)紅，簡直想抽他。
……你知不知道秦卿去云大是她父母都同意了的？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他們更懂怎么教育孩子？
……你，一個從來沒有真正履行過義務(wù)的父親，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教訓(xùn)顧修？！
顧爸爸被媳婦兒訓(xùn)斥得大氣都不敢出，在他身后，助紂為虐的顧家叔叔們灰溜溜地魚貫而下，將商務(wù)車的車門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不能讓大嫂看見顧修的慘狀啊！不然大家都得完！
然而這么堵有什么用？一眨眼的功夫，原先咬在他們身后吃灰的越野車就超上來了，大隊(duì)長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把他們往邊上一推。“顧修，你怎么樣？”
“咦？顧修也在車?yán)铮俊薄r路的商務(wù)車上，秦卿聽到這話趕緊鉆出來。
……秦卿也來了？！顧爸爸和顧叔叔們頓時眼前一黑。
“你怎么來了？” 顧修走出車外，摟著她親了親額頭。“這一路挺辛苦的吧，有沒有暈車？”
“還好啦，顧叔叔開得很穩(wěn)的！” 秦卿鉆在他懷里蹭了一蹭，“爸爸媽媽說先帶我們過來熟悉一下環(huán)境，順便看看你！”
“原來看我只是順便的？” 顧修委屈。
“好啦好啦，不是順便，你看我們第一站就來看你了！” 秦卿好脾氣地哄他，“你有沒有空呢？反正都出來了，我們一起去看新房子吧！”
顧修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轉(zhuǎn)了九十度。“看到那個肩膀上很多星星的伯伯了嗎？我有沒有空，要他說了算的。”
“大隊(duì)長伯伯！” 秦卿立刻飛奔過去，“你讓顧修休息一天好不好？就一天！不然兩天也行！”
大隊(duì)長眼神復(fù)雜地看了顧修一眼，顧媽媽緊緊地捂著嘴巴，險些痛哭失聲。
或許只有秦卿沒有看見，剛才虛扶在她肩上的……是一只怎樣的手。
血肉模糊，皮肉翻卷，鮮血從扭曲變形的指甲下不斷涌出。他微微抬著手指，讓血順著手臂往回流，大半衣袖都染上了血色。
秦卿一無所覺地和大隊(duì)長討價還價，顧彥默默地提著急救箱走過來，將顧修推進(jìn)車?yán)铮碎_一大瓶生理鹽水沖洗血污。
“骨頭關(guān)節(jié)都沒事，消毒包扎一下就好。” 顧修活動了一下手指。“這兩個指甲……你幫我拔了吧。”
顧彥的手猛地一顫，鹽水潑了自己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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