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顧爸顧媽聽著顧修三言兩語把顧彥教訓得服服帖帖，心中感慨萬千。

　　上輩子，他們和小兒子的緣分太淺了。他們缺席了他十四歲之后的人生，戀愛、結婚、生子，多少說出口或沒有說出口的艱難困苦，他們都不曾在他身邊。

　　甚至，就連之前的那十四年，他們都不是一對盡責的父母。繁忙的工作之余，他們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給了彼此，從來沒有好好陪伴過這個不吵不鬧不給他們添麻煩的孩子。

　　有因就有果。相比撫養教導他的兄長、同生共死的愛人，甚至給予過他更多幫助的岳父岳母……他們這對不稱職的父母并非那么不可或缺。

　　原本暴怒的顧爸爸漸漸平靜下來，輕輕拍了拍妻子緊拽著他的手，示意她放心。

　　顧媽媽還是拽著他不放。自家男人的脾氣她還是很清楚的，這會兒看著好了，天曉得什么時候又會炸！

　　顧爸爸無奈，索性將妻子摟進懷里，向顧彥道，“你這脾氣真是比我還大啊！果然是我兒子！”

　　顧修顧彥齊齊白了他一眼。其實顧彥平時脾氣不知道有多好，根本和他一點都不象！

　　顧爸爸受了這兩對白眼，倒也不生氣，繼續努力破冰。“好了，顧彥，別生氣了。我不應該說要攆你走，爸爸給你道歉好不好？”

　　顧媽媽驚呆地仰頭看著丈夫。有生之年，竟然能聽到他認錯道歉？！這家伙平時骨頭多硬啊！犯了錯寧可認打認罰，要他開口服個軟卻是千難萬難。

　　不知怎么回事，顧媽媽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挺不貼切，然而又有那種感覺，顧媽媽想著想著，忍不住小聲笑起來。

　　大大小小三個顧家的男人一起滿頭霧水地看著她。這有什么好笑的嗎？

　　顧媽媽急忙收住笑意，輕咳一聲。“顧彥，你看爸爸都給你道歉了，你能不能原諒他呢？”

　　顧彥歸根結底還是個老實的好孩子，之前實在是被逼急了才會炸毛，被哥哥批評過、爸爸道了歉、媽媽又這樣問他，他全身的毛都順了下來，低聲道，“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惹爸爸生氣。”

　　“你惹他生氣倒沒什么，他就這脾氣，哪天不炸個四五回？”　顧媽媽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但是離家出走就是你不對了。”

　　“……是爸爸攆我走的！”　顧彥為自己辯解。

　　“他攆你走，我同意了嗎？”　顧媽媽挑眉，“這個家里什么時候輪到他說了算了？”

　　“媳婦兒！”　顧爸爸委屈地低喊，“你也給我留點面子！”

　　……說得好像你還有面子似的！誰不知道你是……那啥！顧家兄弟一起默默吐槽。

　　顧媽媽敷衍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都坐下吧，這事兒還得好好商量。我們自己內部意見都還沒統一呢，肯定不能就這么沖到別人家里去。”

　　四人在客廳里坐好，顧爸顧媽一邊，顧修顧彥一邊，壁壘分明。

　　顧媽媽暗暗嘆了口氣，對顧彥道，“你和蘇儀的事，我和你爸商量過了。其實只要你們好，我們也不是不能同意。可是你連見都不讓我們見上一面，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顧彥抿著嘴不說話。

　　顧媽媽頭疼。以前怎么就沒發現這孩子這么倔呢！

　　“這個吧，顧彥也知道自己不對了。”　顧修沒辦法地在中間打圓場，“可是他在那邊已經答應了，不能食言。”

　　“所以？”　顧媽媽不滿，“這是逼著我們非答應不可了？”

　　“不逼你們，難道去逼未來的岳父岳母？”　顧修理直氣壯，“誰讓你們是親爸媽？不逼你們逼誰？”

　　這話著實無賴，然而遠近親疏分明，透著對自家爸媽的親昵信賴和有恃無恐，所以顧爸顧媽聽著并不生氣，反而覺得耍小性子的顧彥有點可愛。

　　“算了算了，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顧媽媽笑著嘆氣，“反正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就自己拿主意吧！上輩子我們沒能幫到什么，這輩子……至少不給你們添亂吧！”

　　“光是不添亂可不夠。”　顧修得寸進尺，“你們得幫忙啊！比如爺爺和三叔公那里，難道你們就看著顧彥去領板子？”

　　顧媽媽轉頭看丈夫。

　　“你看我干什么？”　顧爸爸憋屈地低嚷，被妻子瞪了一眼，高壯的身軀委屈地縮了回去。“好好好，我去說！我去領板子！是我管教不力！都是我的錯！”　他越說越委屈，哀怨地咕噥道，“果然，有了孩子你就不愛我了！”

　　顧彥噗的一聲噴笑出來，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天昏地暗。

　　“怎么了？”　顧媽媽擔心地問。

　　顧修滿臉通紅，下狠手拍著顧彥的背，“笑什么！看，嗆到了吧！別笑了！”

　　顧彥笑得根本停不下來，一邊咳嗽一邊哀叫，“媽……救命！”

　　顧媽媽終于發現顧修手上的力道不對，急忙上前把顧彥搶救出來。“顧修！你干什么！”

　　顧修惱羞成怒地瞪著笑出眼淚的蠢弟弟，“別笑了！”

　　“媽……哈哈哈，媽媽，你不知道，”　顧彥躲在母親懷里抹眼淚，“我哥那時候……”

　　“閉嘴！”　顧修咬牙切齒，非常想殺人滅口！

　　“你哥那時候怎么了？”　顧媽媽好奇地追問。

　　“……有了孩子你就不愛我了！”　顧彥故意學了個特別委屈的語氣，“那時候我哥也是這么說的，一模一樣！天天和兒子爭寵！”

　　顧媽媽聽得好笑，又有些不信。“顧修，真的？”

　　顧修滿眼殺氣地瞪著顧彥。我那么幫著你說話，你就這樣恩將仇報？！良心被狗吃了嗎！

　　“真的啊？”　顧媽媽詫異地笑了，“怎么會？以前你帶顧彥不是帶的很好嗎？我還以為你挺喜歡小孩子的呢！”

　　……早知道他那么多嘴，小時候就該多揍他幾次！顧修嫌棄地撇了撇嘴，“那時候我不是還沒媳婦兒嗎！”

　　“這話說得在理！”　顧爸爸擊節贊嘆，“有了媳婦兒，當然是媳婦兒最重要！”

　　“你閉嘴！”　顧媽媽簡直頭疼。果然是親爺倆！這都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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