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送走顧家兄弟，又打發了興致勃勃的秦卿去剝蝦，秦爸秦媽將自己鎖進房里，神情十分凝重。

　　“你沒看錯，那的確是個'秦'字。”　秦媽媽說完這句話，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過了許久，秦爸爸低低地嘆了口氣。“他是為了秦卿來的。他認識秦卿。一開始就是他喊了秦卿的名字，她才會不小心摔下去。他……”

　　“什么？！”　秦媽媽大驚地打斷他，“是他害秦卿摔下去的？！”

　　“對，你在打電話，沒聽見。我聽得很清楚……”

　　“我要去宰了他！”　秦媽媽有種被愚弄了的憤怒，“我還以為是他救了秦卿！對他謝了又謝！弄了半天這根本就是他害的！多危險啊！要是他沒接住……”

　　秦爸爸默默地聽著妻子發了一頓脾氣，待她怒氣稍歇才柔聲勸道，“你要是生氣，等他明天送上門來再把他千刀萬剮也不遲。我們先分析一下目前的情況好不好？”

　　秦媽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你說。”

　　“他們是顧家的人。”　秦爸爸首先拋出了這個結論。

　　“……顧家？”　秦媽媽愣了一愣，“你是說，那個顧家？”

　　“對。”　秦爸爸點頭，“顧修，顧彥，都是顧家正房嫡孫的名字，兩個人同時重名的概率太低了。而且那身材，那長相，那待人接物的舉止氣度，不是一般人。”

　　“身材長相我同意，”　秦媽媽立刻想到了初見時的驚艷，“但是舉止氣度……你哪里看出來不一般了？”　分明就被秦卿弄得手忙腳亂！

　　秦爸爸想到顧修被秦卿騎著扒衣服的狼狽，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你和顧修在一起的時間多，大概沒覺得。我和顧彥說了會兒話，感覺很明顯。那還是弟弟，才九歲呢！”

　　“我怎么覺得哥哥還不如弟弟啊？”　秦媽媽也笑了，“顧彥看著確實挺懂事的，顧修只會慌慌張張地圍著秦卿團團轉！”

　　“這就是問題啊！”　秦爸爸深深嘆息，“如果我沒記錯，顧修應該是顧家的正房長子長孫，未來的顧家族長。按照顧家的作風，隨便哪個子弟都是從小到大嚴格教養的，何況未來的族長？怎么可能是這種慌慌張張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　秦媽媽沉吟。

　　“問題的關鍵還是在秦卿身上。他是因為秦卿才亂了方寸的。”　這簡直太明顯不過了。

　　“顧修，顧彥，顧家。”　秦媽媽反復念著這幾個名字，突然抬起頭來，“如果顧修胸口那個是'秦'字，你有沒有覺得，秦卿的那個，像是……”

　　“'顧'？！”　秦爸爸猛地站了起來，“沒錯！那是個“顧'字！”

　　毫無征兆地突然找上門來的顧修，莫名其妙突然變得熱情好客的秦卿，身上帶著彼此姓氏的印跡——這實在太惹人聯想了。

　　“你，你腦補一個你最先想到的設定試試。”　秦爸爸干澀地說。

　　“前世的愛侶在彼此身上打下烙印，來世再續前緣。”　秦媽媽張嘴就來。

　　話一出口，夫妻倆面面相覷，氣氛再一次凝滯了。

　　……雖然是狗血八點檔的設定，但是，該死的，太貼切了！

　　顧修和顧彥還不知道他們的老底已經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此刻找了個附近的酒店住下，終于可以好好檢查顧修身上的傷。

　　傷很多，但不重，都是些擦傷和淤青。顧彥看了一眼就放下心來，自己搶了浴室洗澡。顧修卻特意問酒店借了個醫藥箱。

　　“不就蹭破了一點嗎？過兩天就好了。那么嬌氣！”　顧彥一邊幫著抹藥水一邊嫌棄。

　　“會留疤的。”　顧修解釋。

　　“留疤怎么了？”　顧彥嗤之以鼻。

　　顧修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答應過秦卿，下輩子再也不把自己傷得那樣破破爛爛地讓她心疼了。”

　　顧彥不說話了。他仔細地幫顧修處理好傷口，收拾起醫藥箱，嚴肅地坐到顧修對面。“要是這樣，你這輩子打算怎么過？不念軍校了？不進特戰了？你不覺得遺憾嗎？”

　　“……軍校！”　顧修五雷轟頂般僵住了。“現在是……高考結束了？我報了軍校？！”

　　“是啊。”　顧彥同情地看著他。“你忘啦？爸想讓你報商科的，你鐵了心非要上軍校，和他大鬧一場，挨了二十板子呢！”

　　“……現在改志愿還來不來得及？”　顧修不抱希望地問。

　　“來不及了。前兩天軍校的錄取通知書都送到了。”　顧彥兜頭潑了他一盆冷水。

　　顧修頹然捂住臉，低聲道，“要是我復讀一年，明年考商科，你覺得爸會高興嗎？”

　　“哥，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顧彥嘆氣，“你自己想想，你是學商科的料嗎？你忘了當初秦卿是怎么評價你的了？”

　　……“很蠢的菜鳥”。當初秦卿看到他處理公務生疏笨拙的樣子，向蘇儀偷偷吐槽顧氏的總裁是個很蠢的菜鳥，并且深深疑惑顧氏怎么還沒倒掉。

　　那時他已經在顧氏總裁的位置上做了兩年，每天都很勤奮很忙碌，常常一個星期都回不了一次家。但是看在秦卿眼里，他依然只是一個“很蠢的菜鳥”而已。

　　有些時候，天賦的欠缺是不能用努力來彌補的。

　　“再說了，你確定復讀一年你能考上好學校？”　顧彥不遺余力地補刀，“那些代數幾何你還會做嗎？古文還會背嗎？物理定律還記得嗎？化學反應方程式還會配平嗎？”

　　顧修……

　　“其實我覺得你挺適合當兵的。”　顧彥誠懇地說，“你看你那么厲害。最強單兵！百戰百勝！誰能比你強？就這么放棄，真的可惜了。”

　　“最強單兵有什么用？還不是被人坑了，折了那么多戰友，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退役。”顧修自嘲地苦笑。

　　“那不是你的錯。”　顧彥回想起他哥身負重傷五處，輕傷無數，差點搶救不回來的慘狀，心里難過極了。“你是在前頭沖鋒陷陣的人，背后有人在情報上搗鬼，你怎么防得住？好在這次我們知道搗鬼的是誰，直接報給家里處理就好。你和你的戰友都會好好的，那樣的悲劇再不會發生了。”

　　顧修沉默。

　　顧彥抓了抓頭，絞盡腦汁想著該怎么說服顧修。

　　他不是不知道當兵有風險，尤其顧修肯定進特戰，那是貨真價實要往槍林彈雨里闖的。

　　可是他更知道，他的哥哥，是天生的戰士。前世被人陷害，戰友盡殞，重傷退役，顧修幾乎像是死了一大半。如果不是有秦卿陪著，如果不是秦爸爸幫他報了仇，顧彥簡直不敢想象他會變成什么樣子。

　　重來一次，他希望他的哥哥可以做自己喜歡也擅長的事，那是無論怎樣的金錢和寵愛都不能替代的成就感。

　　“再說了，你沒發現？秦卿有點英雄崇拜的啊！還是制服控！”　最后顧彥只好找了這么個理由，“看到你穿軍裝，她一定激動死了！”

　　顧修的眼睛刷的亮了。

　　顧彥：“…………”

　　能不能有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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