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苔發黑，面皮潰爛，不是中毒又是什么？！司馬小姐中的是南疆之毒，是從一種毒樹中提煉出來的毒素。常人若是不小心觸碰到這種毒，初期是面部發癢然后是紅腫，就跟小姐現在一樣。如是此時還沒有服用解藥，臉上的皮膚便會潰爛，等到了后期整張臉會膿血不止，慘不忍睹。這種毒有個特性，必須是從樹木之中提煉出來一個時辰內使用，否則就會失去藥性。所以，這下毒之人一定就是相府的人。”

　　秦無憂對各種毒物都有研究，所以瑾瑜耳濡目染之下，也認識很多鮮為人知的□□。南疆遠離帝都緊鄰離國邊境，又是窮山惡水之地。再加上這種毒十分罕見，一般大夫不認識實屬正常。若不是毒醫雙修，恐怕瑾瑜也未必知道。

　　“我女兒從未去過南疆，府內近期也沒有移栽過特別的樹木，府中更沒有南疆的仆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這種毒樹。而且小女近來的飲食都有專人試毒，在食物中下毒也是不現實的。”司馬勝疑惑。對方名聲在外，又說的有理有據，讓他不禁懷疑起來。

　　“丞相大人有所不知，這種毒樹雖然只生長在南疆，但是它的枝干可以用特定的方法保存起來運到帝都，并不需要活體樹。而且這種毒不是服用的，只需將提煉出來的毒素涂抹在日常接觸的器具上，反復接觸之下觸碰者就會中毒。只需七日，這毒就會深入皮膚瘙癢出現早期中毒跡象。”瑾瑜解釋道。

　　司馬勝略做沉吟，然后就目光凌厲地掃過在場的丫鬟婆子。如果說沁潔中毒，那么最可疑的就是她這些身邊的人。

　　“下毒的人最好自己站出來，否則這滿屋子里的人都要給他陪葬！　”沁潔是未來的皇后，謀害皇族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如若處理不好，整個司馬家都會被連累，現在就算讓幾個丫鬟陪葬也是輕的。

　　“奴婢沒有下毒，老爺我們是冤枉的。”

　　“奴婢是清白的。”

　　“大小姐待我們恩重如山，奴婢怎么會給她下毒，還請老爺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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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丞相大人懾人的目光下，眾人如同芒刺在背，趕忙跪了下來，紛紛表明自己的清白。好死不如賴活著，有誰又不惜命紛紛表明自己的衷心和清白。

　　“丞相大人要找兇手我也沒意見，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治司馬小姐。我馬上要給小姐施針，容不得半點打擾，還請閑雜人等出去。“瑾瑜不悅。兇手的心狠手辣瑾瑜也深惡痛疾，但她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見瑾瑜下逐客令，愛女心切的司馬勝毫不遲疑，當即帶著眾人離去。

　　“即便保護措施做得再好，但在下毒的時候難免會近距離接觸毒素。所以若我是丞相大人，會注意一下那些臉上起小紅疹的人。”瑾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兩個正在撓臉的侍女，意有所指。

　　順著瑾瑜的視線，司馬勝頓了一下目光，隨后消失在沁潔房中。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如不是那雙眼睛依舊，瑾瑜都快認不出眼前的人兒。盈盈淚光充斥著雙目，要是她早點來，大姐的病情就不會拖成這樣。心中不免自責萬分，不由慶幸，要是相府沒有派人去請自己，等她自己發現的時候，恐怕已為時晚矣。

　　然而自責歸自責，她清楚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名大夫，診病的時候出現情緒這是大忌。為了彌補過失，瑾瑜強忍住淚水，最大可能地扯出一抹笑容。

　　“大姐先閉上眼睛，一會兒就治好了。不過等下會有點疼，但我保證讓你恢復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光彩照人。”瑾瑜寬慰道。

　　沁潔依言，安靜地閉上雙目。

　　在這世上，她最信任的就是眼前這個妹妹。瑾瑜師承毒仙秦無憂，又繼承了蘇伊的衣缽。因此對瑾瑜的醫術，沁潔比任何人都有信心。若是連三妹都治不好她的臉，那其他人來了也是枉然。所以在毒發的時候，她沒有那么驚恐，因為她相信只要瑾瑜出手，一切都會恢復如初。

　　一個時辰之后，頭戴輕紗斗笠的白衣瑾瑜推門而出。出乎意料，原本以為會見到一眾丫鬟仆役的，可面前剩下的只有寥寥幾人。瑾瑜仆一出門，一雙雙眼睛就看向她，尤其是司馬勝更是熱切。

　　“小姐已經沒事了，待我再給她做一次藥浴，就能將體內的毒素全部排出。”瑾瑜淡淡地說。

　　一聽沁潔沒事，司馬勝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想進屋確認一下情況，不過剛到門口就被瑾瑜攔了下來。

　　“小姐的面部剛動過針，此刻不能接觸外人，否則就會感染的。”瑾瑜伸手擋住司馬勝。為人父母，她能體會對方的心情，而他如此關心大姐，瑾瑜說話的語氣不免柔和了幾分。

　　司馬勝一驚，暗暗慶幸被人擋下。當細細品味瑾瑜后面的話，不禁驚咦。身上但凡有個傷口，少則也要大半個月才能消失。如今沁潔是在臉上動針，那面上會不會留疤？關鍵還是時間不等人，三日后便是大婚的日子，總不能將面部掛彩的女兒送上花轎吧。

　　”蘇姑娘，我女兒的臉會留疤嗎？還有她臉上的傷要多久才能恢復？”司馬勝問。

　　“兩日即可。”瑾瑜略作思量，然后面色一轉，“不知道丞相大人在我治病的時候有沒有找出兇手，若不找到罪魁禍首的話，我怕暗中又被人使壞，這毒第一次都還沒有好，若是再被人下第二次恐怕不堪設想。”瑾瑜故意危言聳聽，有她在，哪里還能給兇手留下可乘之機。先前不過問沒追究，不過是沒有時間，現在沁潔已經沒事兒了，這兇手定不能放過。

　　司馬勝聞言，也是一臉肅色，當即吩咐身邊的人將三名丫鬟帶了過來。就在瑾瑜給沁潔治療的間隙，司馬勝根據瑾瑜的提示很快找出了那兩名跟沁潔初期癥狀相似的侍女。一問之下，原來兩人負責幫沁潔保管箜篌的丫鬟。

　　最近幾日，沁潔因為心情煩悶連續彈了幾晚的箜篌，加上這兩個丫鬟的癥狀，很快就查出毒素潛伏的源頭，原來是被人下在了箜篌上。

　　箜篌一直被放在琴房，兩名侍女日夜保管著，其他人很難有接觸的機會。除了兩名侍女外，前幾日有個新來的丫鬟也不小心把它碰倒了。因為箜篌完好如初，沁潔仁善也就沒有追究誰的責任。

　　現在沁潔因為箜篌而中毒，這段時間接觸過箜篌的三名侍女也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瑾瑜目光冰冷，即使隔著輕紗，跪在地上的三人也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是誰做的呢？”

　　三人不語，被瑾瑜的氣勢壓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說是吧？”瑾瑜冷笑，三枚藥丸精準無比的射入三人口中。

　　異物突然入喉，這三名侍女忍不住咳了幾聲。

　　“這叫穿腸散，馬上你們就會體會到萬蟻噬咬的痛苦，然后腸穿肚爛痙攣而死。而不幸的是，這世間只有我有解藥。”

　　司馬勝心悸，瑾瑜的身手讓他感覺到了威脅。若剛才的目標不是三位侍女而是他的話，想必他也跟地上的三人一樣痛苦掙扎，所幸對方對他沒有惡意。同時還有驚訝，傳聞中妙手仁心的醫仙，居然會為了一個素未平身的貴族女子化身修羅，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地上躺著的是她的殺父仇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侍女們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滾，口齒不清地哀求著。

　　瑾瑜視若無睹。雖然知道里面可能有無辜者，但相對的兇手也肯定在里面。大姐的慘樣還歷歷在目，所以她不會心慈手軟。

　　腹中絞痛，侍女們疼的在地上打滾，不斷地哭嚎。看的司馬勝與旁邊的侍衛忍不住抽搐。好在他們都不是婦人之仁之輩，須知對兇手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而且兇手加在沁潔身上的痛遠不止眼前。

　　就在眾人不忍的時候，突然一位侍女爆射而起，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取下頭上的簪子，然后徑直朝瑾瑜刺去。

　　出手之人正是那名臉上沒有疹子的新侍女蓮兒。瑾瑜早有防備，面露不屑的同時靈巧地側身躲過。隨即秀腳一抬，便狠狠地將對方踹飛而去。這還沒完，輕描淡寫的一腳哪能抵消瑾瑜心中的怒火，當下足下一點倩影便出現在蓮兒眼前。

　　玉手在對方身上點了幾下，蓮兒便軟弱無骨氣地攤到在地。

　　“罷了，看來我今天是在劫難逃了。”蓮兒慘笑，本想出其不意制服這位礙事兒的女神醫，不想錯估了對方的身手，落得束手就擒的下場。

　　瑾瑜聞言，沒有過問蓮兒而是快速在另外兩名侍女背上一點，然后二人跟蓮兒的情況一般瞬間癱倒在地，甚至比蓮兒還不如地昏死過去。做完這一切，瑾瑜才走向蓮兒，冷漠的眸子居高臨下。

　　“不打自招，現在不裝無辜了吧？快給我說說你幕后的主使是誰？若是老實交代，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養在深閨的沁潔雖然淡漠但心地善良，對待下人很是寬容，如此性格很難跟人結怨，不過那些心存嫉妒者另說。從芽兒那里了解到，這蓮兒剛來相府不久，與沁潔更是沒有見過幾面。前不久碰倒箜篌一事，沁潔還寬恕于她，按道理是不會恩將仇報的。但事實擺在眼前，毒就是蓮兒下的，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被人指使。

　　瑾瑜話音剛落，蓮兒的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

　　“閑事莫管……”蓮兒神色怨毒，一臉的警告地看向瑾瑜，目光又像透過瑾瑜看向某處，“舊事莫提！這次只是警告！”

　　說著，蓮兒的嘴角就溢出黑色的血跡。還沒等瑾瑜反應，便頭腦載地氣絕身亡了。

　　“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服毒自盡，可惡！”瑾瑜彎身檢查蓮兒的鼻息，確定對方已經沒有鼻息。不禁咬牙切齒，這蓮兒死就死吧，還說她多管閑事，著實氣人。

　　最可恨的是還沒有替大姐出完氣，這才剛剛找到兇手，還沒有問清楚這幕后主使是誰，線索就斷了。不死心的她，取出一根銀針，探入蓮兒口中，又在蓮兒尸體上尋找蛛絲馬跡。

　　同樣的話落在不同的人耳中是不同的感受，司馬勝雙目渙散，腦中全是蓮兒死前的情景。好在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蓮兒與瑾瑜身上，所以并未有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蘇姑娘嫉惡如仇，本相十分佩服。對小女的關心，更是深表感激。不過眼下兇手已經畏罪自殺，剩下的都是相府的家務事，交給管家處理就好了，不敢繼續麻煩蘇姑娘。“司馬勝開口，以家事為由婉拒了瑾瑜繼續追查線索。

　　看了看銀針上黑血，瑾瑜收回銀針起身站了起來。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于情于理她一個外人也不好繼續深究。而且要想查找幕后主使，從蓮兒入府開始查起就可以了，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司馬勝對大姐的疼愛有目共睹，所以她相信對方一定不會姑息養奸。而且對方這么做她也能理解，眼下大姐入宮在即，在這節骨眼上準皇后出了問題，就算是再小的事也會被醞釀成大禍。所以，瑾瑜也是識趣，該干嘛干嘛去了。

　　做了該做的，瑾瑜開始著手準備藥浴。離開前覺察到周圍怪異的目光，瑾瑜這才想起一件事來，不由看向地上人事不省的侍女，解釋道：”剛剛給她們吃的是解藥，是這種毒正常的解毒反應，她們兩人不過是輕度而已。”

　　瑾瑜即使再憤怒，也做不到傷及無辜的事來。至于蓮兒的身形穩健，初見之下瑾瑜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丫鬟。剛才給三人吃的并非是□□而是解藥。那種生不如死的腹痛之感正是解藥起效的表現。兩人中毒尚淺尚且如此，那已經快到后期的沁潔又是哪般體念？

　　雖然瑾瑜使用飛雪針麻痹了沁潔的神經，減輕解毒時的痛楚。但是自小養尊處優的沁潔，哪怕是余下的也讓她受盡折磨，好幾次差點痛暈過去。

　　司馬勝面色鐵青，當即沉下臉在管家耳邊耳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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