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英皺眉，心里卻想到了另一層。“爹，顧離如此桀驁不馴，就算進了瑞王府，難道就會為我們顧家說話嗎？”

　　顧浩之一副過來人的表情。“一個女人，縱然有些本領又能怎樣？還不是要嫁人？顧離現在桀驁，等到她進了瑞王府，成了侍妾，那時候她就會明白，能夠幫她的只有娘家。她不為了娘家的利益著想，還能有什么出路？”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我讓你祖母勤管教她一些，讓她多少學一些我們顧家的規矩，知道女子該如何依附男人生活。”

　　顧英點頭。“兒子明白了。”

　　“這話對茵兒和萱兒都先別說。她們兩個口風不嚴，一旦泄露出去對瑞王名聲不好。”顧浩之叮囑道。

　　“是。”顧英退出了書房。想了想，卻覺得顧離留在顧家終究是個禍害。既然是要送給瑞王的，何不趕緊送去？

　　“備馬，我要去瑞王府。”顧英吩咐小廝道。

　　瑞王府。

　　正允帝有三位皇子年滿十六歲賜了封號爵位準許開府。皇長子程堯封齊王。皇次子程杰封瑞王。皇三子程宣封碩王。

　　瑞王程杰是武賢妃所出。武賢妃武悠然出身武寧侯府，與顧家大夫人武思然是親姐妹。從這一層關系上來說，顧英和程杰是表兄弟。所以顧英平時和程杰來往多些。

　　顧英得到允許后來到書房，程杰見顧英來了，笑道：“表弟今天怎么得空？”

　　顧英見左右無人，低聲道：“表哥，聽說你看中了我家新認的那個姐姐顧離？”

　　程杰聞言露出了一臉耐人尋味的笑意。“顧離表妹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啊！后宮之中那么多佳麗，卻沒有一個能和她相比。”程杰拍著顧英的肩，“這種事表弟你再大一些就會明白的。”

　　顧英賠笑道：“既然表哥這么喜歡離姐，為什么不現在就納她為妾？”

　　“為妾？”程杰挑眉，露出了然的神色。“表弟你很討厭她嗎？”

　　心事被看穿，顧英也不隱瞞。“確實不大喜歡。有她在，我大姐和二妹受了很多委屈。”

　　程杰點頭。“我明白。不過……無論是對你們顧家的尊重，還是對于顧離表妹的尊重，我會以側妃的名分娶她。眼下時機未到，表弟你就多擔待一些。畢竟她也是你的姐姐。”

　　程杰都這樣說了，顧英也不好再說顧離的不是。只好點頭，表示讓程杰放心，他不會再為難顧離的。現在顧家已經站隊，就必須全力幫助程杰爭奪儲君之位。一點個人恩怨，顧英可以拋開不計較。

　　為了安撫兩個受了委屈的表妹，程杰特意讓人取出兩套上好的赤金頭面送給顧茵和顧萱。顧英奇怪既然程杰喜歡顧離，為什么不順便送顧離一套？程杰卻說，他不想太早出現在顧離面前。

　　顯然，對于顧離，程杰是下了心思的。這不是簡單的魚水之歡，他是真的想得到這個女子。不只是人，還有心。

　　顧英將兩套頭面帶回顧家送給了自己的姊妹，顧茵顧萱兩姐妹都很高興。尤其是顧茵，一直說著要選個日子去瑞王府謝謝程杰。這讓剛剛明白了程杰心思的顧英意識到了什么，自己的姐姐該不會喜歡上瑞王了吧？那可就糟了！程杰明說了會以側妃的名分迎娶顧離，那就斷不會再給顧家一個側妃的位置。這樣算下來，就算顧茵最終能夠嫁進瑞王府，以什么名分？侍妾嗎？這怎么可能？顧茵可是顧家的大小姐！

　　不過擔心歸擔心，顧英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并不妥，他掩下心思，回了前院。

　　這天晚上，長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顧家門口。長公主程蓉親自駕臨，顧家自老夫人以下全部出來迎接。長公主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是來請貴府離小姐去我家住幾天。老夫人也知道，棲棲就喜歡和離小姐一起玩鬧，不知老夫人可愿放人？”

　　最后一句話，長公主說得別有深意。同皇帝一樣，她也不便插手顧家的家事。但是顧離是個什么性子，她也算了解了。回來就將人禁足，顯然這一家子的心都是偏的。所以長公主也有了和顧離一樣的疑問，既然如此不待見這個女兒，為什么要認回來呢？顧家有什么目的，長公主算是留了心。既然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說不得必要時長公主也要幫上一把。

　　老夫人聽出長公主話里的意思，卻神色不變道：“殿下客氣了。離兒能得奉安郡主喜歡，是她的福氣。殿下想讓她去，只需要派個人來說一聲就好。怎敢勞煩殿下大駕？來人，去請離小姐過來。”

　　不多時，顧離帶著江米走進華榮齋。見過禮后，長公主拉著顧離的手一臉心疼道：“顧姑娘，幾日不見，怎的就清減了許多？棲棲要是看見，一準心疼。”

　　顧離聞言想笑又覺得場合氣氛都不對。自己哪里就瘦了？到了長公主口中儼然受了虐待一樣。

　　顧家人聽了長公主的話都有些沒臉。一個個低著頭不說話。長公主戲也演夠了，便拉著顧離的手離開了。

　　顧老夫人看著長公主的馬車離開，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吩咐道：“去把清雪苑的丫鬟婆子都叫來。”

　　李媽媽帶著秋月等人跪了一地。顧老夫人斥責她們不好好侍候小姐，都把人給養瘦了。其實大家都清楚根本沒有這么一回事，不過樣子總要做出來的。

　　長公主府，康園。

　　長公主對于顧離的態度比以前還要好。一回府就把顧離丟進康園了。竟然比之前還要熟絡的樣子，仿佛顧離就是長公主府的一份子。

　　秦棲這會兒剛剛沐浴完畢，穿著件里衣，光著腳丫子在撲滿地毯的房間里踩來踩去。小米跟在后面幫她擦著頭發。

　　房間門一開，顧離走了進來。就看見小兔子裹著一件里衣，領口也沒系好，露出精致的鎖骨。剛剛沐浴過后的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蘋果。

　　看到進來的是顧離，秦棲高興得跑過來。一個沒站穩，直接跌進了顧離的懷里。顧離急忙伸手將人抱住，然后就無奈地看著秦棲無尾熊一般扒著自己的身體不松手。

　　堂堂郡主做這個動作，實在是沒眼看。顧離真的是為了奉安郡主的名聲，將人從自己身上拎下來，想了想，這次沒仍，抱在了懷里。

　　大米小米一見這情況，也不等人吩咐，直接出門，回身還將門關好。

　　“離姐姐，你怎么來了？是想棲棲了嗎？”秦棲伸手圈住顧離的脖子，整個身子縮成小小一團，緊緊貼在顧離的身上。

　　顧離完全沒有注意到，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向不喜人親近的她開始習慣了身邊這個總是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小郡主。

　　“明天就是初一了，你忘了嗎？”顧離大概還沒學會如何去安撫一下女孩子。

　　秦棲扁嘴。“離姐姐是為了我身上的炎毒啊。”她心里是高興的，至少顧離還是掛念自己的身體的。但是……她還是希望顧離是因為想她才來的。這就是貪心嗎？秦棲成長的十五年里，從來沒有貪心過什么。所有的東西在她沒有貪心的時候就會有人自動捧到她面前。身上的炎毒無法解，她也心大地不去在意。如今，她終于體會到貪心的感覺。

　　顧離走到床邊將她放到床上，“你先休息吧，有什么情況去隔壁找我。”她轉身，發現自己的衣袖被抓住了。

　　顧離無奈地回頭看秦棲，發現床上的小郡主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可不可以多陪陪我？”說到這里她意識到不對，立刻改口道：“不是，是讓我多陪陪你。”

　　顧離重新坐下，看著秦棲紅紅的小臉，忍不住再次糾結起一個問題。“棲棲，為什么是我呢？”既然秦棲說不是因為自己能夠壓制她體內炎毒的問題，那么為什么會如此對自己呢？

　　秦棲鼓了鼓腮幫子，也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離姐姐很介意這個問題哦。可是棲棲都說了啊，就是喜歡離姐姐，沒有別的原因。”

　　顧離想了想換了個角度問：“喜歡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喜歡和離姐姐在一起呀。”秦棲理所當然地說。

　　“總不能一輩子在一起吧？你總是要嫁人的。”顧離想讓秦棲明白，自己并不能代替她未來夫君的角色。

　　秦棲的小腦袋立刻搖個不停。“棲棲不嫁人的！爹娘和皇帝舅舅都同意了。棲棲不會嫁人的！”

　　顧離皺眉，什么情況？“為什么不嫁人？”

　　秦棲伸手抱著自己的雙膝，小巧可愛的腳趾露在外面。“因為我帶走了我娘體內的炎毒。我怕以后生下孩子會把炎毒傳給孩子，所以我不會生孩子的。自然也不會嫁人的。”秦棲很認真地回答說。

　　顧離有些動容。“這樣你就要一個人來承受炎毒的痛苦。”

　　“沒關系呀。”秦棲笑道：“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能幫助我娘擺脫炎毒的痛苦，棲棲很開心的。”

　　顧離拉住秦棲的手問：“你不害怕嗎？”

　　“不怕。”秦棲立刻得寸進尺地爬過來抱住顧離，“太醫說我活不到十歲。可是離姐姐你看，棲棲馬上就要及笄了。所以我不怕炎毒，因為我已經多活了這么久了。你說是吧？”

　　面對這個樂觀到有些傻氣的小郡主，顧離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只能默認秦棲抱著自己，只是這樣，秦棲就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離姐姐，你對我真好。”秦棲幸福地說。

　　這就叫好嗎？顧離不懂。身為郡主，她可以要求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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