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博弈
此為防盜章 “六郎, 吃飯了”
“哦, 娘,就來!”周頤躺在稻草堆上曬著太陽, 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的時候, 聽見王艷喊他的聲音。
他利索的從草堆里翻下身,邁著小短腿朝他娘跑去, 頭上一根沖天炮隨著身體的跑動一顫一顫的。
王艷在周頤剛剛近身的時候就一把把他抱住了, “你又去哪里了, 你姐姐們也沒看見, 五郎還哭著找你玩呢!”
周頤翻一個白眼,他好歹也是個大人靈魂, 實在提不起興趣和一群小鬼玩過家家的游戲。特別是這個五郎,大名周德,是他四叔家的孩子, 比周頤只大一個月, 經常喜歡拖著鼻涕粘著他。
“我在草垛里睡著了。”周頤抱著母親的脖子, 軟軟的說了一句。前輩子不知道什么是母愛,今生倒是體驗充分了, 王艷為人溫和有耐性, 充滿了母性光輝,也許是心理年齡跟著身體年齡走了, 周頤也真像個四歲的小孩向著母親撒嬌。
王艷聽著兒子軟軟的稚嫩嗓音, 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哪里還在乎到其他。她摸了摸周頤臉上在草垛上扎出來的印子:“以后別再草堆上睡覺了, 你看看臉上全是印兒,要是把臉刮花就不好了。”
“好,娘,我聽你的。”周頤咧著嘴答應的無比爽快。王艷伸手點了點周頤的額頭,好笑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個兒子隨了誰,從小就表現的比同齡人聰明一大截,小時候不哭不鬧,長大了也愛干凈的很,經常喜歡發呆,也不知道他小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艷抱著周頤進了正房,里面已經在擺飯了,今天正好輪到二房做家務。王艷一整天都帶著幾個女兒忙活,現在飯擺上桌才終于有了歇口氣的時候。
桌子擺了兩張,男眷坐在上桌,女眷坐在下桌。
上桌依次坐著周老爺子,周老大,周老四,周頤的爹周老二在外做木匠活沒有回家,周老三一家住在鎮上。除了他們三個,孫子輩的還有周老大的兒子大郎周楊,已經十五歲了,和周老四一樣在鎮上讀書,他弟弟三郎周淳,今年七歲,古人講究七歲大防,所以周家的規矩就是男孩兒一旦滿了七歲,就不能再和女眷一起吃飯了。
下面這一桌就熱鬧了,周母為首,她的下首坐著周頤的大伯母李二妹,身邊是她唯一的女兒二丫周淑,今年12歲。
然后是王艷帶著一大串孩子,大丫周貞十三歲,三丫周賢11歲,五丫周靜8歲,六丫周潔6歲,還有就是周頤了,今年4歲。
對面是四伯母帶著兩個男孩兒,五郎周德和周頤同歲,比他大一個月,然后是才兩歲的七郎周文,現在正被四伯母鄭瑩抱在懷里。
這還是周頤三叔一家沒有回來的結果,不然這么多郎和丫里面還要在加一串,沒到這個時候,周頤就忍不住感概計劃生育真是個好東西。
上桌攏共就五個人,自然可以寬寬松松的吃飯。而下面這一桌就慘了,這么多人,又有很多小鬼,每次吃飯都像打仗似的,不是你碰了我的碗,就是他夾得菜多了一些,然后再來個二重奏或是三重奏,再加上周母的呵斥聲和幾個嬸子的話語,那滋味別提多酸爽了。
周家下桌的主食都是由周母事先分配,主食一般是苞米面混著高粱,或者是粗面做的饅頭,只有逢年過節或是農忙的時候飯桌上才會出現大米,細面。中間擺了共四樣菜,一大盆豆腐白菜湯,一大盤土豆絲,一大盤豆角里面混了幾片豬肉,然后是一盤腌制的野菜。
周頤來到這個朝代四年,也不知道歷史到底叉到哪里去了。周頤細細觀察了下,發覺和歷史上的明朝差不多,飲食文化,貨幣制度都大差不差。其余的周頤也不知道了,畢竟他也不是學歷史的。
所有人做好,齊刷刷看著周母手里的飯勺,這時候,周母就像一個掌握千軍萬馬的將軍,她手里的飯勺就是令牌,看誰順眼就給多一些,其他人都大差不差,但是對于周頤他們一家,周母就恨不得數著飯粒了,生怕多給了一粒。
一場飯分配下來,周頤的幾個姐姐只有其他人的一半,當然,周頤的飯周母是不敢克扣的,要是周母敢少給了周頤一丁點兒,平時悶不吭聲的王艷保準會鬧起來,然后被周老二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兩口子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周頤看著幾個姐姐堪堪平了的飯碗,眼珠一轉,對周母說道:“大奶奶,再給我一點兒吧,今天我餓的狠了呢!”
周母一聽,嘴角抽了抽,臉色冷下來:“你這么小一個人吃得了多少,回頭又浪費了!”
“不會浪費的,我保證吃的干干凈凈,我真的餓了,大奶奶!”周頤眨巴著眼睛看著周母。
“娘,要不你再給六郎一點兒吧,要不他爹不在家,把六郎真的餓出了一個好歹,他爹回來了我可怎么交代!”王艷怕周頤是真的餓了,也出聲說道,平時一些事情她都可以做到不爭不搶,但只要事關唯一的兒子,王艷就會表現出超常的戰斗力。
周母氣的嘴唇哆嗦了兩下,賭氣似的舀了一大勺飯在周頤的碗里,嘴里還說著:“吃吃吃,個個都屬耗子的,這個家遲早得被你們吃垮。”
得到了一大勺飯,被周母罵幾句,周頤毫不在意的聳聳肩,無所謂啦,只要得到實際的好處就行了。
周母一時沖動給周頤的飯多了,回過神來后又后悔了,可是又不好再要回來,只好耷拉著臉老大不高興的說了一句吃飯。
所有人就等著她這句話了,周母的話音剛落,桌子上就筷子齊飛,所有人第一目標就是豆角里的那幾片肉。
王艷平時嫻靜,這時候為了能讓周頤吃上肉,也就顧不得什么了,直接對著豆角就是一筷子,夾起來后放在碗里才發現里面竟然藏著三片肉。
王艷心里暗喜,將肉全部夾給了周頤,又將豆角分給了幾個女兒,這豆角里面放了肉,是最有油水的,給幾個女兒潤潤腸胃也好。
一瞬間,一盤豆角就光了。周頤則自己夾了一筷子土豆絲。看幾個姐姐也快手快腳的夾到了菜,這才放下心。
他留了一片肉在碗里,將其他兩片肉分給了幾個姐姐,大姐給幾個妹妹一人分了一點兒,然后又將剩下的夾給了周頤。
“六郎快吃,我們有這些就夠了。”大丫輕聲對周頤說道。
“大姐你們吃吧,我今天掏了鳥蛋烤了吃了,這會兒不是太想吃肉,你們要是不吃 ,我就扔了”周頤索性用小孩子的專用手段—胡攪蠻纏。
大姐看了一眼王艷,王艷摸了摸周頤的頭:“你弟弟給你們的,你們就吃吧。”
六丫早就看著周頤碗里的肉直流口水了,這會兒得到了王艷的允許,小小的歡呼了一聲,將半塊肉含進嘴里,滿足的瞇了瞇眼睛。
見一般的肉都進了二房一家,周母臉上更不好看,心里恨不得將幾個小兔崽子碾死。周頤四嬸懷里抱著七郎,夾肉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快了,所以他一塊都沒有撈到,五郎周德見自己沒有吃到肉,立馬就哭了起來。
“我要吃肉,娘,我要吃肉,奶,我要吃肉嗚嗚嗚嗚!”五郎張開嘴大聲嚎叫。
坐在鄭瑩懷里的七郎本來在安靜的吃著飯,見哥哥哭了,也跟著湊熱鬧似的哭了起來,不過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吃肉吃肉,那肉都叫別人吃完了,你再嚎也沒有了,要不直接在我身上割了肉給你們吃吧!”周母氣沖沖的,暗恨四媳婦兒沒有用,肉全被那小婦養的搶走了,連帶她的親孫子也吃不上肉。所以說話故意刺二房一家。
周頤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周母的陰陽怪氣,也不回話只顧悶頭吃飯,四嬸求救的看向王艷:“他二嬸,要不你給五郎一點兒肉吧,你看這孩子這么哭也不是辦法。”
王艷面色為難,她再賢淑,也不會把自己兒子碗里的肉給別人。這家里就他們二房不是周母的親身骨肉,對幾個孩子刻薄極了,周母背地里給她的親孫子開小灶都被她撞見了好幾回,還有四叔大郎每次在鎮上回來買的那些東西,她的幾個孩子可一丁點兒也沒見著。
周頤聽著四嬸像他娘要肉,直接將碗里的肉夾起,啊嗚一口全吃進了嘴里,邊嚼邊想,墮落啊墮落!竟然淪落到和一個四歲孩子搶肉吃的地步了。
王艷見周頤把肉全吃了,忙說:“四嬸你看,我們這兒也沒肉了。”
鄭瑩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哄著五郎。
吃到后面,周頤故意留了半碗飯:“大姐,你們把這些飯分了吧,我吃飽了。”
幾個丫一聽,眼睛都亮了幾分。大丫笑著摸了摸周頤的頭,覺得心里熱乎乎的,他知道弟弟是專門給她們留的,她已經到了知事的年紀,明白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家里有兄弟撐腰和沒有兄弟完全就是兩回事。
以前沒有弟弟的時候,爹除了做木匠什么都不管,娘也是悶悶不樂,他們被打了罵了也是白挨。可是自從有了弟弟之后,爹和娘完全變了,整個人都活泛了起來,受到欺負的時候爹娘也會為她們出面。
沒想到,自己在他們眼里就是這么下賤
“老二,你別生氣,這丫頭胡說的,我已經教訓他啊!”周老大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老二一拳頭揍在臉上發出了一聲慘叫。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周老二竟然會突然出手。
周頤覺得大塊人心,就是要給這些人一些教訓,要不是時機不對,他就要拍巴掌了。
周老爺子臉色冰冷的在旁邊看著,完全沒有拉架的意圖。
“啊,爹 ,你快讓老二住手啊”周老大因為心虛完全不敢還手,被周老二壓著打了幾下后,大叫道。
“打的好,給我狠狠地打,老二不用留手。”周老爺子不但不勸架,反倒讓周老二使勁打。
周老二聽了周老爺子的話,身體一顫,他本以為周老爺子還會像以前一樣偏心周老大,沒想到竟然為他說話了?周老二停下了動作,紅著眼看著周老爺子:“爹”
“我知道不怪你,是老大該打,你別吃心,以后他再不敢這么說了。”他安撫完周老二,轉身教訓起周老大起來:“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個兒,那是你能說的話嗎?啊,那是你的親弟弟,一天到晚聽你娘瞎咧咧,你二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周老大被揍得鼻青臉腫,捂著嘴巴甕聲甕氣的說道:“是,爹,我知道錯了。”
周老爺子看了一眼還在嗚嗚哭的周淑,硬著聲音道:“管好你房里的人,再讓我聽見啥渾話,就給我滾出周家,現在都給我種地。”
周頤看著周老爺子,再次為他感嘆,雖然是一個農村老頭,可這心計卻一點兒不少,在周老二打周老大的時候,果斷的站在了周老二這邊,讓周老二心中已經熄滅的父子情又燃燒了起來。
恐怕周老爺子也看出了周老二沒有以前好掌控了,這才打親情牌,當然周老二畢竟是他兒子,也許真的有一絲為周老二做主的心思也說不定。
周家人在周老爺子的帶領下都默默的種著地,周淑腫著臉,手腕冒血也不敢說什么了,想必氣頭過后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期盼減少存在感。
午飯是周母和李二妹送到地里來的,她們一來就看見了腫著臉的周老大和周淑,連聲問是咋回事。
被周老爺子喝止了:“哪那么多話,有啥事回去再說。”剛剛鬧得那一出就夠丟人了,現在倆不知事的娘們還追著問,是嫌丟人不夠咋地。
李二妹看著周淑竟然連手腕都腫了,而且一看就不是被人咬的,當即怒火中燒,“誰干的?”
周淑縮了縮頭,沉默的扒著飯,周老大拉了李二妹一下:“別鬧了,回去再說。”
李二妹這才察覺到異常,周淑的性子她清楚,最是受不得氣,現在被人咬成這樣還一聲不吭,這里面的事肯定不小。
婆媳倆滿腹疑問的回去了,終于等到了晚上收工,吃過晚飯之后,才把今天的事攤開來講。
“這次是老大兩口子不對,你們做人大哥大嫂的,咋這么拎不清。”周老爺子做了總結性發言。
“是,爹,這次是我們錯了,也就是說禿嚕了嘴,我們心底不是這么想的。”周老大道歉。
“好了,這一頁就翻過去了,都是一家人,往后還是心要一起,勁往一處使。”周老爺子見周老二和王艷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始終沒說什么,頗為滿意的說道。
就這么算了?周頤卻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爹,啥叫扛長工啊,淑姐說我們一家子都給周家扛長工,那以后我是不是也要給周家扛長工啊?”周頤眨巴著大眼睛天真的問道。
這話讓周老二和王艷身軀一震,王艷帶著哭腔:“他爹”
周老二心緒大受震動,是啊,他攤上這樣的親人是他是自己倒霉,可是他兒子憑啥也要糟這份罪?難道以后也要像他一樣,做的再多,也要被這些人看不起,背地里被罵是下賤人?
周頤的話讓本來氣氛已經稍顯輕松的上房頓時緊張了起來,特別是看見周老二鐵青的臉和攥緊的雙手。
周老爺子目光閃了閃:“六郎說啥胡話,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
周頤在心底撇了撇嘴,我要是不插話,我爹娘就被你幾句好話忽悠過去了。
周老二的手松開又握緊,幾經反復,深吸一口氣說道:“爹,把我們分出去吧。”
“啥!”
周老二的話宛若平地驚雷,炸的上房的人齊聲叫出聲。除了一直作壁畫的周老四。
周揚是知道這個家離不了二房一家的,準確的說是離不了周老二掙得銀錢,要是沒了周老二的收入,說不定他連學都不能上了。
“二叔,你這是說的啥話,爺爺和奶奶都還健在,你卻想著分家,這是不孝不悌。”周揚大聲說道。
“這里沒你說話的份,給我閉嘴。”可惜周老二不接他那招,一句話就給他嗆回去了。
周頤笑眼彎彎的看著被頂的臉色通紅的周揚,心情大好,他發現老爹只要不被所謂的“親情”遮了眼,這戰斗力簡直爆表啊。
“那有沒有我說話的份?”周老爺子一雙眼睛鎖定周老二,一字一頓的說道。
“樹大分枝,村里許多人家都分了家,您也看見了,其他幾兄弟都不待見我,既然大家在一起過的不舒坦,還不如分開過,您放心,分開過之后我也是您兒子,還和以前一樣”
“呸,你還想分家,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小婦養的下三濫的東西”不等周老二說完,早已忍耐不住的周母立刻罵了起來。
這一次,周老爺子陰沉著臉沒有制止。
“大娘,我是看在你年長的份上才叫你一聲大娘,但你也別給臉不要臉,我娘是爹明媒正娶的媳婦,你沒資格罵她,你們”周老二指著周家眾人:“要不是我娘,你們能過得了今天的日子?有這樣大的宅子?有這么多的地?你能讀的了書?”最后指向周揚的時候,周揚被臊的滿臉通紅,認為周老二是存心侮辱他。
周老二的這番話戳了周老爺子的肺管子,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靠女人。而今天說這話的竟然是周老二。
他將手里的煙袋猛地擲向周老二,周老二躲閃不及,額頭被磕出了血跡。
“他爹”
“爹”周頤和大丫齊齊出聲。周頤抱著周老二的腿,對周老爺子的厭惡這一刻到了極點,比周母還有有過之而無不及。
“反了你了,老子還在你就敢鬧著分家!告訴你,想分家,除非我死了。”周老爺子瞪著周老二厲聲說道。
周老二對額頭上的傷充耳不聞,雙眼一片冰涼的看著周老爺子,剛剛點起的那點兒孺慕之情又被他親手摧毀了。
周頤抱著周老二的腿這時哭道:“爺爺你不要打爹爹,要打就打我,爹爹很辛苦的,他的腿那么疼還要干活嗚嗚嗚嗚,不要打爹爹。”
周老二大受觸動的一把將周頤抱在懷里,臨走前面無表情的說道:“不分家也行,反正我這條腿也壞了,以后就跟著家里吃白飯吧。”
說完帶著妻兒出了上房,他明白上房包括周老爺子不許他分家,不是多么看中他,只是舍不得他掙得那份銀錢而已,既然如此,他就親手摧毀上房的念想,不能掙錢了,日子一久,只怕到時候他不提出分家,這些人都要將他趕出來。
什么事情只要豁得出去,就變得容易許多。
周老二打開其中一個,露出白白的麥芽糖。看見糖,幾個丫頭頓時眼睛都直了。這個時代糖是稀缺資源,一斤糖比一斤肉還貴。
六丫還咽了咽口水。周老二將麥芽糖遞給周頤一大塊,又給幾個女兒各給了一小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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