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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正反兩面


  此為防盜章  周頤能感覺到周老二很焦灼, 一路隨著人群到縣衙的時候,縣衙大門外已經圍了一大群人, 周老二頂著白眼磕磕絆絆的擠進去,被周老二抱著的周頤也看見了跪在大堂上的人, 大概年過五十, 渾身是血跡,匍匐在地上萎靡不已。

  “錢老爺”周老二驚呼一聲,看向跪在堂上的人眼里含著焦急。

  在錢地主的旁邊站著一人,穿著綢緞,拿著扇子,和階下囚的前地主行程鮮明對比。

  周老二抓住旁邊一人問,“這是咋回事?”

  “大兄弟你不知道?”被抓住的人也不生氣, 立刻傾吐八卦:“這件事在咱們廣安縣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案了, 站著的那個是王舉人,家里有人在京城當官, 在咱們廣安縣是這個”說著豎了豎大拇指。

  “這不是王舉人家從錢地主的莊園里進了一批藥材, 誰知竟然吃死了人,苦主找上王舉人家, 最后查來查去是那批藥材出了問題,前地主以次充好,吃出人命來了,王舉人家賠了很多錢, 就將錢地主告了,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升堂了, 之前錢地主一直不認,可人現在成了這樣,不認也得認了。”

  “不會的,錢老爺那么好的人,怎么會做這樣的事。”周老二上個月才在錢地主家做事,對他們家的作風很了解,不可能有這種以次充好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錢地主的名聲一直不錯,他們家的鋪子開的也實誠,收租也比別人少一成,可是這里面的道道誰又說得清,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頤卻聽出了許多可疑的東西,首先錢地主的名聲既然一直不錯,他不可能在藥材這么重要的事情上貪便宜。第二,這案子審的太快了,半個月從事發到現在,就已經確定了事情原委,不說古代的技術,就是現代也不見得有這么快,看著倒像是事先設好的陷阱。

  沒一會兒,縣令上來了,開始升堂,和周頤以前在電視里看的并沒有什么差別。

  一旁的通判念了狀詞和案發經過,縣令一拍驚堂木:“被告錢禮可供認?”

  錢地主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草民冤枉。”

  “大膽,來人啊,打犯人二十大板。”縣令將驚堂木拍的無比響亮。

  重重的板子落在錢地主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很快有鮮血從錢地主身上冒出,蜿蜒著流在地上。

  錢地主出了一開始還發出一些悶哼聲 ,后面徹底沒有了生息。

  周頤手腳冰涼,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現代許多人對政府不滿,有事沒事就罵兩句貪官橫行,不作為,房價高的離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后搓搓腳丫子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不會像這樣,即便官員再貪,再昏庸,他們都不敢這樣名目張大的草菅人命。即使打官司,無論原告被告,或許會有冤枉,但那是個例,至少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都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周頤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冰凍,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這個世界融入一體的感覺,直到這一刻,他的腳仿佛才真真切切的踩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里和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屈打成招是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么天真,認為只要當個小地主就可以平平安安,瀟瀟灑灑的過一世。

  可惜這里掌握話語權的是士大夫,也許某個時刻,自己會不小心礙了一些人的眼,那時候趴在地上被毒打被逼供的人或許就是他。

  周頤握了握拳頭,不行,與其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不如自己掌控命運。

  也許是怕把人打死了,縣令見錢地主沒有了生息,便讓人停手。責令退堂,來日再審。

  周頤知道,如果錢地主沒有更深的背景的話,看縣令和原告一副要把案子砸瓷實的樣子,他不能脫身了。

  回去的路上,父子倆都沉默不已,完全沒有掙了錢的欣喜。

  周家是知道周老二今天要去趕集的,見他們倆的樣子,覺得情況肯定不好,來探聽消息的周淑撅了撅嘴,忙去上房回復:“奶奶,我看著二叔的臉色不好,手里也空空的。”

  周母哼一聲:“我就知道他討不了好,好好的活不接,自己瞎鼓搗,現在好了,這個月的工錢打了水漂。”

  王艷將父子二人迎進屋子,看周老二的樣子小心的問:“他爹,咋了?”

  “艷,你還記得我上個月去做工的錢地主家嗎?”

  “就是上次還給了你一倍上賞錢的那一家?”

  “嗯,沒想到他糟了官司,今天被打的血肉模糊,看樣子是不好了”周老二聲音低沉。

  “呀,咋會這樣!那么好的人。”王艷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說,在她心里,能那么善待下人的人家就是好人了。

  “說是藥材造假,可是錢地主絕不是那樣的人。”周老二堅決不相信。

  周頤一直想著自己的事情,并沒有去聽他們的事情,夜半的時候忽然發起了燒。

  這可急壞了周老二老口子,因為發燒燒壞了的孩子還少嗎。

  周老二沒空去想錢地主的事情了,他火急火燎的請了大夫,一直守到天亮見周頤退了燒才松了口氣。

  “都怪我,不該讓六郎看那些東西,六郎肯定是嚇著了。”周老二悔恨不已,當時一時心急,竟然忘了周頤還小。

  王艷見丈夫這樣子,也不再忍心說他:“已經退燒了,沒事了。”

  兩口子一直守到周頤睜開眼睛,看著他喝了一碗粥這才放下心來。周頤也想不到這件事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如此之大,竟然發燒了,這具小身子的抵抗力實在不怎么樣。

  “爹,銀子呢?”周頤怕在他發燒的時候周老二已經將銀子交給了上房。

  “啊,我才不嫁給癱子。”周淑被周頤這么一指,上次他像小惡鬼的記憶又涌上心頭,火燒屁股般跳了起來,尖叫道。

  “癱子?”周老二和王艷臉色大變,“老三,你干的好事!”他望著周老三咬牙切齒道。

  周老三躲著周老二的目光磨蹭到周老爺子身邊:“爹,您說句話吶!”

  周老爺子吸了口煙,“你鬼叫啥,這事老三說了,王公子雖然腿瘸了,但性情溫和,王主簿那樣的人家想找啥樣的人沒有,他只要是怕兒子以后吃虧,想找個老師勤快的鄉下丫頭照顧兒子,大丫嫁進去了吃香的喝辣的有啥不好?”

  周頤心中冷笑,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要是一般的瘸腿還不至于要到鄉下來找媳婦兒,恐怕是癱在床上不能動彈了吧,大丫嫁進去哪里是做媳婦兒?那是去做下人的,再說王主簿在的時候還好,但是等他死了,大丫帶著一個癱子要如何過活?

  “爹,你不用說了,大丫是不會嫁的,有這樣吃香喝辣的好事,還是讓三弟自家的女兒嫁去吧,我們大丫沒那個福分。”

  “你不讓大丫嫁也行,那就出去接活掙錢。”周老爺子又吸了一口煙,老神在在的說道。

  原來周老爺子的目的在這里,他用大丫的婚事來逼迫周老二,真是好算計,周頤只覺得渾身發冷,這還是父親嗎?對自己的孩子竟然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周老二顯然也想到了,臉色忽然變得慘白,身子搖搖欲墜,每當他對周老爺子一再失望的時候,這個父親就會再次刷新他心底的下限。

  “爹,恐怕不行,王主簿那邊已經付了三十兩銀子了。”周老三眼見周老爺子不再說嫁大丫的事,忙焦急的說道。

  “啥,不是說了我們家不賣人的嗎?”周老子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周老三。

  “那不是我覺得條件挺好的,就答應了唄。”周老三對周老爺子討好的笑道,其實他上次回來之前 ,就聽說王主簿在為家里的癱子找媳婦兒的事情,便上了心。見周老二和周老爺子鬧僵了,所以出了這么個主意,當時說好的是用這個法子逼迫周老二,周老爺子為了面子,私心是不想賣家里的丫頭的。

  但耐不住周老三想要銀子,其實王主簿給的是五十兩,同時也想要巴上王主簿,這才先斬后奏私下和王主簿做了約定,一再向王主簿保證絕對順利。

  現在他必須要爭取到周老爺子的同意,畢竟他是叔叔,一個叔叔在未經過人家父母的同意下無論是賣還是嫁侄女都沒有效,但周老爺子就不同了,他是這個大家庭的大家長,只要他同意了,即便王艷和周老二反對也沒用。

  “不行,我說了我們家不能真的賣人!”周老三駁回了周老三的話。

  “爹啊,你也得為我們大家想想,我已經收了王主簿的銀子,您現在不同意,不是讓我和王主簿結惡嗎我們一家子平頭百姓,要是得罪了王主簿,這日子還能好過嗎?”

  “這”周樂爺子遲疑了。

  周母在邊上拱火:“我們這是嫁孫女,哪就和賣扯上關系了,這親事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還不定咋羨慕呢!”

  周老爺子最大的遲疑便是不想背一個賣孫女兒的名聲,現在周母的話讓他眼睛一亮,是啊,這把孫女嫁到主簿家,無論誰看都是一門好親事:“那就”

  周老爺子的話還沒說完,大丫忽然跑了進來,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周老二的腿:“爹,爹,不要賣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多多的干活,好好照顧弟弟妹妹,求求你們不要賣我”

  “大姐,你起來,爹娘不會賣你的。”周頤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大丫,心里怒火直燒,如果今天讓這些人把大丫賣了,他就枉為人。

  “爺爺,您可得想好了,沒有不透風的墻,要是你真把我姐姐賣了,我們一家就到處去宣揚你們做的好事,看看你們還有沒有臉,還有,楊哥和四叔還在念書,以后是要求取功名的,要是背上了賣堂姐和侄女兒的名聲,只怕那書也念不下去了吧!”周頤小小的個子站在上房中間,第一次收起了插科打諢扮幼稚的面具,一字一句說的擲地有聲。

  一時間,周家所有人都驚呆了,都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周頤這樣一個四歲的小孩子嘴里說出來,周母更是駭的直叫:“撞邪了,這死崽子撞邪了。”

  周老爺子陰晴不定的看著周頤,一時沉默住了。

  周老三也被周頤說的愣住了一會兒,回過神來說道:“你一個小孩子懂啥,要是和王主簿搭上了關系,大郎和老四想要考取功名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王主簿是縣太爺的心腹,他說話分量自然重。”

  周頤笑了笑,這是把他當傻子哄呢,科舉這么重要的事,縣太爺或許會為了重利而給某一人開點兒后門,但也限于被開后門的人水平要起碼過得去,不然后面的考試中漏了餡,縣太爺保準吃不了兜著走。但為了屬下的一句話,就在科舉上謀私,怕不是想的太多哦!

  “我聽說有些大官就是因為監考不力,就下了大獄,三叔,你確定縣太爺會聽主簿的話?他就不怕坐牢?”周頤歪著頭脆生生的問。

  “我知道你們面上恭維我,心里還指不定咋想我呢!”周母扭了一下身子,別扭的說道:“行了,我也管不了你們,愛咋樣就咋樣吧。”這就是周母,即便結果已經注定了,她心里也想的非常清楚,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刺一下。

  趙春兒也知道這個婆婆的毛病,這樣說就相當于已經服軟了,忙又恭維了兩句就不再說話。

  回不回來住是次要的,現在重要的是周老三又要三十兩銀子,三十兩啊,在這個農耕時代,農村里大多數人唯一的來源就是種地,要是自家有地的還好說,種了糧食,留足口糧交了稅,還能賣一部分換一點銀錢。

  但家里沒地的佃別人的田地的話,那就真的只能保證溫飽了,要是碰上收成不好的年份,連溫飽都不能保證。

  別看周老二一年能掙十來兩銀子,那是因為他在木匠這一行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加上天分高,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十里八鄉的才有那么多人請他做活,有時候還能接到大戶人家的單子,這才能掙這么多錢。

  一般的農家,常年看不見一塊碎銀子,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誰能開口閉口就是幾十兩幾十兩的,即便周家有點兒存款,可一次拿出三十兩銀子也很肉痛。

  所以一大家子都坐在這里商量來了,包括兩個出嫁的女兒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沒決定權,但至少沒瞞著她們,但二房,卻被這些人集體忽略了。

  “爹,你看這”周老三笑著對周老爺子,他原想著私底下把事情解決了,但周老爺子卻叫來了這么多人,幾個兄弟都在這里,他想拿錢無疑會困難許多。

  周老爺子遲疑著沒說話。

  但大房兩口子卻忍不住了,李二妹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放下手里的篾匠活,悶聲悶氣的說道:“老三,你也為家里想想,你們兩口子在鎮上,不能給家里掙錢不說,還要從家里拿錢,你想想,這些年你都拿了多少錢了家里這么多人口要吃飯,老四和大郎還要念書,你把銀子全部一股腦的敗光了,讓這一大家子人咋辦。”別看周老大平時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卻說的頭頭是道。他是老大,這么一大家子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遲早要分家,一旦分家,他就會拿大頭,現在周老三使勁的從公中摳銀子,等分家的時候,還能給他剩下啥!

  “大哥,話可不能這么說,啥叫我敗光了家里的錢,我做這么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等我當上了掌柜,一個月的月錢都是最基礎的,年底的分紅才是大頭,現在花的錢多了點兒,可以后也能掙著大錢啊。”周老三對周老大可就沒有對著周老爺子和周母笑嘻嘻的模樣了,直接說道。

  “四弟,你咋看?”周老大聽了周老三的話遲疑了,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柜,那這錢還算花的值,諒周老三以后也不敢真的撇下一到家不管,去過他的小日子,可周老大總覺得有些不甘,問在一旁做壁畫的周老四。

  周頤站在上房外邊,已經把事情捋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周老三又打著當掌柜的事情向公中要銀子了,但周老爺子有些遲疑,周老大也不同意,現在正問周老四的看法。

  周老四在這個家里才是真正的萬事不管,平時只顧著讀書,可要是真的讀書吧,又不見他在讀書上有什么作為。

  依周頤看來,周老四讀書已經讀傻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木木呆呆的,他聽見周老大的問話,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袍:“讀書之人豈可輕言這些黃白之物。”說完站起來走人了,端的是品行高潔。留下四嬸鄭瑩一臉的焦急。

  周頤被周老四逗得撲哧一聲,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嘴巴,他一直覺得這個四叔才是周家最不可思議的妙人,生在周家這樣的泥潭里,他整個人卻像被結界籠罩了一般,自顧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周老四走了,上房這些人也不意外,畢竟周老四一貫就是這個性格。

  周老爺子又抽了一口煙,想著周老三剛剛說的3兩基本月錢和年底分紅的話,心里已經動搖了:“老三,你說年底分紅能有多少?”

  “最少也有三十兩。”周老三說的斬釘截鐵。

  周頤聽了卻在心里深深的懷疑,一個在鎮上的酒樓,人口就限制了它的規模,經營額能大到哪里去?一個月三兩銀子算是絕對的高薪,年底還給這么多分紅,那酒樓一年能掙多少錢?

  “這樣啊”周爺子又抽了一口煙,喃喃的說了一句。

  “這是最后一次了,你也知道為了你的事情家里花費了多少,以后你真的當上掌柜了,可不能不顧家里。”周老爺子最后做了決定。

  “爹,那哪兒能啊,我知道因為我,讓家里受苦了,以后我能掙著錢,肯定拉拔家里。”周老三立刻喜笑顏開,好話一摞框籮筐是的往外到。

  趙春兒眼里藏著得意,還要管住面部表情,也實在難為了她。

  周老大兩口子雖然心里有些不服氣,不過周老爺子已經做了決定,他們也不能怎么樣,再者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柜,能掙那么多錢,那這個家里還得指望著他。

  周頤見他們說完了事,忙一溜煙的跑回了屋里。

  周老二剛剛午睡起床,見著周頤像小炮彈似的沖進屋子,忙將他抱住:“好生走路,跑這么快摔跤了怎么辦。”

  他真是一腔慈父心全給了周頤。

  “爹,我給你說”周頤靠著周老二的耳朵嘰嘰咕咕的將他聽到的全說給周老二了,末了還問一句:“爹,咋爺爺不喊你也去啊,我看他們幾個伯伯都在,連姑姑們都在呢。”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半晌,將頭埋在周頤的脖頸里,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周頤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么做有些殘忍,在周老二的心里,周老爺子畢竟是他的父親,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即便不是一個娘,但畢竟是一個爹,都是至親,雖然周老二平時看著對他們冷淡,可還是將他們當成親人,不然他為什么會將手里的錢交給上房,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始終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既然是家人,那就要照著家里的規矩來。

  可是他把別人當成家人,而那些人卻從未將他看在眼里。

  今天這樣的事情,就連兩個出嫁的女兒都能坐在那里,而周家最能掙錢的周老二卻沒有一席之位,這算什么?

  周頤伸出小手,安慰的拍拍周老二的背。即便現在被傷的有些深,但總被一直瞞在故里的好。

  第二天一起床周老二就帶著王艷去謝了周頤大爺大奶奶,周家老大爺看起來很嚴肅,方形的臉板著讓人覺得很不好接近,但周頤知道大爺雖然看起來沒有周老爺子和善,心地和周老爺子卻完全不同,大奶是一個和善的老太太,老兩口只有兩個兒子周大莊和周二莊,各自娶了媳婦兒生了娃,住的還是周頤太爺爺留下來的房子,這也是周老爺子一直耿耿于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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