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夜半追殺
佐陰森的嗓音飄散在狹窄的小巷中,一使內力, 那抓在唐欣小臂上的爪, 便深深嵌入肉里, 抓出幾道血痕。
淡淡的血腥味鉆入唐欣的鼻尖,尖銳的疼痛拉回神志。然而此刻,她得保護身后的崔子驍,不得后退一步,只能暗暗使力,與他僵持著。
佐冷笑, 一股陰冷內力從他握緊的地方打入她的身體,唐欣面色一白, 咽下喉中涌起的腥甜,就在這時,“嘭”地一下,崔子驍不知何時迅速挪步,竟取下了腰上的酒葫蘆,向佐的后腦砸了過去:“快跑!”
緊接著, 一股大力便將她推開幾步。唐欣順著慣性踉蹌后退,只見毫無內力的崔子驍竟擋在了她的身前!
可惜酒葫蘆不像他以前胡鬧時用的啤酒瓶,砸上去不能要人命。佐只是低著頭,抹了一把后頸的冰涼酒液, 緩緩抬眸, 對他揚起了一抹冷笑:“好小子……你有種。”
唐欣緊緊捂著胸口, 咬緊牙關, 在佐即將出手時,一個箭步沖上前,把崔子驍打橫扛了起來,腳尖一點,竄上了他們背后的高墻。雖然腳下有些搖晃不穩,但也不至于摔下去。
“追!”佐惡狠狠盯著她的背影,“那個女人懷著身孕,撐不住多久必摔下墻,誰要是取了她的首級,獎賞黃金萬兩!”
崔子驍心驚膽戰的看著唐欣走鋼絲一樣在高高的圍墻上行走著,又見身后的人追得死緊,餓狼般盯著他們兩人,不禁連聲催促:“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要是有人看見這一幕,我八級獵人的臉往哪擱!再說你扛著我走,萬一一個重心不穩,我們豈不是……”
“少那么多廢話,佐說的確實對,我們現在誰都指望不上,青州城已經被佐埋伏下了殺手,為今之計,只能趁早出城。”唐欣正色,腳下卻突然一個踉蹌,失足摔了下去,想再次提氣運輕功,喉嚨間的血腥味又涌了上來。
這時已經有殺手追到,她縱然在跑,卻已經慢了下來,越發短的距離間,崔子驍眼見那明晃晃的劍光往自己腿腳上一劃,頓時“啊”地閉眼驚叫,以為自己的半只腳都要被切下來。好在,唐欣的速度不慢,只讓劍尖劃破了褲腿上一塊布。
他們慌不擇路,似乎越跑越偏僻。轉過這條狹窄的小巷,便是一條廢物堆砌的小破街,冷冷的風呼嘯穿過,四面八方沒有一個人,也沒有燈籠。
“這邊應該能出城……還是那邊?”站在岔路口的邊際,緊挨著一個荒廢無人的小屋,唐欣臉上也帶著一抹不確定,腳下微微一頓。這時,面前的兩條路上,也涌現出黑衣人來。
佐帶著一抹得意:“我就知道你想出城……但是,以你的腳程,走不遠了吧?怎么不使出你的輕功,讓我們好好見識一下?”
唐欣輕輕將崔子驍放下,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緊張和運動,她的雙腿微微有些顫抖,大腦中的那根弦,繃得死緊,渾身的血液都因四面八方圍過來的黑衣人而凝固。
沒有出路了么?
就算不看人物欄,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糟糕,對上這些人,沒有勝算……
忽然,遠處林立著的黑衣人似乎發生了小規模的騷亂,一陣聽不真切的喧嘩聲中,似乎夾雜著女人的清脆嗓音。
一個黑衣人忽然倒下,緊接著到來的,是一記勢頭很猛的側踢,赫連晴低吼一聲,帶著老三從黑衣人的包圍圈中突圍,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嘴里惡狠狠念著:“放心好了,有我在,這群菜雞不值一提,前面就是一個路口,我們可以從……”
說話間,遮擋視線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赫連晴的目光得以掃過這一片街區,又看見更多的殺手埋伏在各個方向的盡頭,笑容逐漸凝固:“從……從頭再來!回頭跑!”
沒想到前面的黑衣人是后面追他們的十倍!闖進這里絕對是她人生中最錯誤的選擇!
他們出門后不久就遭到了伏擊,被追著跑了一路,老三通過聯絡器聯系到了王鐵柱,讓他們好生躲著,才幸免于難。眼看著夜色降臨,這一片區域的民宅都是些貧困百姓,見到殺手,一個個都大門緊閉,根本沒誰有膽子站出來。
赫連晴正要拉著老三往回跑,見老三還是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直勾勾望著對面,不免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你傻了吧?”
“那、那好像是小崔和唐姑娘?”老三皺著眉頭,扶了一下臉上的微光夜視鏡,想要看得更仔細。沒料到赫連晴聽了,一驚之下,一把摘了他的夜視鏡,戴在了自己臉上。
“小唐——”赫連晴瞳孔一縮,驚呼一聲,如離弦之箭般飛身躥向街口。
唐欣正苦苦被幾個殺手苦苦糾纏,身后一記重擊的破空聲已然劃過耳膜,但她雙手都用上了,不能顧及。本來準備硬扛下這一擊,沒想到壓力忽然一輕,赫連晴殺到。
“你現在懷著身孕,怎么能以身來擋!”赫連晴一腳踹飛了一個殺手,對她說道。同時狠狠瞪了一眼崔子驍,“還有你,作為一個大男人,不好好保護小唐也就算了,還需要她保護?死娘娘腔!”
崔子驍如今也忙不過來,護著唐欣身側,一雙瀲滟的桃花眼帶著些許委屈:“我倒是想幫忙……”但唐欣就算今天不在狀態,也比他強得多……
幾人合力之下,戰局有了稍稍的扭轉,靠赫連晴和老三稀奇古怪的小機關開道,竟然真撕開了一條血路。
赫連晴越發嫌棄崔子驍那羸弱得像個女人的身體,見他跑得最慢,直接拉著他的手跑在最前面,而唐欣和老三稍稍落后,稍微有些氣喘。
這是一片最古舊的街區,逐漸偏離了菜市口。愈發激烈的喊打喊殺,讓冷風中佇立的白影落在了不遠處的樓房房頂。
齊天佑輕輕捏了一下眉心,遠遠看著古街街口處有些模糊的四道人影,冰冷無情的眸光忽然變得不可測起來。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那些黑衣殺手,是在追殺什么人。
原本,這不是他的管轄范圍,但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的從懷中摸出了一片銀票,無比熟稔的夾在指間,視線似乎被粘住了般,移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上。
“醉了么……”他有些困擾的自言自語。
他似乎從未真正醉過,無時無刻都處于冷靜清醒之中,這樣恍惚如墜夢的感覺,以前從未有過。那一小口暮云燒,竟有如此威力?她喜歡的酒,竟有如此后勁……
但,就算神志有些恍惚,他的右手還是不自覺蓄起了內力,將指間那張薄薄的銀票灌注內力,變成鋒利無比的一把紙刀。
那些殺手,在逐漸逼近……為什么他會忽然心慌?
有男人低沉嘶啞的嗓音飄散在風里,一聽就知是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透著嗜血殺意:“別惹那個穿黃色衣服的女人,她厲害得很!雇主說了,邊上那個青衣姑娘的人頭,值萬兩黃金,而且懷有身孕,撐不了多久!我們就算殺不了全部人,也得把她隔離開,單獨擊殺!”
“這樣么……”冰冷如雪的男人輕輕闔目,捏著銀票的兩指緊了緊,不自覺的有些泛白。
即便是指尖的痛意,也不能喚起他的全部神志,他似乎即將墜入一個似真似幻的夢中,周遭的一切環境,聲音逐漸變小變輕,畫面也逐漸模糊起來。
而唯一不變的,就是某種牽引著他視線的東西——那道模糊的影子。
他幾乎缺失一切人類該有的感情,若放在從前,就算看見惡人作祟,也絕不會路見不平,同情,不在他的字典里,就算面對的是個有孕在身的女人,也不例外。
那現在……他為何要出手……他不知道,但身體先意識一步,行動了。
或許是一連串的運動過于激烈,唐欣只覺得腦袋愈發的昏沉,一陣陣冷汗爬滿后背,忽然忍不住往身邊的墻上一歪,將腦袋埋在墻角,干嘔了兩聲。跑在前面的赫連晴拉著崔子驍,根本沒注意唐欣的掉隊,老三一驚之下,飛身撲了過去,盡管不會武功,也成功撲倒了最前面的一個氣勢洶洶的殺手。
兩人在地上扭打著,滾到了一起,而對著墻壁干嘔的唐欣也沒好到哪兒去,緊繃了許久的身體,如今突然一松,便手腳發軟,撐在墻上的手也隨著漸彎下的腰而慢慢無力的滑了下去。只露出半個側臉,在月光下愈發蒼白,用盡最后的力氣:“別管我了……你們趕緊走。”
她的瞳孔中印著一個逼近的殺手,雙手舉著大刀往下砍,將要落到實處時,她下意識輕輕閉上了雙眼,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癱坐在地上,等待著最后的致命一刀。
忽然,空中傳來了一道細微的破空聲。
原本高舉大刀的蒙面殺手,大刀剛揚到空中,動作忽然一滯,還沒來得及喊叫出聲,便一歪脖子,往地上倒了下去。“叱”地一聲,唐欣似乎感到什么東西才能耳邊劃過,似乎……還帶著她熟悉的冷香。
她輕輕睜眼,只見墻壁上一張輕飄飄的銀票,露出的大半截雖已柔軟下來,卻有一角,正牢牢扎在墻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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