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她欠的只有爺爺
在暈黃的白熾燈的映襯下,堂屋忽暗忽明,桌上擺著晚上的吃食,喬夏手腳麻利地端菜,擺放幾人的碗筷。
二嬸甄麗紅,在廚房繼續炒菜,喬致友就窩在小凳子上燒火,時不時瞟一眼進廚房的喬夏,可喬夏壓根沒有搭理過他。
甄麗紅冷眼瞧著,面上掛著輕諷的笑意,斜眼看下去,喬致友面容疲憊,下巴上的胡子估計有好久沒刮了,衣服的領子黑漆漆的,畏畏縮縮的蜷在小凳子上。喬致友整個人看起來,可以說很邋遢,還很落魄,現在唯一的女兒也不樂意搭理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狼狽的氣息,甄麗紅嘴角的笑容愈發的濃烈了。
喬致倫在堂屋擺弄著信號不太好的電視機,喬浩就好奇的跟在旁邊上蹦下跳。
哦,喬浩是她的堂弟,她二叔二嬸的兒子,比喬夏小三歲,在市里面讀小學六年級。
二叔一家認為城里面的教育更好,為了喬浩受到最好的教育,連縣城的小學也不考慮,人家寧缺毋濫,勢要最好的。所以在親戚的幫助下,喬浩進了y市的市重點小學。
為了讓喬浩有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一家子般到了城里,喬致倫,甄麗紅在市里的工廠上班,住在工廠分配的房子里,每月工資不算富裕,除開繳喬浩高額的學費和一家人的伙食費,養活一家子勉勉強強湊合,省吃儉用下能每月存一筆小小的錢。
在喬夏重生的那天,喬浩是早上同他母親搭的班車回的城里,市里比縣城要遠一些,鎮上只有到縣里的客車,到市里要到縣城轉車,兜兜轉轉要花大半天時間,況且喬浩第二天就期末考試,所以兩人早早地走了。
家里一堆爛攤子,喬致倫走不了,只能留在老家。所以喬夏剛重生時,家里只有她的二叔。
喬夏的爺爺在世時,是爺孫倆相依為命,除了逢年過節,家里只有爺爺和她兩個人。
爺爺的驟然離世,讓喬夏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恐懼,看到爺爺早已冷硬的尸體那一刻,她第一次那么怨恨一個人,她恨她的父親喬致友。
她的爺爺死了,再也沒有人能那樣傾心為她付出,她還沒來得及報答,她的爺爺已經將要永遠長眠于地下。
她對未來心里盈滿無力和害怕。
而在這時,二叔一直陪著她,沒有拋棄她,把她納入他的家,就是后來她的父親又跑路,二叔仍然不計前嫌收留她,留在老家種地直到她初中畢業。前世的喬夏感激,也感恩,她覺得自己還沒有被拋棄,這個世上,除了爺爺,還是有人在乎她,關心她。
別人對她好,她就能掏心掏肺,本來她可以擁有的東西就不多,二叔給她的溫情,是她世界里為數不多的珍寶,她傾盡全力守護。
然后,搭上了她的一輩子。
一切的恩與情,在上輩子,該還的都已經還了,這輩子,她欠的只有爺爺。
在農村,九十年代的電視機還是那種十來寸的老式黑白電視,不像后世家家基本上都是幾十寸的夜景電視,
這個電視是她的爺爺早些年買的,年歲有點長,經過二十一世紀熏陶的喬夏,現在看著,真有點老古董。
喬致友很少回家,像這樣和大家同桌吃飯的時候很少。回來了也不會超過五天,喬致友就會莫名消失,剛開始時,喬夏的爺爺還到處找找,次數多了,就習以為常了。
“弟,弟媳,這次是我的不對,你們怪我也是應該的。”桌上安靜的過分,喬蘇致友很不自在,一桌的人都不待見他,漂亮的話他能說不少,但是在這么幾雙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的情況下,本來就虧了心的事,他的確沒有好的理由和借口可以再推脫,憋了半晌蹦了這么一句。
“哥,你這話說的太輕松了吧,爸的喪禮前前后后都是我們張羅的,你是一點力沒使,一句你不對,把我們的辛苦說的也太輕而易舉。”甄麗紅眼神譏誚,說的話也刺人。
喬致友沒有說話,頭垂低了些。
甄麗紅可沒打算放過喬致友,“辦喪禮花了不少錢,哥,你可不能讓你弟一個人掏吧,你是當哥的,不說分大頭,我們就平攤吧,爸的喪禮還是我們操持的,平攤,哥可不吃虧。”
喬致友不可置信抬頭,驚呼出聲,“爸,不是存了不少錢嗎?”
就知道甄麗紅不會讓他好過,逮著機會就往他身上剮錢。
甄麗紅不以為然的眨了眨眼,“爸一個莊稼漢,能有多少錢,,都這個時候了,哥什么事兒沒干,還在惦記著爸的錢,也太讓人寒心了。”
說完,眼梢瞟了一眼低頭吃飯的喬夏,見她沒反應,心里松了口氣,當初在爸房間翻出了多少錢,喬夏是知道的,只要喬夏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也不枉她二叔對她這么好,還有點良心。
喬致友青紅著臉,咬著牙道,“我會留在村里,帶喬夏,家里的事兒,我擔著。”
他當然不會繼續那個話題,當他傻啊,他不可能掏這個錢。爸一輩子節約,年年賣那么多莊稼,家里就他和喬夏兩個人,能花多少錢,說爸沒有存錢,他是打死不信。
父親去世,他沒守在家,也沒在跟前,現在就是他們說啥就是啥,甄麗紅就是要他吃這個啞巴虧,私吞了這錢啊。
目前他不能和甄麗紅吵,他在喬夏的心里形象已經不怎么樣了,再加上,這丫頭護她二叔一家的緊,只能先忍著。
他以為他們也一樣討厭留在農村,一番掙扎后,口氣極大義凜然。
甄麗紅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喬夏的爺爺是一個很勤勞的人,家里地多,種的莊稼也多。光是地里的莊稼收成就值不少錢,而且家里養著牲畜,有豬有雞有鴨,哪一個以后不能變成白花花的錢,只要喬致倫請半年假在村里待半年,莊稼收完了,再把地租出去,也不用繼續待在村子里種地,以后還能收租金,怎么算她都覺得這個大哥是專門回來占便宜的。
心里再怎么憋屈,也沒說出來,她總不能阻止喬致友留在老家帶自己女兒吧!要不然村里人,那些親戚不得怎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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