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空在鍋里加了夠量的冷水，打開爐灶，把旋鈕對準“大火”標識，又從抽屜里拿了一擔面條出來，掂量出足夠兩人吃的份，暫時橫擱在餐盤里待命，準備等水煮沸了再往鍋里下。

　　小丸子則自告奮勇跑到白鳥空指點的櫥柜那里，從上層拿出球球的晚飯——印滿外文，一看就知道價格、內容都很高大上的狗糧。

　　這袋狗糧已經剩的不怎么多了。

　　小丸子把狗糧往球球的食盆里倒時，球球雖然盯著她看，但沒有顯出急切往前撲的姿態，只是蹲坐在原地輕搖尾巴。

　　按白鳥空比劃的量，她只倒了鋪滿食盆底部大約薄薄兩層分量的狗糧，球球的喂食制度好像是少吃多餐？這樣大概對它的身體比較有益吧。

　　等她把裝有剩余狗糧的袋子放回櫥柜里，轉過身看球球時，它還坐在原地。

　　這未免也太有教養了吧，難不成人不說吃，它就不會吃？

　　丸子感慨萬分的盯著球球看了一會，用手向它推推食盆，“快吃吧，球球�！�

　　但球球還是一動不動，安穩的用尾巴打出節奏有序的擺子。

　　正在等水開的白鳥空抽空過來看了一眼，她從架子上拿下個綠袋子，從開口處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進食盆，又拿來溫水均勻的澆了一圈，淡淡的奶香混合著復合狗糧的味道升騰而起，向蹲守在一旁圍觀的丸子鼻間飄去。

　　這次沒等小丸子或白鳥空開口，球球立刻撲到碗邊，抖擻起精神大快朵頤起來。

　　原來它剛才沒有立刻開動只是因為嫌棄丸子服務沒到位啊……

　　“你給它加了奶粉？它不是小狗，也很喜歡喝牛奶嗎？”

　　白鳥空把袋子遞給她看，袋子中央印著一只相貌端正、標準的山羊頭，“這不是牛奶，是羊奶，如果喂牛奶，它會拉肚子的。”

　　“什么？居然還有羊奶？”丸子不可思議的咂了咂舌，不知道以前的她有沒有喝過羊奶，至少現在的她真心覺得這貨很稀奇。

　　“你也想嘗點嗎？”見她一臉好奇的拿著袋子翻來覆去的瞧，白鳥空掩著嘴笑了。

　　“好啊，這個喝一點不要緊吧？”

　　“不要緊，人也可以喝的。”像是為了讓她放心似的，白鳥空兌出兩杯溫溫的羊奶，跟她一人一杯。

　　實際上，羊奶的味道不怎么好，跟牛奶差不多，但有股挺重的膻腥味。

　　小丸子才喝了幾口就喝不下去了，白鳥看出來她不喜歡，幾口喝空了自己的奶，又伸手把她的那份拿過來倒入杯中一飲而盡。

　　鍋里的水開了，白鳥空往里頭撒了點鹽，又倒了點醋還有一湯匙的菜油，然后把面條慢慢傾放進鍋里，拿筷子挑撥一陣，這才蓋上鍋蓋，加大灶火正式燜煮起面條來。

　　對廚藝不甚精通的小丸子津津有味圍觀了全程，白鳥空手中的活暫告段落，側過臉沖她說：“蛋我單獨拿醬油煎給你�！�

　　小丸子點點頭，“好啊，比起蛋花我剛好比較喜歡吃煎蛋哎�！�

　　白鳥空沖她微笑了一下。

　　面出鍋，蛋也煎好了，兩人并肩坐在餐桌前吃面條。

　　小丸子邊吸溜著香滑爽口的素面，邊問她待會想玩點什么？又小心補充了一句，太晚不好回家，自己最多只能再待一個鐘頭左右。

　　白鳥空這次倒沒覺得失望，喝了兩口面湯抬頭對她說道：“待會，我送你到巴川橋那。”

　　聽她這么說，丸子連忙擺手拒絕：“不用啦，剛才騎過來我勉強也記了一下路，實在不行還可以問問路人，天色一暗你騎車肯定更不方便啊。”

　　她話音剛落，忽然發現白鳥向她抬眸時的目光，有些異樣，該怎么形容，好像是看到什么很令自己悲傷的事情……是她剛才說的話有哪里不對勁嗎？

　　丸子默默反省一會，還是思考不出結果。

　　白鳥空卻冒出句比平常音量聽上去更微弱的話：“小丸子，你真的……好溫柔。”

　　“啥？”剛才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下一秒反倒突然被夸贊，丸子有點懵圈。

　　吃完飯，兩人去了白鳥的臥室，寬闊整潔，雖然不像花輪家布置的那么奢華，但也算得上別具一格。

　　在白鳥的臥室里設有一架靠墻擺著的大書柜，里面密密麻麻放滿了各種書，而且都是那種一看就很有年頭，念下標題就讓人覺得不明覺厲的書。

　　丸子湊到書架跟前看了看，忽然注意到角落里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黑盒子，底端一側連著線，因為隔著書櫥柜門的玻璃，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她本來想問問白鳥空可不可以開書柜，但轉頭尋她時被她的舉動吸引，便暫時忘了這茬。

　　她正從書桌上拿起一冊本子，埋頭寫了些什么，再把有字的那面朝丸子舉起。

　　小丸子湊到跟前去看，白鳥的字跡十分娟秀端正，但可能是持筆時用力太淺，看上去有點弱勢……真是字如其人。

　　紙上面寫著：小丸子，我們用寫的來交談吧。

　　于是丸子也從她手里接過筆，趴在地上“唰唰”一陣，把本子舉起來：好呀，不過我的字很丑，你別介意~

　　她還在句末處畫了枚小小的笑臉。

　　就這樣，從進到臥房開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本子上聊起來。

　　倆個小姑娘邊寫邊笑，樂活得很。

　　其實回過頭來看，寫的都是些很沒營養的蠢話。

　　比如，小丸子問白鳥：要是家里沒拖把，你會用球球擦地嗎？

　　白鳥認真想了想：用，用完再給它洗澡。

　　小丸子繼續糾纏：那你會用它的正面，還是背面？

　　這次白鳥沒有直接作答，她把蹲在一邊聞尾巴玩的球球招過來，攬進懷里翻成肚皮朝上的模樣，令它保持著這種姿態躺在地板上，又盯著它看了一會，重新拿起筆寫道：讓它肚皮朝上，背毛比較長，挨地均攤面積大，效率高。

　　……看，這都聊得些什么啊。

　　等她們寫完滿滿幾面本子頁，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一節課有余。

　　用同一個姿勢長時間趴伏在地上寫字是很累的，她們紛紛站起身搖晃脖子、活動筋骨。

　　“還聊嗎？”丸子帶著笑出聲問她。

　　白鳥也露出微笑，她輕輕搖了搖頭，把載有兩人聊天內容的本子合好，放回書桌上，沖小丸子伸出一只手，“我帶你看花�！�

　　丸子看著她伸來的手，毫不遲疑得握住，跟著她往庭院走去。

　　此時已是六點半，四月春季的夕陽正在云端燃燒余暉。

　　映著紅霞的庭院看上去比之前更美麗，白鳥牽著她來到一簇花圃邊緣。

　　“好香啊�！眲傄蛔呓�，她就聞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甜香味，和在病房里收到的那束鮮花的香氣完全不同，更純粹、簡單，好像怎么深呼吸這種味道也不會嫌膩。

　　“這是卡薩布蘭卡�！卑坐B空用手點了點其間一朵大開的花冠，“這批開的最早�！�

　　“卡薩布蘭卡？這不是百合嗎？”丸子仔細瞧了瞧喇叭狀綻放的花，心里很確定的認為：這的確就是百合沒錯。

　　“是香水百合�！卑坐B說著蹲下身，用手指圈住一桿花軸近地的一端，那株長莖隨之左右搖曳撲簌一陣，被折斷提起。

　　白鳥把從下至上，載有四枚百合的花莖橫捧在手中，送向丸子。

　　“給我的�。俊蓖枳記]想到白鳥會現折一株花送自己，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這才嘿笑著將它接過。

　　把花捧到手里，她才發現這桿花竟沉得有些壓手，白鳥繞著她走了一圈，從桿上摘下一些多余的單葉，又從一旁的小架子上取過一把鐵剪，將花桿底端削掉一段，囑道：“回家插在花瓶里，水不用盛太多，換水的時候剪下根腳，可以開得再久一些�！�

　　丸子正要說謝謝，白鳥閃身跑回屋子，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卷彩紙和緞帶，麻利接回丸子手中的花把它牢靠包扎成束，又仰臉沖丸子說了一句——“走吧。”

　　雖然極力勸說她不用送自己，白鳥還是固執的要把她領去巴川橋那。

　　實在沒轍的丸子就說，那你跟著我騎吧，我在前頭。

　　但正式上路時，白鳥還是騎到她前面去帶路了，像剛才一樣不停按響車鈴。

　　丸子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生出幾分惆悵。

　　到了分別的橋頭，白鳥把車停下，丸子也跟著停下，兩人對視一會。

　　“小丸子……下周，你再來找我玩好不好？”

　　“好啊。”她一口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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