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多半是手到擒來
除了甘棠特意蒸餾出來醫用的烈酒, 這時候的酒精度數普遍不高, 時人一口氣喝下這么大的兩壇酒, 照樣下地干活, 甘棠酒量不行, 喝了一碗就上臉,喝完殷受就給她滿上。
“怎么樣,棠梨你暈了么?”
甘棠看了眼正目光灼灼看著她的殷受,抬著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在心里估量了一番, 首先她身份地位放在這, 殷受又是足夠清醒的人, 昏睡過后殷受也不敢拿她怎么樣, 其次盟約里只寫了她喝完一壇酒,殷受就把丙方給她用,沒說她非得要聽完他吹曲子,雖然聽了也不一定有事……
殷受見差不多,拿著陶塤就開始演奏了, 甘棠按住他的手,晃晃腦袋搖頭,勸道,“阿受,你我是夫妻, 我若能心悅你, 相處起來便自如得多, 也不用演得辛苦,你等等,等我把酒喝完,你再吹樂,效果會更好些。”
甘棠說得情真意切,目光真誠,殷受被她看得心里軟得能沁出水來,哪有能不應的。
甘棠腦袋發暈,早就想昏睡過去,卻強撐著喝完最后一滴,喝完朝殷受亮了亮底,嘿笑了兩聲,腦袋發鈍,“阿受,你看,你看……喝完了不?”
她眸光潤濕,瓷白的臉上帶了一層緋紅,神態不似尋常,看起來反倒憨憨的,殷受看著她這模樣,心里跟羽毛刷過一般,接過酒碗擱在一邊,笑應道,“喝完了,這就暈了,阿梨你酒量真差。”
甘棠昏昏沉沉聽不清殷受說什么,只知道大事已成,揚了揚手里的盟約,撐不住趴在案幾上,不一會兒就心滿意足地昏睡過去了。
殷受喚了兩聲沒應答,伸手推了推她,人沒醒,瞧見她臉下壓著的盟約,反應過來頓時好氣又好笑,她是打定主意不聽他誘惑,小口小口等著酒勁上來,喝完直接到頭就睡了。
被耍了。
殷受知道她這一睡是不打算起來了,心里無奈,又生不起氣來,見她姿勢別扭睡得不舒坦,起身走到她身旁,把人輕輕抱起來。
殷受本意只是想讓她睡得舒坦些,抱著她走了兩步,見她窩在他懷里睡得香甜,反倒希望這里離床榻有千萬步了。
輕飄飄的沒什么重量,身形嬌小,睡著后看不出武場上的凌厲,庭堂上的大氣,反倒異常柔軟,殷受抱著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不想放手,又想著她昨夜沒得睡,這才把人放到了床榻上,給她除了鞋襪,蓋好被子,也不耐出去與人應酬,自己拿了水渠的工事圖,靠在床榻邊看了起來,間或提筆批注兩句,把她沒完成的人力和工事期限都安排好了。
處理完政務便有些百無聊賴,殷受收了錦布擱在一邊,偏頭見甘棠在身邊睡得香,便覺一室安寧,不一會兒困意上來,躺在她旁邊沉睡了過去。
殷受這一覺睡得沉,醒來見甘棠還沒醒,看了看天色,便起身下了床榻,去廚房給做了些清粥飯食來。
兩人都是一日未進食,殷受回來見甘棠還未醒,便把人叫醒了,“棠梨,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甘棠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我睡了多久了,今日還得回竹邑,上山呢。”
殷受看她迷迷糊糊的覺得可樂,把粥碗端過來,試了試溫度,遞給她,溫聲道,“外面天都要黑了,上什么山。”
甘棠睜眼見外頭天色果然已經暗了下來,拍拍腦袋道,“酒誤人,一天就這么混過來了。”
“先吃點東西罷。”
甘棠接了粥碗,一嘗便知道是殷受的手筆,她熟悉這些味道,只兩人漸漸長大,先前又關系決裂,她就很久沒吃到了,溫熱細潤的米粥落進腹中,她空落落的胃也跟著暖洋洋的,甘棠見殷受只看著她,目光里都是暖意,傳遞過來的情緒都是愛慕和善意,心里到底有些復雜難言,便問了一句,“你用過了么?”
殷受聽她關心,心情愉悅,點點頭,又給她倒了杯水,“還困么,困的話接著睡。”
甘棠搖頭,擱下碗,感受著殷受心底直接又濃厚的善意,半響還是決定與他說清楚,“阿受,我有話跟你說。”
甘棠神色認真,殷受目光一動,點頭道,“棠梨你說。”
甘棠直言道,“阿受,你真的不必做這些,我們就是純粹的合作伙伴,哪怕我當真愛上你,也不能完全為你所用,你的觀念和做法,和我截然相反,兩個思想不合,立場相對的人,怎么能在一起,你不適合我,我也不適合你。”
殷受擱在膝蓋上手收緊,看著甘棠未言語,他沒看出他們哪里不適合,在他看來,他們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一對,沒有之一,殷受心里發悶刺痛,又有些難堪,卻還開口問道,“棠梨,你喜歡什么樣的,你跟我說說看。”
他這樣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糾扯來揪扯去,都是浪費時間,甘棠勢必要讓殷受死心,便開口問道,“當初你利用我謀算兩方,可曾后悔過。”他謀算她的時候心里就已經有她了,又哪里來的后悔,就算對她有歉意。
殷受果然沉默下來,甘棠就笑了笑,“這就是了,我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若要,就要一份純粹的,在我這里,摻雜了算計的喜歡就不算喜歡了,阿受你做再多,都是無用功。”給她做飯吃,學她喜歡的樂曲吹給她聽,幫她處理政務,都挺好,卻改變不了遇到類似的事他會毫不猶豫舍棄她的事實,這樣的喜歡算不算喜歡,她不了解,也不想花心思琢磨。
殷受想開口,被甘棠抬手制止了,“你需要的是一位全心全意為你著想,愛你,且思想觀念和你站在同一高度的女子,阿受,我是先知,有這么個女子在的,她會為你出謀劃策,也能與你同生共死,而你也深愛她。”
她不想要他,瞧不上他也不必將他推給其他人。
殷受聽得心里發僵,盯著她心里怒氣翻涌,目光暗沉,“你又要說什么妲己么,我根本不認識,你強加來我身上,是否太無禮了些。”
甘棠見殷受生氣,默然不語,把晨間那張錦布拿過來,毀了,“早上就是個玩笑,權當沒這回事,總之,我們兩人各人有各命,以后是合作的生意人,這樣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對大家都好。”
她是心硬如鐵,變臉如變天,說變就變,殷受看她波瀾不興的模樣,胸口堵著一口氣,問道,“你說的妲己是誰,哪里人,我們相識多年,告訴我心愛之人是誰,這要求不過分罷。”他若愛上其他女子也好,多半手到擒來,也免得這諸多心痛和難堪。
甘棠一愣,回道,“我只知她是有蘇氏的女子,名為己旦或是妲己,美若天仙,其它就不知道了。”
殷受哪有心思記她什么誰叫什么名字,只盯著甘棠,問道,“你即是先知,知我大殷可千世萬世么?我壽數如何?”
甘棠斟酌良久,開口道,“沒有百世千世,你比平常人活得久一些。”說了他也不信,反倒徒增煩惱。
殷受就冷笑了一聲,盯著甘棠的表情,問道,“你夫君是誰?你不肯應我,是在等他?”
甘棠本是想搖頭表示沒有,后又想著一口氣了結了此事也好,便點頭道,“有是有這么一個人,但我不能告訴你。”
她的夫君,她等的人。
殷受氣血翻上頭頂,心里的怒氣和悶痛絞裹在一起,再在這呆不下去,猛地就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他亦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何須要在這受這一份辱,天下女子何其多,他何必在她這耗費心思。
自認識這么多年以來,甘棠這還是第一次在殷受心底感知到惡意,和善意膠著在一起,濃烈得她在他轉身的時候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不由自主便握向了袖間的短劍。
殷受大步走回來,瞧見她的動作,心里一滯一痛,嘲諷道,“想和我動手,你打得過我么?”
甘棠神色一僵,心里倒有些釋然,說清楚總比不清不楚攪合在一處的好,今日丙方的事,雖是玩鬧中不經意的結果,但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兩人不清不楚的,她消費了他的感情,她可以通過別的辦法拿到這些東西,不想這么做,也不需要。
殷受轉身看到她的動作便后悔了,但他清楚他一旦踏出這個門,先前融融溫馨的情形就沒有了,他沒機會與她徹夜不眠,也不能看著她入睡,等著她醒來了。
殷受在甘棠面前站定,挽留的話在她冷清的目光下堵在了喉嚨里,一句也說不出,一時間手足無措狼狽之極。
殷受猛地踏上前一步,制住她的手攬著她的脖頸把人推到了后頭的立柱上,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碰到她柔軟的唇心里又怒又痛,心里發狠,重重咬了一下,直至出血了,這才松開道,“這是先前你非禮我的代價,扯平了。”她很甜,可心硬得跟石頭一樣,不要也罷。
殷受說完轉身大步走了,不一會兒唐澤便過來稟報說,崇國有緊急軍務,王子不能陪她一道回竹邑,領兵連夜走了。
甘棠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兩人成日黏在一起,今日她白天也沒出過房門一步,外頭風言風語指不定傳成什么樣,殷受這么急匆匆走了,哪怕是怒火沖天,也不會有人懷疑什么。
就這樣最好,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別夾雜不清。
甘棠自胸腔里緩緩吐出口濁氣,拿過銅鏡看了傷口,上了藥,去洗漱沐浴過,上床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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