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撲蝶
初四很快就到了。
一大早, 冰冰和楚楚便開始為元寧進宮的行頭忙活起來。
因是宮里的撲蝶會,不可穿得太素淡, 加之為了應(yīng)景,特意選了新作的月白蝶紋束衣和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元寧本想再外搭一件刻絲銀鼠褂就好, 楚楚勸著她在裙子外面罩一件銀紋蟬紗絲衣。
“那就依姐姐的罷。”
元寧如今對楚楚和冰冰在穿衣打扮方面的功夫甚為信服。剛開始的時候她們倆有時候選的衣裳畫的妝容有時會流于輕浮, 但她們跟著元寧的時間久了,還進了一趟宮, 如今的搭配越來越好, 既貼合元寧的縣主身份,又能突顯元寧的美。
竟然不知不覺有些依賴她們了。
想到她們往后要走, 心里有些不舍。
“兩位姐姐, 對將來可有什么打算嗎?”
冰冰笑道:“我倆浮萍一樣的人物,都是托著公子的福方能安身立命,我們沒什么打算,一切聽公子的安排。”
她們倆口中的公子,一向只指元康一人。
看著這倆天仙一樣的人物, 元寧頓時感慨大哥的好福氣。
做妻子應(yīng)是不行, 有這樣一對美妾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那我大哥可對你們說過什么?”
“前幾日公子來說,等將來他的酒樓開起來,便要我和冰冰去酒樓那邊幫忙。”
元寧這陣子去湖邊小樓,都是見元康跟元禎在商討書院的事, 沒想到他還真有閑心去管酒樓, 因奇道:“大哥這酒樓真能開起來嗎?”
楚楚一邊將一根綴著拇指大的渾圓珍珠金簪戴在元寧梳好的頭發(fā)上, 一邊說:“我問著也是八字沒一撇, 不過公子想做的事,肯定是能成的。”
“那是,公子連酒樓的名字都取好了。”
頓時好奇了:“噢?叫什么?”
“說是叫尋歡酒樓。”
尋歡酒樓?
元寧捉摸著,尋歡兩個字,聽著可不怎么妥。
不過大哥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覺得好的,肯定就好了。
“等酒樓開起來,兩位姐姐就有去處了,這陣子委屈你們給我做丫鬟了。”
“姑娘哪里的話,我們什么出身。姑娘肯讓我們近身伺候,已經(jīng)是我們的造化了。”
“就是。”冰冰附和道,將上次謝沖送的和田暖玉掛在元寧腰間,“今日雖有陽光,可風(fēng)還冷著,俗話說春捂秋凍,姑娘還是把玉掛上吧。”
這玉著實是個好東西,什么時候摸著都是暖暖的。
“不妥,若是碰到了他……”
這種場合,謝沖極有可能也去。
楚楚道:“那就裝到香囊里去,既可保暖,又不怕被人瞧見。”
“好主意。”也不等元寧說什么,冰冰便把那和田暖玉從元寧腰間解下來,放進她的香囊里。
妝成,元寧這才出門上了馬車。
進了宮,她并未自行前往御花園,先去柔淑公主的沁芳閣問安。
她來得早,柔淑還在梳妝,便先候在廳里。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公主才從樓上下來。
柔淑公主雖說性格活潑開朗,但長得十分嬌弱,今日她穿了一身嫩黃色的裙衫,襯得顏色極好,愈發(fā)惹人憐愛。
“殿下真美。”
柔淑抬眼打量了元寧一番,搖了搖頭,“還是你更美。”
說完,伸手摸了摸元寧的紗裙,嘆道:“你的衣服怎么都這么好看,這紗裙罩在外面,看著跟仙女似的。”
“殿下什么好衣服沒有,我這只是菱紗,摸著粗得很。”
“是有點扎手,不過,很好看就是了。”說罷,柔淑又問,“你哥哥好些了沒?”
“多謝殿下關(guān)心,已經(jīng)穩(wěn)定了許多,總歸是得慢慢養(yǎng)著。”
“那就好。我想著父皇那邊已經(jīng)賜下了許多東西,我這里的東西也不會比父皇的更好了,便沒派人去,你不會多心罷?”
“元寧不敢!自打第一次進宮,元寧就多得殿下照拂,若非殿下,恐怕在宮中寸步難行。”
柔淑聽得開心,伸手又拉了拉元寧的紗裙,不經(jīng)意的就碰到了她的香囊。
“怎么是熱的?”
元寧道:“因著天涼,放了一塊暖玉在里邊。”
“如此。”柔淑溫和一笑,“我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個香囊呢?誦書,拿過來。”
便有宮人捧著一個紫色錦囊上前。
柔淑拿了錦囊,把元寧腰間的取下來,只將暖玉拿出來放進紫色錦囊里,然后掛在元寧腰帶上。
元寧吸了吸鼻子:“這香味好特別。”
“這可是西域來的奇香,母后賜給我的,我分了些出來給你。你知道曼陀羅花嗎?這就是曼陀羅的花粉跟其他一些香料混著做的。”
“曼陀羅花?我只在書上看過。”
“這花可香了,今兒在御花園就有一棵。其實西域送過來好幾棵花樹,不過他們說這花的香氣有毒,聞一點沒事,所以不能放多了。”柔淑臉上露出幾分狡黠,“我實在是喜歡聞這味道,可又怕中毒,才把香囊分成兩個。你把這香囊拿回去,也不可天天帶,知道嗎?”
元寧自不敢在意柔淑的小心思,笑道:“我知道了,多謝殿下提醒。”
兩人有說有笑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御花園。
撲蝶會的主角們是公主,但也是公主和皇子們一年一度的固定聚會,放松的同時,增進一下兄弟姊妹的感情。
當然,有時候皇后和嬪妃們也會過來打幾圈轉(zhuǎn)。
柔淑和元寧到的時候,早有幾位公主和貴女在園中了。上次在馬場摔跤的洛川似乎已經(jīng)好了,也在御花園中。
“二哥,你怎么來的這么早?”
柔淑與姐妹們打完招呼,一回頭,就看見一身寶藍色常服的晉王走進園子。
“王爺。”元寧彎腰行禮。
晉王的目光從元寧身上掠過,定在柔淑身上,“今日太子有事要忙,讓我過來替他看一眼。”
“那太子哥哥不來了?”柔淑的臉上先是顯出些失落,繼而又笑起來,“那二哥你可別來呆一下就走了。”
“嗯,今兒天不錯,我曬會兒太陽。”
寒暄過后,晉王便徑直離開了,尋了個地方坐下,叫宮人給他泡了一壺茶。
元寧的目光悄悄隨他而去。
她上輩子進宮的次數(shù)極少,與皇家更是幾乎沒接觸,與晉王也是在他和盛元柔成親之后才見過幾次,只記得他氣宇軒昂,別的了解不多。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朝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廢除了太子,成為了監(jiān)國太子。
這一世她與晉王的相見提前了太久,因在宮中進出,兩人也見了好幾次,上一次在馬場中晉王甚至還救了她。
只是,從晉王現(xiàn)在的眼神中,元寧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念念不忘”。
元寧正感慨著,忽聽宮人高唱:“皇后娘娘駕到。”
她隨著柔淑上前迎拜,便見盛元柔和玉嘉一左一右的扶著皇后走進了御花園。
“拜見皇后娘娘。”
“今兒是你們這些小姑娘聚會,無需多禮。”
“謝娘娘。”
“我也是來湊你們的熱鬧,看看這曼陀羅到底有什么稀罕!”皇后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心情也頗好,并未對眾人多訓(xùn)話,便由元柔扶著到御花園正中間的涼亭里坐著。
元寧冷眼瞧著,盛元柔給皇后沏茶,不時說笑,哄得皇后喜笑顏開。
柔淑淡淡笑了下:“你這位堂姐,如今可是母后身邊最炙手可熱的人,母后去哪里都要帶著她呢!”
“真的?”元寧心中一沉。
“那是,你別看玉嘉姐姐也在旁伺候著,但她只是個順帶的,母后要的是你堂姐。”
果真還是低估了盛元柔。
盛元柔上輩子是頂了元慈的位置嫁給晉王,元寧一直以為只要這輩子元慈嫁到衛(wèi)國公府,不與晉王議親,這門親事便落不到盛元柔頭上。
誰曾想盛元柔會頂了元慈的位置進宮做伴讀,還成為皇后身邊的紅人!
這才只過了一個多月,若再繼續(xù)下去,只怕皇后要幫她指婚也未可知。
若皇后肯給她撐腰,莫說韓氏,就算是大伯父也左右不了元柔的婚事。
更可怕的是,一旦盛元柔嫁給了晉王……
元寧不敢往下想。
難不成不管怎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上輩子該發(fā)生的事還是會發(fā)生嗎?
不行,她決不能再重蹈覆轍,決不能再讓盛元柔嫁給晉王。
可要怎么阻止,除非……
“皇后娘娘,曼陀羅花到了。”
“好,快推上來吧。”皇后微笑著點頭,眼神中滿是期待。
從前西域諸國也進獻過曼陀羅,但因氣候與京城相差太大,因此還沒運到京城,花便已經(jīng)死了。
這一次是從西域運了二十株過來,一路上由花匠精心照料,最終活了四株。
因著曼陀羅的香味有毒,便只能選在撲蝶會這樣人多的場合,拉到空曠的御花園中,供人觀看。
很快,十幾個小太監(jiān)便抬著四個巨大的花盆走進了御花園。
那花株與人一般高,頂上的花枝散開往下垂著,花枝上滿滿的綴著鮮紅的巨大喇叭狀花朵。
花盆一落地,御花園中頓時彌漫著一種奇妙的香氣。
明知這香氣不可多聞,但每個人都忍不住深吸幾口,上前去看那美得驚心動魄的曼陀羅花。
元寧卻沒有上前。
她微微側(cè)過頭,見晉王放下了茶杯,站了起來。
元寧心念一動,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悄悄地往晉王身邊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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