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夜雨
清平想來想去也不明白這個(gè)職務(wù)怎么落到楚晙身上了, 按理來說兩國和談本是大事, 該由德高望重的大學(xué)士或禮部尚書主持, 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楚晙難道會什么也不知嗎?
長隨見話已帶到,擦凈了臉上的水便要離去, 清平出門送她, 外面雨仍在下, 只是小了些。落在漆黑的夜里, 綻放出銀色的水花。
“是回古城嗎?”清平問她。
長隨搖搖頭道:“今日先在親戚家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大人莫要忘記此事,若是進(jìn)展的快,過不了幾日大人就要召你回古城了。”
清平本想留她, 但想起家中不過一床薄被, 只好讓長隨走了。
她關(guān)上門走進(jìn)屋里,油燈只余豆大一點(diǎn), 朦朦朧朧地灑在桌前。她無心去添油, 用簪子撥了撥燈芯, 挑出一截來,那光便又亮了幾分,映出她眉間幾分愁思。屋外雨聲不絕,淅瀝瀝打在屋瓦上,水流從檐邊流下, 夜色中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琴聲, 那曲調(diào)似曾相識般, 弦音輕顫間撥動(dòng)人心。只是曲子開頭有些沉默,而后如瀑布般從萬丈陡崖傾瀉而下,沿途經(jīng)過河道,落英繽紛,桃花輕逐流水,桃林無邊無際,那曲子中充滿著對美好的無限向往與期待,清平原本靠著桌沿聽著,不知不覺就這么睡著了。
過幾日得空她去尋楚晙,原野經(jīng)過幾日大雨的滋潤長出了嫩綠的草來,馬兒一路吃的不亦樂乎。清平通報(bào)后去了她的帳里,迎面見著一個(gè)女子從她帳中出來,不知為何竟有些眼熟。那人見了她也是微微一怔,隨即道:“是李大人嗎?”
清平牽著馬點(diǎn)頭,那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片刻,才道:“下官是信王殿下府中長史,鄙姓謝,單字祺。”
清平恍然想起麗澤讀書時(shí)候的那個(gè)女孩,經(jīng)常帶著人欺負(fù)吳盈。只是她面容變化太大,又加上清平本來不怎么記住她,所以第一眼就沒認(rèn)出來。她問道:“謝禎是長史什么人?”
謝祺沒料到她會這么問,有些尷尬道:“是下官堂姐。”
清平對謝家情形有所耳聞,嫡出女兒個(gè)個(gè)都是草包飯囊,庶出的反倒較為爭氣,如她常打交道的謝禎,都是深諳為人處世之道,人情往來,哄的兩監(jiān)官員對她好感倍增。可惜美中不足的便是出身,庶女雖有才能,在外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在族中卻無多少話語權(quán)。
帳門微動(dòng),是楚晙聽見動(dòng)靜出來看看,見著清平她微微有些驚訝,不露聲色道:“李大人這是帶了孫郡長的什么口信嗎,里面請吧。”
她反應(yīng)如此之快,清平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一本正經(jīng)道:“殿下猜的不錯(cuò),正是帶了孫大人的口信來。”她說完便入了帳內(nèi)。
謝祺在楚晙的示意下告辭,臨走前看了一眼那放下的門帳,她自小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見過什么都能記下來,剛剛那位李大人明明從未見過,卻有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帳中點(diǎn)了炭盆,但畢竟不比屋舍,還是十分潮濕,楚晙盤腿坐在床榻上披了一件外衣,道:“孫從善真讓你帶了口信來?”
“那倒沒有。”清平道,“是我聽說此次和談交由殿下主持,便想來問問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楚晙沉聲片刻,道:“我是知道這件事的。”
清平料到這個(gè)答案,再也掩不住愁緒,蹙眉看著她。
楚晙見她神色有異,道:“怎么了?”
清平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該問清楚,她道:“我最來聽聞云州官場也在劃分派別,連孫大人都被波及了殿下早知道這消息了嗎?”
她說的顛三倒四,楚晙卻聽明白了,她挪過去伸手握住她的,低聲道:“你想問什么,我都告訴你。”
清平心中一顫,看著她幽深的眼眸,垂下頭去看她與自己緊握的手,仿佛這樣便能從中汲取些力量,她定了定神,終是將自己心中那句話問了出來:“殿下,你有意那個(gè)位置嗎?”
楚晙不知怎地笑了笑,靠在她肩頸處,勾出她內(nèi)側(cè)的衣帶把玩,道:“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信嗎?”
清平遲疑道:“我信的。”
“明明不信,自己心里有了說法來找我求證,還要硬撐著。”楚晙一把將她壓倒在床上,手順著她后腦插|進(jìn)發(fā)間,弄亂了束的整齊的頭發(fā)。清平任她所為,楚晙低頭與她鼻尖相觸,呼吸糾纏,道:“你信什么?”
清平扯住她的衣領(lǐng)翻身把她壓在床邊,多日的疑慮與對未知使她異常焦躁,她惡狠狠道:“你說呢!”
楚晙明明是被壓制的那方,卻神閑氣定地伸手摟過她,手順著腰封邊緣摸去,清平一把抓住她亂作怪的手,楚晙淡淡道:“有。”
是人都要對那個(gè)位置心動(dòng)幾分,她若是說沒有清平才不會相信呢,楚晙深深凝視著她的臉,抬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像是小心翼翼的安撫又像是試探她的情緒,清平低下頭去回吻她,卻被她按住頭,在頸邊以舌尖舔舐,暖熱的氣息噴灑在清平皮膚上,她從側(cè)頸吻上耳廓,一種酥麻灼熱自沿著她親吻之處擴(kuò)散開來。
清平霎時(shí)紅了臉,強(qiáng)撐著避開她的親吻,捏住她的下巴道:“那你要做什么?”
楚晙眼角染上緋色,粲然一笑,唇上鍍著層水光,輕柔和緩地道:“自然是什么都不做的。”
清平頓時(shí)有些糊涂了,楚晙解了她的腰封,又要去解她的衣帶,清平抓住她的手,問道:“我不明白,殿下,你究竟要如何?”
楚晙被她抓住手,有些惋惜地道:“你看我如今這個(gè)樣子,像能做什么的嗎?”
清平毫不遲疑地點(diǎn)頭道:“像。”
楚晙眼中帶笑,另一只手掙脫出她的束縛,手在她臉上揉了揉,道:“確實(shí)是有事情,我身負(fù)一道密旨,要與金帳王庭做個(gè)交易。”
清平隱隱覺得哪里不對,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什么交易?”
楚晙道:“你怕是忘了,這互市之所以能這么順利的辦下來,其中自然有圣上的默許,否則單憑孫從善便能起到這么大的作用了?就是姜珉也不行。”
清平眉頭皺起,道:“互市利于兩國商貿(mào),這幾年起色的雖慢,但也向朝廷繳納了四百萬兩,如此而言也算是大功一件。就算開始時(shí)不被看好,但現(xiàn)在也不該還是舊日成見。”
楚晙笑了起來,伸手撫摸她肌膚上一串嫣紅痕跡,道:“說的到是不錯(cuò),往前推推,最開始的時(shí)候?yàn)楹问ド夏苣S此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清平卻如何都想不起來其中的關(guān)竅所在,楚晙手指摩挲過她的下巴,清平回過神來,道:“這其中難道有什么隱情?”
楚晙指尖順著她下頜緩緩滑下,眸色加深,道:“圣上為求長生清修閉關(guān),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更別說后建玉宵宮,為煉出仙丹日夜不綴;廣攏修士于宮中,只為了求仙問道”
清平聽她道:“但這世上哪有什么真仙,不過是愚人愚己罷了。”
清平好像有些明白這其中暗含關(guān)鍵,她猶豫道:“到底是什么東西?”
楚晙注視她良久,悠悠道:“是命丹。”
清平一怔,覺得似乎在哪里聽過,緊緊抓著她的手道:“和談難道也是為了這個(gè)?”她覺得十分荒謬和不可思議,“這種事情怎么能當(dāng)真,形同兒戲般!”
楚晙溫暖干燥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迫使她不得不暫時(shí)閉上眼睛,清平聽見她的聲音低沉喑啞,像是琴弦輕顫的尾音:“不,這就是真的。我身負(fù)密旨正是為了此物才來的云州和談,至關(guān)重要。”
清平嘴張了張,感受到她手指按在自己唇瓣上,她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問道:“殿下,我不明白,難道這么多人所作所為都是白費(fèi)力氣嗎?只是為了那個(gè)虛無縹緲的傳聞,朝廷便要派遣使團(tuán)來此地,為了這個(gè)東西,要付出怎樣的代價(jià)?”
楚晙道:“你錯(cuò)了清平,和談是和談,其他是我的事,并不在這之中。”
清平還想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義在。一想到京中的種種斗爭,頓時(shí)覺得她不是自愿的,問道:“殿下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
楚晙松了捂住她眼睛的手,道:“我二姐承諾過我,若是她登位,必然要為我父親正名。說起來也有意思,我父親去了那么多年,在宮中連個(gè)謚號也無我為她做的此事便是交換。”
清平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楚晙靜靜地看著她溫潤的眼眸,道:“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找不到也不會怎樣,到底不過是死物,只是有時(shí)候在人的眼中重要些,若是人改了心意,那也就不重要了。”
她話中似乎透著別樣意味,清平?jīng)]來得及細(xì)細(xì)領(lǐng)會,楚晙卻松了衣結(jié),露出圓潤的肩頭,從松垮的單衣中伸出一雙手臂來,從她外袍側(cè)邊慢慢伸了進(jìn)去。
清平聽見她說:“你不如想想別的,比如說——”
她唇已然覆了上來,帶著滾燙的溫度撬開她的牙關(guān),唇舌纏繞間她的手迫不及待的扯開她的里衣,清平陡然間被她壓在身下,楚晙衣衫半遮半掩,騎在她身上拔下簪子,長發(fā)如水,披在身上雪膚黑發(fā)更顯奪目,楚晙俯下身去吻了吻她鎖骨間,笑道:
“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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