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合死了。

孟輝一時不知該留在景城陪兩個妹妹，還是去豐縣見爸爸最后一面。

他坐在醫院冰冷的地板上，很久很久。

霍庭琛找到他，把他拉起來：“你在干什么？”

“我爸，也死了。”

兩滴淚滑下眼角，孟輝的聲音沙啞帶顫。

霍庭琛一怔：“他怎么了？”

“喝農藥自殺。”

“！！！”

霍庭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孟合作為孟家上一任家主，也曾叱咤風云，威名甚廣。

竟然，自殺？

“霍庭琛，這次，我們是真沒有爸爸了……”

孟輝痛苦的閉上眼睛，用力攥緊拳頭，才能勉強壓制情緒。

霍庭琛沉默地拍拍他的肩。

醫院走廊人來人往，不時投來憐憫的目光。

過道風呼呼而來，涼意濃重。再看窗外，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陰沉。

要下大雨了。

“霍庭琛，你聽說過嗎？”

“什么？”

“好人離世，上天會降雨。為他沖洗干凈，清清白白的走……”

霍庭琛沒聽說過，也不相信這些。

他只是輕輕地說：“那就讓他清清白白的走，別再掛念。”

“小憂怎么辦？她能接受嗎？還有小雅，一天之內失去父母……”

根本沒辦法和她們說啊！

“暫時別說，讓她們都緩一緩。”霍庭琛道。

孟輝做了幾個深呼吸，啞聲道：“我得去豐縣一趟。”

“應該的。你去吧，這里有我。”霍庭琛馬上安排司機和秘書。

除了看孟合最后一眼，喪事也是要辦的。

孟輝在豐縣沒人手，一個人不好應付的。

“霍庭琛，一定要照顧好她們！”

“好！”

送走孟輝，霍庭琛先去看了孟雅。

她已經在準備帶桂靜的遺體回京，看到來人不是孟輝，便問：“我哥呢？”

“他去豐縣了。”

“啊？他……”

“由他吧！剩下的事，我來配合你做。”霍庭琛說。

孟雅低下頭：“好……”

哥哥一定是去找爸爸理論了。

其實她不想指責誰的。

從京城來前，舅舅對她說了一句話：萬般皆是命。

也許，這就是媽媽的命。

做完這邊的事情，孟雅猶豫要不要去看楚辭憂。

“我沾了死人，不宜看孕婦……”

“去看看她吧！桂姨救她，已經是自家人了。自家的沒關系。”

霍庭琛難得心疼楚辭憂之外的異性。

孟雅應了一聲，低頭跟著他走，默默地調整著情緒。

喪母之痛，很痛。

但她也很清楚，這件事不是小憂造成的。

小憂也不想變成這樣。

以小憂的性子，知道結果后肯定傷心。

她得說點兒什么，讓小憂安心養胎。

陰云變大雨，嘩嘩而落。

楚辭憂已經醒了，正看著窗外的雨幕發呆。

阿滿玩累了，窩在她的臂彎里安睡。

秦如芳在切水果。

這一幕多么溫馨？

孟雅羨慕極了。

“將來，你也會有這樣的生活。”霍庭琛說。

孟雅點點頭，深呼吸。

走進去時，她已經平靜了許多：“小憂。”

“孟雅？”

楚辭憂條件反射的起身，奈何肚子太大，起猛了還閃到腰。

“咝——”

“你別急啊！”

孟雅趕緊上前：“小憂，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小雅，對不起……”

“說什么呢？這也不是你造成的。”孟雅眼眶紅紅，卻還說著安慰的話。

楚辭憂更難受了：“你們別這樣……”

明明大家都很難過，可是每個人都在安慰她。

這算什么事啊！

“好，我不說了。”孟雅點點頭，“我要回京了，等你生二寶的時候再來看你。”

“我能做點兒什么？”楚辭憂無力的問。

“好好養胎。”

“小雅……”

“你該叫我一聲姐姐的。”孟雅故意逗她。

楚辭憂淚如雨下：“姐……”

“乖。”

孟雅又哭又笑，心中五味雜陳。

秦如芳悄悄把霍庭琛拉到一邊，問：“怎么樣？”

“是奶奶干的。”

“啊？”

秦如芳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這幾個小時，她心里有過許多設想。卻獨獨沒想過婆婆！

婆婆都病成那樣了，怎么還在做呢？

害死小憂和二寶，對她有什么好處？

“她記恨我不肯放了霍中杰。”霍庭琛心中又恨又苦。

總是血脈相連的人，給他致命的傷害。

上次是他，這次是小憂。

就連招術都拙劣得一模一樣！

到底為什么啊？

他不是奶奶的孫子嗎？不是霍家的人嗎？

“她真是冥頑不靈！”秦如芳氣沖沖的想找霍奶奶理論。

霍庭琛拉住她：“媽，別去。”

“為什么？她欺負我，欺負你，我都能忍了。怎么能欺負懷孕的小憂？”秦如芳都要氣哭了。

霍庭琛說：“她命不久矣，你去和她一吵，她咽了氣，你就是罪人。”

秦如芳張著嘴，氣得說不出話。

醫生都說了，婆婆現在是吊著命。她一去吵，真有可能就掛了。

到時候媒體記者沖進來，指責她氣死婆婆。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還連累后輩子孫背負罵名！

“媽，別告訴小憂。”霍庭琛小聲說。

“我知道。”秦如芳嘆氣，“要是你爸還在就好了……”

霍庭琛的心揪了幾下，克制道：“奶奶沒幾天了，再忍忍。”

“也只能這樣了。”

秦如芳內心：老東西趕緊死吧！

只是有些話，不適合說出來。

兒子有仇必報的性子，都能忍下今天的事。她這個當媽的不能掉鏈子。

可是，可是，心里憋得慌啊！

真的聽之任之，白受這委屈了嗎？

“庭琛，霍中杰還有幾年刑？”秦如芳問。

“他被減了一次刑，現在還有三年。奶奶前幾天去看過他。”霍庭琛用力抿了抿唇，眼底翻涌著恨意。

秦如芳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霍中杰的主意！

“庭琛，你就沒點兒想法？”

“當然有。”

霍庭琛冷冷彎唇。

“奶奶年紀大了，聽天由命就好。霍中杰，得為這次的事情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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