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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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獨善其身太難了。
趙瀲心里想著, 手里多放了幾塊冰。
這本來是柳黛的活兒,但趙瀲卻搶了過來, 柳黛見她心不在焉的, 還是想自己動手做, 趙瀲道:“等會兒端給燕婉,我出去了。”
“嗯。”
但趙瀲再回院子里, 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天到了晌午, 烈日驕陽灼烤著地面,水面蒸起一股潮熱, 趙瀲這一身黑, 熱得渾身冒汗, 找不到燕婉,趙瀲只好問了人, 才知道燕婉自來熟地一個人往后院去了。
趙瀲心一緊, 正要上浮橋,卻見燕婉又碎步走了回來。
她低著頭,右臉將臉頰捂著,可怎么也藏不住那緋紅的耳朵尖, 趙瀲喊了她一聲,燕婉沒聽到, 直至喊到第二聲,她才如夢初醒似的, 捂著滾燙的臉頰, 羞著笑靨如花, “阿瀲,你我見著”
趙瀲往粼竹閣看去。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給先生選的地兒風水不好,一個兩個客人前來,從來不到拂春居,都自發右轉去騷擾她的先生。趙瀲說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但燕婉不問主人便直闖別人家宅后院這個毛病,確實讓她不喜歡。
燕婉粉嫩的嘴唇曳起一弧刺眼的紅,趙瀲松開手后退兩步,燕婉還沒意識到,沒幾根腸子又藏不住事兒,羞著道:“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燕婉對君瑕只有一面之緣,上次他隨著趙瀲來參加她的芍藥會,約莫也是這個時辰,他人困倦,燕婉親自招待,讓他到后院就著綠蔭歇憩一會。君瑕待人翩翩有禮,看著循規蹈矩,不多說話,但她說什么,他也接。
那時候,燕婉對他就有點好感了,心想著阿瀲能找個這么好的門客養在家里,她為什么不能呢
動了這個心思,不是因為趙瀲,是因為君瑕啊。
但是燕婉是真沒有想到原來君瑕對她也有好感,會溫柔地喚她“婉婉”
燕婉這時候才意會過來,駭了一跳,可是、可是君先生是阿瀲的人啊,阿瀲喜歡他,不然不會帶著他到芍藥會上,還給他機會,讓他大放異彩一舉成名。可是這要怎么辦,燕婉愧疚地瞅了眼趙瀲,見她神色沉凝如山,更是心中惴惴:可先生喜歡的人是我,這要怎么辦我要對不起阿瀲么不行啊
趙瀲沒想到燕婉如此豐富的心理活動,她只覺得燕婉眼下眼神飄忽地,想著她的先生,心里有點不舒坦。
“阿瀲,我、我走了”燕婉實在太亂了,因為得到了先生“芳心”,她歉疚地不敢看趙瀲,步子輕快地就往外走了。
誠然她有私心,來見趙瀲,說了這么一通話,也是想趁機溜到公主府后院,遠遠地瞟上那人一眼。
在大周,在汴梁,士庶有別,她們公卿王侯之家,即便成婚也要門當戶對,君瑕這種出身連入贅都不夠。燕婉也就是清楚,才更加不想成婚。
等人一走,柳黛端著冰鎮酸梅湯來了,趙瀲正嫌火氣旺盛,好心情被燕婉一攪和全沒了,端著冰冷的酸梅湯一股腦下肚。冰冷的水灌入喉嚨食管,將那股燥熱的從心底騰起來的火苗撲滅了,趙瀲將凌亂的心思一收,忍不住想
燕婉見過了先生
他們說了什么
燕婉最后那種姿態走出去,說沒有貓膩趙瀲都不信。
要是君瑕敢背著她和別的女人私相授受趙瀲將眼一瞇,將瓷杯落回桌面,一碰,鏗鏘一聲,這只燒制精美的青花瓷差點被大卸八塊。
趙瀲大喇喇地闖入粼竹閣,正想和君瑕聊聊,卻見盧子笙也在。
奇也怪哉,這兩人從來了公主府,素無交集,趙瀲以為他們倆性格不合,沒想到盧生今日竟然在與君瑕鑒賞書畫,君瑕看不到,大多由盧子笙口述,聊到前人的書畫時,君瑕能高談闊論地說上一長篇。
盧子笙眼睛里都是亮光,“君先生,你也喜歡裘旭的狂草流暢揮灑,不失其度。”
君瑕淡笑道:“圓融于世,但又很出格。”
趙瀲腳步一頓,君瑕這話,貌似聽誰說過。但年代久遠,已經想不大起來了。
記得師兄當年的書法也是一絕,才十三歲便已揚名立萬。盧子笙在街頭叫賣字畫的時候,也曾臨摹過謝珺留下來的汴梁金石遺錄帖,不過那會兒謝珺還小,火候不足,運筆還不夠老練,但只勝在輕靈瀟灑,在今天也是可以拿來一說的。盧子笙臨摹的味道大不一樣,否則趙瀲也會找盧子笙臨摹幾幅收藏起來,將來說不準能以假亂真賣個大價錢。
盧子笙眼睛雪亮,“先生,可知道當世的大書法家,秋暝先生”
趙瀲閃身,躲入了籬笆門后,一片郁郁森森的竹林之后。
許久沒聽到“秋暝先生”這幾個字了,趙瀲想起來還是心頭一震。師父他老人家離開汴梁也有十年了,這十年來從無音訊,趙瀲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派人去尋,一無所獲。
但這也正常,師父是個隱士,想是不知道又在哪里定居了,他要不肯出山,寧可采薇而食,也是不肯現身的。
她想知道世人眼中,師父是個怎樣的人。
君瑕拂落了眉眼,只輕盈地將唇微勾,“怎能不知。其人因愛山居秋暝,改名山秋暝。多年前他在汴梁城外定居時,不少達官貴族都想請他為入幕之賓,他總是一句詩就將人打發了。”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趙瀲心頭狂跳,詫異地撥開一竿碧茵茵的湘妃竹,往里瞪大眼睛望去先生怎么會知道
好在這個問題盧子笙代問了,“先生怎么如此清楚”
君瑕朝身后對殺墨囑咐了一聲,殺墨不情不愿地進屋去了,回來時,殺墨取了一本書給盧子笙,“這是先生收集的名家輯錄,里頭還有各種奇聞軼事。”
盧子笙雙手捧著,如獲至寶,好半晌才聽明其意,騰出一只爪子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贈、贈給我”
君瑕微笑著頷首。
“我這輩子,對書法是不可能有什么建樹了,留給你,也是希望你日后多多研習。”
盧子笙自然感激敬服,連聲道了許多聲謝。
君瑕耳朵一動,那翠竹隱隱之外,飄逸的一身黑裳,還有那雙水潤而澄澈的大眼睛,他看得一清二楚,連她拍竹子瞎琢磨的嘀咕聲,都隱隱約約傳入了他的耳中。
傻莞莞。
他好整以暇,莞爾一笑。
但趙瀲是個不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君瑕就等了等,果然,便聽得趙瀲問:“今日,燕婉來了公主府,我招待不周,不知怎的讓她進了粼竹閣,先生沒與她說些什么”
“公主說的是顯國公家的女公子”君瑕眉心一蹙,觀其言察其行,趙瀲應當是為著燕婉在介懷,君瑕不是傻的,趙瀲漸漸有了別樣的心思,他也不是不能察覺,“在下,方才歇晌,沒留意她是否來過。”
不管如何,趙瀲總是信他的,不禁將唇往上一勾,曳出一弧紅月。
就這么輕輕一解釋,一筆帶過,就值得堂堂公主喜笑顏開形于顏色了君瑕只覺得越來越不好,他并不想刻意欺騙趙瀲,但是,他又萬分清楚她這個肯為美色與萬人敵的個性,只好偽裝一身的身體殘疾來接近她。
沒想到,她還是沒把持住。君瑕不知是該為計劃落空而懊惱,而是該為趙瀲這份垂愛的喜歡,矛盾得要命。
他久久不落子,趙瀲一奇,問道:“先生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么”
問完又抹了抹臉,并無臟污,一想到君瑕有眼疾,覺得自己又多慮了,只好訕訕然微笑,緩解窘迫。
君瑕也回過神,一顆白子摁落。
趙瀲才又問起她們家小皇帝,“皇上年幼,還有幾分頑劣,他來公主府與你下棋,除了下棋,還說了什么”
君瑕意會到趙瀲是來盤查的,一樣一樣地都要查清楚,他輕一斂唇,隨著鏗然一聲,白子打吃,“皇上是個小妙人,很可愛。”
萬朝文武對著那個喜怒無常的不出“可愛”二字來,唯獨君瑕,讓趙瀲不自覺心悅誠服,喜上眉梢,“那是,畢竟我手把手教過他,先生眼光可真好。”
君瑕摁了摁額頭,無奈失笑,早知道趙瀲這么臉皮厚,他該那話掐了。
“公主想把那幫喪盡天良的罪犯揪出來,單一個人如何行事,總要有一個人兜著才行。”
趙瀲一驚,一把黑棋刷地從指縫之間漏了下來,她驚詫地猛然抬頭,“先生看中了皇上那不行,皇上眼下”
皇上眼下還從來沒有插手處理過政務,朝政都是太后料理,偶爾問過輔政大臣的意見,但權柄從來沒有交給趙清,他還是個孩子,甚至地,他眼下連善惡好歹都分不清楚,還會為了一些蠅頭小事頂撞太后,一點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在主人背后慫恿小皇帝,這件事踩到了趙瀲的禁地,她哆嗦了一下,君瑕沒有解釋,也不再有任何回應,那高蹈如流云的姿態,仿佛事不關己,趙瀲輕輕一顫,將嘴唇一咬,“先生僭越了,日后,不可再與皇上說這些話。”
阿清和母后心有齟齬,趙瀲作為局中人與和事老,比任何人都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像一只兩端均勻的權衡,誰再壓一根稻草,都會破壞平衡。所以趙瀲最容不得有人背地里挑唆的話,很有可能就是在攛掇小皇帝騰出兩只手照應她。
但趙瀲不需要,她甚至不敢問君瑕具體、到底同趙清說了什么,要是他有別的居心呢
趙瀲那一把落下來的黑子將棋局毀了個干凈透徹,她倉促地將棋子一推,叮叮叮咚咚亂濺如珠,她直著眼落荒而去。
殺墨正好來為君瑕添水,看到公主努力維持高傲卻又難掩狼狽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替君瑕將地上的棋子收拾了起來,悶悶不樂地自語:“先生為什么不了當地同公主說,你只是為她的安危著想,不想她以身犯險,受到一點傷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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