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的家不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第五次或者第六次來。而是每天都會經過，因為她就被安排在距離公司很近的地方。

　　之所以說是被安排，因為那藏著蕭然和林凌的私心。當時的李杰需要租房，林凌就熱心的張羅著，順帶就安排李杰住在了離公司只有兩站路的地方。

　　回憶起來那段時間公司的裝修變更、以及臨時的加班，都是李杰一個人完成。這些事蕭然真真切切的記得，但當時的他卻也真真切切的同意林凌的每一個決定。

　　雖然后來李杰的這些貢獻均以高工資作為回報，但是那些情感上的付出，卻沒得到蕭然真切的回應。

　　“昨天的事，是我有些失控了，有點拉低公司的形象。”想起昨天和客戶對瓶吹的沖動，李杰就有些開不了口。

　　“不用自責，是我給你太大壓力。”蕭然想起李杰前段時間提出的離職，自己竟然沒有認真對待，還以為她還在為上次比賽的事情計較。更過分是自己竟然還要求她談完客戶，再來跟自己談。

　　“沒有，壓力是我自己給的，與別人無關。”李杰將水杯分別遞過去。

　　“上次技能比賽的事，是我的錯。”林凌開口。

　　“作為老板，你有你的考量。不用道歉。”李杰不喜歡工作中牽扯太多的感情，但無形中，自己卻也已經付出了很多感情。

　　看向蕭然，林凌也無話可接。

　　“我上次提出的離職申請……”李杰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蕭然打斷。

　　“看看這個吧。連夜做的，很多地方還不是很詳細，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再完善。”將連夜趕出來的文件遞給李杰，甚至都沒有讓林凌過目就自作主張拿給了她。

　　“抱歉你對公司付出那么多，我們卻沒有很好的回報你，除了給你一份還算可以的工資，什么都沒給你。”

　　停薪留職，李杰打開文件，引入眼簾的就是這幾個清晰的字。

　　“有高工資也就夠了，要求太多反而會累。”李杰只看到幾個字，就又將文件塞回文件袋中。“這個待遇高了，給老王或許還行，我還差點。”

　　“你和老王都有這個資格。”蕭然并不否認老王的重要性，但也承認李杰的不可或缺。

　　“考慮一下蕭然的提議，沒有壞處的。”林凌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條款是什么，但那份文件，自己卻也猜到一些，“要是你還想在這個城市繼續做婚慶，多少會有些難度。所以，這東西你留著吧。就當這段時間是我們給你的考慮時間，等你徹底想通了，想走或是想留，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

　　不求財，就是求認可。為了這份認可，李杰付出了太多。所以面對這份沉甸甸的文件，她的內心有多復雜，已經無法描述。

　　“工作交接給老王就可以，其他的事不要再操心。”蕭然看著臉色雖然暗沉，但是卻很清爽的李杰。

　　“別多想，這不僅是公司對你的認可，也是我們兩個對你認可。”林凌又從兜里掏出一張卡放在文件帶上，“公司沒有辦法給你一些特別的福利，我和蕭然只能私下給你。如果你想出去玩，路費起碼夠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看到滿滿的誠意，李杰一直的訴求得到滿足。

　　求而不得，往往不求而得。自己曾經苦苦努力想要得到的認可，卻在自己放手之后悄然而至。

　　“謝謝。”李杰忍住眼淚，起身進了洗手間。

　　兩分鐘時間，只給自己兩分鐘時間。

　　兩分鐘之后李杰已經平復好心情出來。

　　“文件我收下了，卡我不能收，這些年也沒少給我。辭職的事我會好好考慮您和林總的建議。工作上的事情我會交接給老王。”李杰像極了平時在給蕭然做工作匯報。

　　“你自己安排，不用著急。你的能力和責任心我們相信。”蕭然。

　　李杰的笑看似輕松，卻也夾雜著些許沉重。

　　“我約了客戶，時間快到了。就不多留你們了。”李杰看著墻上的鬧鐘，提醒沙發上的兩人。

　　“客戶我們兩個會去見，你不用操心了。好好休息。”林凌。

　　“耽誤你周末時間，好好休息。我們也該走了。”蕭然開口。

　　一路沉默，直到車上，林凌才開口：“對李杰那么好，值得嗎？”

　　“不是值不值得，只是在為自己的過分行徑道歉。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看錯了李杰，戴了有色眼鏡審視她。”蕭然情緒依舊低落。

　　“雖然我們給她的是高工資，但那也是她應得的。我們以為工資可以回報員工所做的一切，但現在看來，我們好像錯了。總覺得公司上下只有我們兩個對是真愛。但是我們也不能否認那些離開的、現任的員工沒有那么一瞬間對公司的所做，不是出于那份工資，而是出于感情。對于感情的付出，給予高工資真的能解決嗎？真的適合所有人嗎？”

　　面對這樣的回答，以前的蕭然絕對會不加思考的回答：“不適合所有人，但我們可以找到那些只求高工資的人。”

　　當然，之所以做這樣的選擇那是最簡單的方式：能用錢解決的，盡量不要涉及感情。因為感情會過期，但是金錢不會。

　　這是作為一個老板，最底層的老板最簡單的方式。

　　“不適合，所以不是每個人都能當好管理者，感情和金錢不是那么好平衡的。”林凌感嘆。

　　“她的生日，你怎么記得那么清楚。”蕭然想起剛才林凌那句點睛之筆的話。

　　“怎么樣，是不是瞬間有個大轉折。”林凌很滿意剛才李杰的表現。

　　“特地查的嗎？”蕭然搖搖頭。

　　“別搖頭，你還不是一樣，害怕她情緒不穩定，再次沖擊客戶。急的攔下來。”林凌。

　　“是啊，害怕啊！”蕭然笑的很諷刺，“當對人好變成一種技能，變成一種需求。這是多么害怕的一件事情啊！”　

　　“你還沒到那個程度。別把自己想的那么功利。你剛才開出的條件，不是每個公司的老板都能做出來的，而且你對她的包容，也不是沒有。”

　　“可能吧。”

　　周末的時光本來要在加班中度過，可是想起自己沒聽到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爵士，以及李杰的眼淚。程瑩的心里就堵得慌。

　　李杰，到底有怎么樣的故事呢？

　　可不管她有怎么樣的故事，在程瑩看來，她都不會是輕易流眼淚的人。

　　可那天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那天在場的三個人都看起來有些奇怪？

　　程瑩心不在焉。

　　“做事時一心一意，小心出錯。”秦依經過客廳時提醒，但卻被程瑩忽略。

　　新的一周，帶著整合大家心血的方案，程瑩正在做最后一遍檢查，卻被一個聲音打斷：“公司名字寫錯了。這種錯誤可不能犯，傳給老板看，是會被開除的。仔細一些。”

　　回頭看，是李杰。

　　是李杰。

　　卻不似往日的李杰。

　　“剛好路過，看見了。別介意！”李杰想起上次的技能比武也是這個場景，自己也是偶然路過，看到程瑩電腦上的文件，才知道了林凌對程瑩的偏愛。當然也是在那是知道蕭然對自己的偏愛或許夾雜著其他的成分。

　　“沒關系，謝謝。”程瑩的感謝很不肯定，原因在于她不肯定剛才真的是李杰幫了她。

　　只是一日一夜的時間，李杰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變化？程瑩的腦子已經不能一心一意的投入工作中。

　　不過，雖然這種變化給程瑩帶來太多疑問，總是不能讓程瑩專心于工作。但是，程瑩卻喜歡這種變化。不再鋒芒畢露、甚至咄咄逼人。不再棱角分明，總是刺痛別人。

　　可如果程瑩細細想來，就會發現這種變化不是發生在這一兩天，或許從一周前？或許從一個月前？這些變化就已經慢慢在發生。

　　可是這些誰知道呢？或許只有李杰自己知道。

　　是啊！看著今天大家對自己的詫異，李杰當然知道這個改變帶來的不適。

　　可致使她她改變，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

　　或許技能比武要算一個理由，或許搶奪酒莊的案子也要算一個，也或許那晚偶遇被欺負的服務員也要算一個。

　　不過不管什么原因，現在的自己都不想付出太多在工作上。

　　生活，她想要生活。

　　從方案的整合提交到張浩的匯報，來來回回花了兩天時間。可就是在這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的幾十個小時里，李杰竟然悄無聲息的離開公司，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連一個簡單的歡送會也沒有辦。

　　“李杰只是因為個人身體原因辦理了停薪留職，私下里不要在議論。”蕭然在會議的最后申明。

　　“一會文件下來，你們就會看到。那個上面停薪的原因寫的清清楚楚。以后都不要八卦了。”林凌補充。

　　“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李姐？”張浩帶頭。

　　“你們可以先打電話問問。”蕭然建議，“沒有什么事情的話以后李杰負責的工作全部由老王對接。”

　　“知道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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