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懷疑肖大哥還是懷疑肖老前輩？”飛燕好奇問道。

　　公孫策賣著關子說：“你來分析分析，他們誰更有嫌疑？”

　　飛燕背著手，在屋內急促地踱著步，公孫策見飛燕陷入沉思中，一直不搭理他，又被她晃得頭暈，干脆不再看他，而是拿起了一個畫本看了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飛燕突然轉頭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肖家曾經和郭少陽之間有什么聯系？”　

　　公孫策從手中的畫本里拔出目光，點頭認同了飛燕的話。

　　“光是知道動機沒用，還得看出是怎么殺的人，憑心而論，我不希望肖大哥、王大哥是兇手，可從作案的條件來說，他倆的可能性要比別人大上那么幾分，而營帳內的肖老前輩、來富哥和岳大哥，可能性就幾乎沒有了，雖然岳大哥也是三十歲左右。”飛燕歪著小腦袋，認真分析著。

　　正說著，突然看到公孫策手中的畫本，她上前就想奪下來，卻被公孫策舉得高高的。

　　“給我看看！”飛燕噘嘴跳腳去夠。

　　“這可是吳道子的地獄變相圖拓本，你看了晚上定是會睡不著覺的。”公孫策舉著畫本晃了晃，警告她。

　　飛燕眼睛轉了轉，她挺起小胸脯，保證道：“我不會怕的，就看一眼。”說歸說，心里卻打著小九九，若是害怕，就賴著不走好了。

　　飛燕接過公孫策遞給她的畫本，一頁頁看了起來，一個個青面獠牙的惡鬼讓她瘆得慌，畫本色彩濃艷，場景逼真，血花、腦漿、各類臟器拋灑，比雕在玉石上更是可怕許多，她微微瞇著眼，虛虛地看著，看了許久，才看到挖眼地獄、穿肋地獄和搗舂地獄那幾頁，果然與玉牌上一模一樣。

　　飛燕有些臉色發青，她是真有些害怕了，驚詫道：“怎么這場景竟是如此逼真駭人，吳道子可真不是個凡人啊！”

　　公孫策神秘道：“這里還有個傳說，也不知真假，我說與你聽聽，吳道子應廣笑禪師之邀為寺院繪制地獄壁畫，以一人之力一夜間完成十八層地獄圖，而在吳道子完成壁畫后，廣笑禪師為他送行時，別有深意地說了一句話。”

　　公孫策悠悠地說著，在昏暗的燭火下，飛燕覺得房內格外陰森，仿佛那一幅幅地獄圖就在眼前，她抱了抱臂，害怕又好奇地問：“什么話？”

　　公孫策依舊語氣緩慢陰沉地講：“廣笑禪師說，沒有下過地獄的人，是畫不出這樣的壁畫的。”

　　飛燕狠狠打了一個哆嗦，輕輕叫了一聲，向身后看看，趕緊離公孫策近了些，又瞇著眼指著這幾張圖說：“這三個地獄居然前后錯不了幾頁，虧我還翻了許久。”

　　公孫策見飛燕真是有些害怕，便不再說吳道子，而是解釋道：“確實，各個拓本中這三個小地獄圖都不會放得太遠，因為他們共屬黑繩大地獄。”

　　“黑繩大地獄？”飛燕放下畫本，疑惑地重復一遍。

　　公孫策拉她坐下，感覺到身邊的小人兒僵硬的身子放輕松了些，才耐心解釋：“黑繩大地獄下有十六小獄，穿肋、挖眼、搗舂、刖足等小地獄皆在其列，此外，還有叫喚大地獄、剝剹血池大地獄、熱惱大地獄等，總之，十殿閻羅每人掌管一個大地獄，而每個大地獄下皆有十六小獄。”公孫策一邊說，一邊為她翻著畫本，指著一個個小獄圖，賣弄起來。

　　飛燕追問：“那誰司掌黑繩大地獄？”

　　公孫策對答如流：“三殿閻羅，宋帝王。”

　　飛燕不解的嘟囔道：“宋？可吳道子是唐代的。”

　　公孫策失笑，但仍不失耐心：“此宋非彼宋，傳言，宋帝王生前是南朝劉宋的開國皇帝劉裕，因生前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死后便成了這三殿閻羅宋帝王。”

　　飛燕聽得起了興致，指著畫本中一個黑衣閻羅問道：“這個便是宋帝王嗎？”

　　公孫策笑她：“那日在麥積山上，你不是就看過嗎？是沒記住？還是你害怕沒敢看？那個宋帝王塑的……”

　　正說著，公孫策卻停了嘴，他猛然站了起來，激動地重復道：“麥積山……麥積山！”

　　說著，又突然停了嘴，他抓過在房間轉悠不停的飛燕，強行將她按著坐下，嚴肅安頓道：“我現在要去麥積山的十殿閻羅像，你在府里乖乖待著！困了就去睡覺。”

　　說著，匆匆離去，才邁出一步，他就感覺衣服被人拽住了，扭頭，飛燕居然紅了眼：“你為何不帶我？”

　　“白日里你見了那石窟都害怕，更別提夜里，我一個人去就好，你聽話。”公孫策說著，又要離去。

　　飛燕仍舊不放手，她另一只手小心地點了點那本畫本，神情變得可憐起來：“我不是不聽話，可我看了那個，害怕。”

　　“你不是保證說不怕嗎？”

　　“與你在一起，當然不怕，現在你讓我一人待著，這可怎么好？”飛燕氣勢殆盡，眼中盡是懇求。

　　公孫策突然就笑得開心：“你剛才說不怕，就是打算今晚賴定我了？”

　　飛燕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小聲說：“你才賴呢？你還準備不管我不成？”

　　思考片刻，公孫策將飛燕拉起，給她裹了披風，帶她出了府衙。

　　兩人共乘一騎，被裹在溫暖的懷中，飛燕紅著臉驚訝喊道：“這不是去麥積山的方向！”

　　公孫策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說：“先去你兄長的大營將你放下，你今晚可以去賴著他了。”

　　飛燕生氣，臉突然就不紅了，她捶著他的胸口說：“你送我去了，可就接不回了。”

　　公孫策信心滿滿的說：“大舅哥只是替我照看，雖是兄妹，可我不信他能像你一般無賴。”

　　飛燕自是不能輕易饒過他，捶了他幾下，想起地獄變相圖，又有些害怕地鉆進公孫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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