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飛燕回到府衙，見幾個醫官仍留在龐統城外大營中，公孫策無奈，從疫情緩解的地區調來了幾個醫官負責天水郡的治疫，這才命肖懷璧將已整好的玉礦簿冊再次送來。

　　飛燕拿起一本簿冊，張口便道：“這羅石的玉礦，也不知是奪……”

　　公孫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說話，飛燕會意，緊緊地抿住小嘴，一雙大眼骨碌骨碌轉著。

　　公孫策給肖懷璧派了其他差使，見肖懷璧知趣離去，這才笑話飛燕道：“看著如此機靈，怎么這般沒頭腦。”

　　飛燕這次倒是沒在意，而是悄聲問道：“難道你懷疑肖大哥？”

　　公孫策搖頭，解釋道：“我覺得兇手該是在昨晚那些人中，肖大人便在其中，案子沒有水落石出前，不得不防。”

　　公孫策與飛燕坐在案幾前，細細整了半個時辰，才將所有玉礦曾經的轉手交易以及所有人梳理一遍，這一查才發現，一個玉石商會會長羅石，竟有大大小小16個礦，除了那日看到的4個從官礦轉來的外，其余12個皆是從私人手中轉得。

　　公孫策拿著四本簿冊，遞給飛燕，飛燕仔細翻過，抬頭，兩雙別有深意的眼互相對視后，飛燕鎖著眉說：“郭少陽？”

　　公孫策沉思著點頭，羅石的十幾個玉礦有8個是零零星星轉到他名下的，可有8個卻是分兩次同時入手，一次是上次查到的22年前的4個官礦，另一次則是25年前，羅石剛當上會長不久后，從一個名叫郭少陽的人名下全部轉來的，也是讓羅石起家的第一批玉礦。

　　公孫策埋頭沉思許久，突然騰地站了起來，搖頭說：“我該是查錯方向了，此案與22年前吳啟之事沒有關系，而這郭少陽或許才是破案的關鍵。”

　　連奕死了，府中的書吏主簿就變得相當好用，不多時，一個案卷和內部的府志已擺上了他的桌子。

　　公孫策拿過案卷，貪婪地看著，飛燕安靜地湊在一旁，也隨著他的視線一起看著。

　　“死了？？”飛燕驚叫出聲來，伸手抓住了公孫策的衣襟，與公孫策對視一眼，他們這是……找對了線索？

　　“竟是牽扯到了秦州玉佛案？”公孫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郭少陽，秦州玉石商會前任會長，25年前，那酷似地藏王菩薩的玉石便是由郭少陽加工并運往京城，在渭水中，他與佛像一起沉入水中，尸骨無存。隨后，羅石接替了郭少陽的會長，又將郭少陽名下的玉礦全都轉入自己名下。

　　案卷、府志中還記載著，當年，秦州百姓皆稱郭少陽對菩薩不敬，是遭了天譴。

　　看到這里，公孫策將書冊狠狠摔在案上，斥道：“哼！裝神弄鬼，倒是他羅石的一貫風格，上不得臺面！”

　　“那快走吧！”飛燕起身就去拉公孫策，公孫策驚愕地笑道：“你知道要去哪？”

　　“當然知道，趁現在天還早，去寧遠縣打探一下，郭少陽還有沒有家人。”飛燕揚著頭得意地說。

　　見公孫策給她伸了個大拇指，飛燕更得意了幾分。

　　二人才走出府衙沒幾步，就見不遠處有個小小的人影藏著，卻露出半張臉膽怯地看著她。

　　飛燕驚喜的跳了起來，揮著手喊道：“小荷，來啊！”

　　江小荷有些局促地走了過來，低著頭福了身，輕輕叫了聲：“見過龐小姐。”

　　飛燕拉過江小荷的手親熱地說：“小荷，你來找我玩啊？”

　　江小荷慌忙搖頭，怯生生地解釋：“我只是路過，碰巧遇到龐小姐。”

　　看小荷生疏的樣子，飛燕一跺腳，佯裝不高興的樣子與她嬉鬧起來，見飛燕對自己還是那么親厚，江小荷終于忘了拘謹，抱住飛燕，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秋燕，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該怎么辦？”

　　飛燕看到江小荷哭成這樣，便覺得有人欺負了她，當下就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說：“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讓他好看。”

　　江小荷抹著眼淚拉住她，哭道：“那日，我患痘瘡發熱時，娘答應了我，等我病好讓大哥悄悄問問肖大哥和肖嬸的想法，可我病好了，娘卻不答應了，她說她以前沒見識過痘瘡的厲害，見我高燒不退，怕我死了才答應了我，她說決不會讓我去做填房，前些日子又給我說了個府城的人家。”

　　聽江小荷這么說，飛燕也焦急起來，“那怎么行，既然你喜歡肖大哥，就不能隨便嫁了。”

　　一聽飛燕說到肖懷璧，江小荷哭得更厲害了，“我見你那么勇敢，我也想著，像你一樣勇敢一回，可我卻忘了，我只是個農女，哪有勇敢的資格，我剛才找了肖大哥送他荷包，可他沒收。”說著，江小荷從懷中摸出那只繡工精美的松綠色荷包給飛燕看。

　　飛燕認得那個江小荷與她一起繡得荷包，追問道：“他怎么說？”

　　江小荷狠狠抽泣兩聲說道：“肖大哥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成親了，我說蕙娘姐姐連孩子都未給你留下一個，他卻說，這世上太臟，孩子來了會臟了身的！”

　　聽著江小荷的哭訴，公孫策眼前浮現了肖懷璧那張冷冰冰像是看透世態炎涼的臉，此人實在太過剛直了，公孫策心里為他嘆息一聲。

　　飛燕又將江小荷抱緊了幾分，感受著肩膀處的濕熱，指著公孫策認真地對江小荷說：“肖大哥說的不對，這世上還有許多好官，仝大人、王大人、來富哥，還有這個人，好人總比壞人多！”

　　江小荷點著頭，在飛燕懷中嗚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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