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麥積山血案十
東陵村的祠堂外,公孫策終于見到了與謝兆先站在一起的肖懷璧,他沒有提昨日之事,只是冷冷地安排肖懷璧去統計秦州府的醫官和郎中數目。
肖懷璧脾氣很硬,也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府尊大人,若是下官統計完了,人手不足,是不是再順便收一批學徒開始培養一下以應疫癥之急!”
公孫策凝視了肖懷璧一陣,面無表情道:“就告訴我這活兒你能不能干?能干就干,不能干本府換人來干。”
肖懷璧笑道:“不能干,下官是來請辭的,做個夫子也好過當這州判。”
“準了,你給朝廷上表吧!”公孫策冷笑一聲繼續言道:“想不到,你肖州判也與許多人一樣,只讀圣賢書卻不行仁義事,本府勸你莫去當什么夫子了,以免誤人子弟。”
聽了這話,本已走出些距離的肖懷璧憤而轉身,怒道:“你再說一遍?”
“你肖懷璧只讀圣賢書卻不行仁義事,難道我說錯了?”公孫策看向他。
“誰說我不行仁義事?誰說我誤人子弟?”肖懷璧指著公孫策,胸部劇烈起伏著,像是隨時可能撲上去與公孫策打一架。
“我說的。”片刻后,一個身影沖了上來,給了肖懷璧一個耳光。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定睛一看,卻是新派至東陵村的一個老郎中。
看著眼前的老郎中,肖懷璧陡然失了剛才的銳氣,低頭叫了聲“爹”。
老郎中訓斥道:“從秦州府發生疫癥到現在,公孫大人四處奔波,而你又做過些什么?你覺得自己仁義嗎?即便辭官不干,也得等這疫癥過去,不然你就是個不忠不義之人。”
說罷,又對公孫策說:“大人,是我肖光教子無方,讓您見笑了,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他吧。”
沒等公孫策回話,肖懷璧捂著臉離去,只留下一句,“統計州府的醫官和郎中,下官知道了。”
見肖懷璧走了,躲在后面看了許久笑話的謝郡守才上前嗤笑道:“此人是肖懷璧的父親,天水郡明光堂醫館的郎中。據說,肖光本想讓肖懷璧接他的醫館,怎奈肖懷璧不愿學醫,偏喜讀書。現在看來,當官也是浪費,倒不如當個郎中呢!”
不多時,公孫策與肖懷璧起了爭執一事便傳至秦州官場諸人耳中,連奕笑道“果然是狗咬狗!”
當日,公孫策又召集著州府官和各縣縣令前來議事。
“州府內,醫官九人,其中府醫官二人,縣醫官七人,登記在冊的郎中一百零四人,醫術尚可的游醫三十七人,學徒二百三十余人,所有醫官郎中游醫還不夠一個村一個,何況還有府城、縣城。”肖懷璧半邊臉紅腫,沒有抬頭,沉聲講著。
聽肖懷璧講完,各縣令也紛紛訴苦,除了人手不夠,藥材基本已經耗盡。
就連王巖都苦了臉,寧遠富庶,百姓不窮,庫中也有些銀錢,卻拿著銀子買不到藥。
聽著混亂的局勢,連奕站在公孫策身后,神態安然,心中暗自高興。
想不到公孫策卻并不發愁,而是有條不紊地開始安頓眾人干活,待他安頓完后,所有人便緊急行動了起來。
議事完后,各縣城門口皆迅速支起大帳,每縣分配一名醫官帶著數十名學徒收集草藥,按藥方抓藥。
暫時由每名郎中帶一個學徒負責兩個村子的病患,按照由重及輕的順序診治病人,開具藥方。而肖懷璧,則帶著兩名府醫官走鄉串鎮地評測,比較哪個村疫情重,哪個村疫情輕,再行調整郎中數量,評測的同時,對痘瘡的預防進行普及,一時間,秦州府未患病的男女老少,皆在口鼻上遮了汗巾或面紗。
府、縣所有原本用作封村封路的衙役、捕頭,分出小半在城門口和各個路口守著,保證病患不會出秦州府。剩余大半帶著治療痘瘡所需的常用草藥,在各個村中教未患病的勞力認識幾類常用草藥,熟識后在就近上山采藥,家中有病人的,拿著郎中的方子帶著采到的草藥在城門口換取湯藥。其余較為稀有難采的藥材,則征集了秦州的所有藥農上山找尋,這告示一出,當天秦州府的草藥荒便解了大半。
而曾經患過痘瘡或者此次患了痘瘡痊愈的老弱婦孺,則做些照顧病人,準備飯食的活計。
同時,各村、縣每日層層報告疫情和治疫情況,疫情重的村不僅加派郎中,還由衙門補貼湯藥。
天水郡的一個大帳門口,飛燕一邊翻檢藥材,一邊夸贊著:“老色鬼,想不到你頭腦還真是靈活。”
公孫策蹲坐在她身邊,順手拿過她眼前的藥材,邊撿邊說:“這也是應急的法子,若是過些日子,到了該秋收的時候,疫癥還沒除,怕是就難辦了,明年怕是會饑荒了。”
見飛燕沉了小臉,擔憂起來,公孫策又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別急,我會在這段時間想出辦法的。”
二人正說著,卻見江正明走了過來,紅著臉遞給飛燕一個籃子,說道:“我娘怕你在外吃不好,讓我帶給你的,現在村子解封了,以后我每天都給你送,我娘還說還讓你每晚忙完了回家休息,一個姑娘家,夜里在外她不放心。”
見飛燕點了頭,他又鼓足勇氣對公孫策說:“上次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我娘多煮了些雞蛋,大人這些日子辛苦,也趁熱吃幾個吧!”說罷,不等回答,逃也似的跑了,飛燕在后面叫了幾聲“來貴”也不見他回頭。
公孫策有些郁悶,感覺身邊的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飛燕,就如同一群餓狼看到一塊鮮美的肥肉一般,真是讓人不放心。而且,托了飛燕的福,現在大家都覺得他公孫策愛吃雞蛋。
正想著,他卻被人拉到無人的帳中,接著,一個白白嫩嫩的小手舉著一個剝了殼同樣白白嫩嫩的雞蛋,送到他嘴邊,他低頭望下去,見兩只大眼睛眨巴眨巴,他的心頓時一片柔軟,坐下將她攬入懷中,拿著她的手,推到她嘴邊,待她咬了一口,這才讓她舉著喂給自己吃。
“你怎么現在臉皮這般厚”飛燕坐在他腿上,一邊細致地喂他一邊戳著他的額角罵他。
公孫策確實臉皮厚,他威脅道:“隨你怎么說,反正你不喂我,我就餓著,看你怎能忍心。”飛燕蹬了一下小腿,于是公孫策不敢作聲了。
在飛燕的白眼中,公孫策吃完了一個雞蛋,覺得不盡興,又眼巴巴地等著飛燕繼續給他剝雞蛋,連吃了好幾個,他終于暗自感慨,原來雞蛋是真的好吃啊!
不過,若是江嬸知道自己給心目中未來的兒媳煮的雞蛋被這么吃掉了,估計再也不會送煮雞蛋來了。
二十余日過去了,雖然疫癥沒有消除,但也沒有加重,只待耗著時日慢慢消除了,算起來,朝廷派的人也該到了。
而市井間慢慢有了些傳言彌漫開來。
這日,周天打城中回來便神色不快,黑巾遮面的夷歌逗他:“咋?有人說你爺的壞話了?”
周天一拳砸斷了一顆碗口粗的小樹,怒道:“嗯!我辦完了大人交代的事,在街邊聽了會書,這個說書人居然說大人是天煞災星,以前是走哪哪死人,現在來了秦州,惹了伏羲爺爺不快,又降了疫癥到秦州。”
公孫策被砸樹的聲音驚到,走了過來,正巧聽到周天說的這幾句話,笑道:“我是災星,你倆怕不怕?”
周天擺出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大人,你還有心思說笑,怎么都不生氣?”
三人正說著,夷歌突然變了臉色說:“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下。”說著準備走。
沒等他逃走,飛燕已經氣呼呼地跑了過來,卻沒心情搭理夷哥和周天,而是委屈不已地傾訴道:“老色鬼,剛才我在街市買東西,聽人議論,居然說你是天煞災星,還說因為你擅自停了石窟的工,所以什么伏羲爺爺女媧娘娘不高興了,這才引起了疫癥,且遲遲不消。”
公孫策又一次笑了,安慰說:“你就為這個難過?管他們怎么說呢。”
飛燕搖頭,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瘦了這么多,低三下氣地去求那個連奕不說,自己還貼了許多銀子,你為秦州府的百姓做了這么多,可別人傳你是災星,居然沒有一個百姓出來為你說句公道話,反而跟著一起傳,我心里好難過好難過。”
說著,撲進公孫策懷中,頭頂著他的胸口,身子微微抖著,公孫策摸了摸她的頭,湊在她耳邊悄聲道:“有飛燕理解我、相信我就好。”
“大人,我也理解你,相信你。”周天在一旁焦急地表白。
“你走開,就你耳朵好啊!”飛燕起身,推了周天一把,破涕為笑。
公孫策與飛燕、夷歌、周天幾人一起吃了飯,見飛燕在眼前,夷歌開始吃得有些斯文,后來見周天吃得實在太快,心里罵了聲娘,也加快了速度,兩人又你追我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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