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興奮不已，而公孫策卻焦頭爛額，新官上任，本想好好整飭下秦州府的官場，卻沒成想，就在今日，各縣縣令派人緊急來報，這兩日秦州府大規模爆發了痘瘡疫。

　　雖說報了疫情，但縣令們卻出奇一致地拍著胸脯表示疫癥在可控范圍內，已派了醫官和郎中們為百姓診治，假以時日，這疫癥定能控制住。

　　王巖或許還能信，這謝兆先和葛明遠等人，他卻心中無底。

　　這邊，飛燕收拾好了行囊，去和江小荷告辭的時候，卻見江小荷病懨懨地歪在榻上，臉色不好，還隱隱透著些紅斑。

　　“你要去哪？”見飛燕背著背囊，江小荷忍著難受起了身。

　　“這是怎么了？”

　　“午間吃過飯，小睡了會，睡起來身子就有些不爽利，可能是著了涼。”

　　飛燕放下行囊，抓上了江小荷的手腕，又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痘瘡無疑。她突然回想起今早那個滿臉疙瘩的說書人。

　　痘瘡飛燕是不怕的，她幼時生過痘瘡又痊愈，陸明那老頭說過，痘瘡一輩子最多只生一次。

　　只是她擔心公孫策，痘瘡雖說不像天花那般難治，但傳染力很強，怕是這些日子秦州府將不太平了，公孫策剛上任便遇上痘瘡疫，怕是仕途坎坷，更可怕的，萬一他生了病該怎么辦。

　　想到這里，她心中焦急，忙安頓江小荷千萬不要出門，更不要見江家其他人，等她去府城買藥回來，江小荷被痘瘡嚇到了，飛燕說什么都點頭。

　　她從包袱中撿了些錢放到荷包，揣著出了門，她已考慮好了，先去見了公孫策，了解下情況，商量對策，再買些藥回來給江小荷看病。

　　剛走到村口，就被幾名官兵攔住了，她心中咯噔一聲，從官兵嘴里，她知道最怕的事果然發生了，秦州府大規模爆發了痘瘡疫，西陵村已被封村，既不能進也不讓出，各個通道皆有人把手，而是這些人都是著了便服的。

　　飛燕大驚，封村可以理解，但卻只有一個醫館的小學徒象征性地來給病患看了看，運來的藥也只有小半車，這明顯就是要讓人自生自滅的態度。

　　一身冷汗過后，飛燕意識到，大事不妙，公孫策這關怕是難過了。

　　狀元樓的一個雅間內，通判連奕一改見到公孫策時的笑容滿面，神情極其嚴肅高傲。一些官員畢恭畢敬站在他身后。

　　“要說，這公孫策也是個福星啊！才一來，秦州就出了疫情！”說話間，他才帶出點不屑的笑容。

　　“不過，只是我們的福星而已。”知軍張準倒是開心得很。

　　清水縣葛縣令卻憂心忡忡，“連大人，這公孫策才來，脾性咱們都摸不清，若咱們太過張揚，萬一……”

　　“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此前疫情咱們不也這么做的？那吳大人不照樣拿我們沒轍嗎？功夫做足就好。公孫策，有才華不假，可才華頂什么用，吟詩作對？查案破案？就這點本事，哄哄小姑娘還行。”連通判嗤笑一聲，眾人也放寬心一齊笑了起來。

　　是啊！他公孫策若是個會做官的，還能放著吏部郎中不做，跑來秦州做個外官？再說，求親被拒絕，連個后臺都沒有，還有什么能耐？長得好看？性子溫和？可笑！

　　“可這肖懷璧,會不會與公孫策一起，整出什么幺蛾子？”天水郡守謝兆先捋了捋他稀疏的山羊胡，有些擔憂。

　　“這肖懷璧除了脾氣大，沒什么能耐？再說，他和誰能尿到一個壺里？我倒是希望看到他和公孫策狗咬狗呢！”連奕冷哼一聲，隨即又吩咐道：“給朝廷報吧！情況說嚴重些，朝廷該撥款下來了，若是真出了問題就讓咱們府尊大人一力承擔！”連奕一甩袖袍，眼中寒光乍現，一旁的主簿連忙應著。

　　府尹府后衙的一間廂房內，油燈如豆，三人圍燈而坐。

　　“大人，咱們今日被人跟蹤了。”夷歌起身湊近他，順勢撥了撥燈芯，將燈頭挑得微微亮了些。

　　自公孫策說過一次周天,夷歌便自覺將稱呼從主子改做了大人。

　　公孫策半低著頭，表情凝重起來，呵！果然是不老實的。

　　“夷歌，難道咱們爺自己都不知道被人跟蹤了？那兩人功夫也不咋地啊！”周天憨乎乎地接了話，公孫策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讓周天有些羞赧，他撓了撓頭，很快認識到了錯誤，“大人！”

　　夷歌氣得牙癢癢，起身推了周天就往外攆。

　　“大人不習武，若他能知道，還要你干什么？你既這么能耐，就學大人作首詩聽聽，哦，不，背首詩就行，盡不了你的本分就趕緊滾蛋！”

　　周天一邊躲一邊開了口：“鵝鵝……”

　　“這首不算！”

　　周天翻了翻眼又開口：“鋤禾……”

　　“這首也不算，還有床前明月光也不算。”

　　周天苦了臉回道：“那……那我不會了，反正我不走。要不，我和你打一架。”

　　夷歌立刻拔劍。

　　“等商量完正事，你們吃過消夜去外面再打。”公孫策拉了夷歌坐下。

　　沒了挑頭的，周天乖乖坐下，覺得夷歌剛才批評的很對，便慚愧地說：“爺……啊不，大人，那兩人我就能輕松收拾了，用不用我現在……。”

　　夷歌將劍往案上重重一扔，怒目而視。

　　公孫策像是沒看到一般，直接問道：“以你倆的功夫，可以躲過外面監視跟蹤的人嗎？”

　　“行！”二人異口同聲，信心滿滿。

　　“你二人趁夜找個村子去探探情況，尤其是你，切勿輕舉妄動，聽夷歌安排。”他指了周天安頓道，周天頓時如搗蒜般點頭。

　　隨即他又對夷歌說道：“到了村子，里面情況由周天探明，你沒患過痘瘡，小心為上。”

　　夷歌并周天領命而去。

　　途中，夷歌冷冷問道。

　　“侍衛的本分是什么？”

　　“拼了命也要保護爺不被欺負。”

　　“還有呢？”

　　“讓爺開心愉悅？”

　　“呸，就你？你離我遠點。”

　　想到一個大老爺們兒的愿望是讓另一個大老爺們兒開心愉悅，一陣惡寒，本想耐下性子為周天講講道理的夷歌終于放棄了。

　　屋內，公孫策眉頭緊鎖，果真有人跟蹤，那這事決不簡單，定有隱情。

　　今日，在縣令們一個個信誓旦旦向他保證絕無問題后，他便自行前往天水郡中離府城最近的子美村，

　　村中的病患已被集合在一起，隔離開來，他到的時候，那些病患正一邊喝著湯藥，一邊念著大人們恩情。而未患病的村民，生活并未受影響。

　　他打開秦州地理志圖，又選了一個稍稍有些距離的村落，騎馬到達后，看到的仍是同樣的景象。

　　他曾在秦州方志中讀到過，此前秦州也有過不止一次瘟疫，他當時只道秦州的官員已有治疫方策了，可又總覺哪里不對。

　　直到路上一言不發的夷歌，回來卻說他們被人跟蹤了，他才確定這便不會只如表面看到的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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