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親眼看到王生復(fù)活，不過能免費得幾盒胭脂，十四娘心情不錯，她數(shù)著這盒給四姐，那盒三姐應(yīng)該喜歡，喜滋滋和九郎回了黑山。兄妹倆分手各自忙去，十四娘抱著一大堆胭脂，眼珠一轉(zhuǎn)跑去找思柔，把買來的胭脂獻(xiàn)寶似的捧到思柔面前，說是讓思柔挑一個喜歡的。

　　小姑娘剛睡醒，眼睛都沒睜開，躲在被窩不肯起來，嘀咕著要吃大豬蹄子，忽然聞到脂粉氣，直接打了噴嚏，她抱著被子問床邊的十四娘。

　　“什么東西？”

　　十四娘估計是頭一回見一個姑娘對胭脂避之不及的，先前獻(xiàn)殷勤的心思也沒了，干巴巴說道，“胭脂，抹臉上的。”

　　思柔拿臉蹭了蹭被子，看不也看，“不要，我要吃到嘴里的。”

　　得了還是肉。

　　屋里頭光線不太好，日頭已經(jīng)下去，今夜又是朔月，光是從屋里往外透的，燭光微黃，十四娘盯了會思柔，忍住掐思柔臉蛋的想法。

　　有這么一張臉，還用什么胭脂。

　　等思柔頂著鳥窩頭坐在梳妝臺前，十四娘又說起白天在山下的所見所聞，想到王生賊心不死，對九郎動手動腳，十四娘氣不打一處來，“大王的心腸也太好了，那王生根本不是個東西，死了干凈。”

　　思柔研究著胭脂盒上的花紋，壓根把王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十四娘說起她才有個記憶，“我不是救他，我是救寶兒。寶兒娘說，如果寶兒的爹爹不在，寶兒會被人欺負(fù)。”

　　她的爹爹就是不在了，才被欺負(fù)。

　　十四娘閉緊嘴巴，思柔當(dāng)上大王沒多久，她就跑到蘭若寺向聶小倩打聽思柔生前事來，聶小倩和斐央七嘴八舌，拼湊出思柔短暫的一生。

　　出身書香門第，雙親疼愛，幼時生活幸福美滿，誰知世事難測，她被親生父親趕出家門，受盡欺辱，凄慘死去。

　　思柔和聶小倩她們不一樣，就算生前有諸多不幸，她依然樂觀面對一切，用一顆真心溫柔對待這個世界。十四娘心窩酸酸的，覺得思柔是個好鬼。

　　“能留在大王身邊是我?guī)资佬迊淼母！！?br />
　　對十四娘蠢蠢欲動的思柔，“多修一點。”

　　靈氣多了才好吃。

　　思柔睜著一雙秋水似的眸子，戀戀不舍看了鏡子里的十四娘一眼，低頭咽了咽口水。

　　儲備糧只能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吃。

　　又是一陣莫名的殺氣，十四娘摸摸胳膊，歸咎于自家大王英勇神武，神功初成殺氣不能收放自如，她把木盒拿出來，說起燕赤霞的囑托，“燕道長托我?guī)Щ貋淼模�說是很重要。”

　　說起來九哥有大王賜的一株草，她留在大王身邊服侍，至今沒有得一件賞賜。十四娘心里酸溜溜的，盯著木盒的雜草七想八想。

　　長得比九哥那什么草還難看。

　　思柔看出十四娘的渴望，“你想要？”

　　十四娘一愣，不知道怎么說，她的確是想要思柔的賞賜，可不是這種雜草，于是只能干笑，“這是大王的東西。”

　　思柔倒是格外爽快，“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十四娘喜出望外，“真的？”

　　思柔點頭，當(dāng)年和精衛(wèi)去東海玩，兩個人擼了半畝的養(yǎng)神芝，后來被爹爹捉起來一頓打，大半的養(yǎng)神芝送還給人家，她還是留了一些。她之所以會收集這么多靈草，全是因為有個食草系的精衛(wèi)，后來她去了戰(zhàn)場，等世事變遷，再也找不到精衛(wèi)，她到處流浪，一袖子的靈草就這樣留下來，肉食動物天生不愛吃草，養(yǎng)神芝和其他靈草被思柔束之高閣，留到了現(xiàn)在。

　　她想了下精衛(wèi)對養(yǎng)神芝的烹飪方法，“磨成粉做糊糊，再加點紅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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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的熬湯，她的做糊糊，十四娘簡直要懷疑思柔是不是吃草長大的，野草都能研究出門道。

　　她悻悻捧著木盒出門，出門就看黃老站在廊下，一張老臉笑呵呵的，慈眉善目，整個跟城隍廟里的城隍一樣，她下意識夾緊尾巴，甜甜喊了句，“爺爺。”

　　黃老是來找思柔談龍族一事，也不奇怪十四娘在這，只不過十四娘手里一堆胭脂，黃老忍不住敲十四娘腦袋，“修為不到家就到處亂跑。”

　　十四娘老老實實挨了一下，不敢反抗，“我這不是回來了。”

　　黃老嘆了口氣，對這個愛玩愛鬧的孫女徹底沒轍，見十四娘手里捧著木盒，里頭躺著一株野草，摸摸胡子，“大王給的東西要收好。”

　　十四娘連連點頭，把木盒收好，湊到黃老身邊狡黠一笑，“爺爺，您替大王招婿，有沒有看中的？”

　　黃老表情嚴(yán)肅，“什么招婿，這是娶妾。”

　　十四娘抱著木盒，眉頭舒展開來，眉眼間已經(jīng)有了日后的風(fēng)情，一身白紗添上幾分冷艷，她沖黃老淡淡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黃老迎面就是一頓敲，“死丫頭，成天胡鬧，給我回去好好修煉。”

　　十四娘機靈躲過，轉(zhuǎn)頭趴到黃老肩頭，撒起嬌來，“話說回來，大王也算半個人，不如趁這個機會向大王討個封正，咱們狐族也算在黑山站穩(wěn)腳跟。”

　　提起封正黃老嘆了口氣，“難說。”

　　他們做妖的，修煉大半輩子最后是妖是仙全靠別人一句話，運氣好的脫胎換骨做了人，運氣不好的還是狐貍窩的走獸，比他小的早就封正，他拖了大半輩子還沒封正，除了前任黑山，最大原因在他自己身上。

　　命由天他也認(rèn)了，由一個不相干的人。

　　黃老拍拍十四娘的手，“你要封正，提前和爺爺打聲招呼，爺爺幫你把關(guān)。”

　　十四娘不急著封正，只笑嘻嘻道，“九哥都沒封正，我這個做妹妹的怎么好搶到兄長前頭。”

　　祖孫兩正聊著，思柔從里頭出來，舉著一只大豬蹄子，“吃完了。”

　　黃老立馬回復(fù)，“我讓九郎再去買。”

　　思柔表情認(rèn)真，“要鹵味的。”

　　肉酥酥的，特別香，骨頭還脆，擱在鍋里一煮香味濃，適合當(dāng)早餐。

　　連著幾天吃豬蹄，思柔都吃出名堂來，一口氣報了好幾個菜名，眼睛亮晶晶的，黃老下意識摸摸口袋，有點肉疼。

　　他們狐族真的不是大戶人家，這么吃下去早晚得喝西北風(fēng)。

　　哎，這年頭沒錢都沒資格伴君。

　　他打發(fā)十四娘去找九郎，和思柔去了正廳，這幾天黑山的妖怪都去修蘭若寺了，以致老巢空蕩蕩的，思柔靠在椅子上，不多時黑山也進(jìn)來了，他不知從哪里來的消息，開會格外準(zhǔn)時。

　　“清河龍王已經(jīng)受封，不過他妻妾成群，龍子龍孫也多；澤湖龍王還未受封，行云布雨恩惠周邊百姓多年，有消息說天庭打算等他壽盡再封官……”

　　黃老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看得出在找思柔第二任小妾上黃老花了功夫，從開始到現(xiàn)在嘴巴就沒聽過，起先思柔還認(rèn)真聽著，后來越坐越?jīng)]樣子，沒骨頭似的趴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

　　好硬，睡覺都不方便。

　　等黃老念完長長的名單，目光炯炯望著思柔，“大王可有中意龍選？”

　　思柔摸著新制的太師椅，“要皮鋪在上面。”

　　軟的她好睡覺。

　　黃老倒吸一口氣，不服便是生吞活剝，扒了皮給那群龍族殺雞儆猴，不愧是大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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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他暗自記下思柔的話，給思柔挑了幾個，“大王請看，這位修煉多年，也善布雨，年紀(jì)正好，更重要的是還未受封。”

　　思柔瞧了一眼，畫像上的男人峨冠博帶，一張國字臉，另生了山羊胡。直接被思柔嫌棄撥開，她是娶妾又不是給自己找叔叔。

　　“有沒有長得好看又年輕的。”思柔想了下，“不會下雨可以教。”

　　黃老對思柔的以貌取人感到絕望，如果不是思柔太過兇殘，他估計要撲到思柔腳邊哭訴思柔是個昏君。

　　沉默的黑山忽然道，“小嶺河藍(lán)關(guān)，貌豐美而言笑巧妙，善撫笛，有仙音之稱。”

　　“他本是南海龍王之子，因弒親被驅(qū)出南海，流落小嶺河興風(fēng)作浪，經(jīng)常在龍津偷襲旅人，割下人頭玩耍，性情暴戾，是惡龍。本來天庭應(yīng)該捉拿他歸案，不知道為何遲遲不動。”

　　就像黑山一樣，打傷地府人員逃叛，按道理天庭會親自派天兵下來，結(jié)果黑山頭發(fā)都掉光了，天庭還是不見動靜。

　　黑山說完思柔眼睛就亮了，痛心疾首的黃老做吶喊狀，“大王三思！”

　　黃老的忠告思柔只當(dāng)沒聽見，托著腮幫子格外興奮，“他吹笛，那會跳舞嗎？”

　　黑山，“……會。”

　　長得漂亮還會吹拉彈唱，思柔拍案決定，“就他！”

　　黑山干巴巴道，“小嶺河在廣東，離金華很遠(yuǎn)。”

　　他其實看不懂思柔，要龍直接在附近找條算了，好看能當(dāng)飯吃嗎？

　　很顯然地理的遙遠(yuǎn)不在思柔考慮范圍內(nèi)，小姑娘興致勃勃，“我要去廣東。”

　　黑山順勢問道，“那這里？”

　　思柔豪氣擺手，“你負(fù)責(zé)就是。”

　　決定去廣東后，思柔開始回房間準(zhǔn)備行李，她對人族的旅行很感興趣，比如騎馬跟商隊，難得有機會可以旅行，思柔大義凜然選擇了公差出行。

　　恩，錢都是花黃老家的。

　　待思柔走后，黃老和黑山討論起來，黃老面色凝重，“那個藍(lán)關(guān)真的行？”

　　黑山陰測測笑起來，“藍(lán)關(guān)本是南海太子，若無意外就是下任龍王，資質(zhì)自然不用多說，當(dāng)年他逃出南海，重創(chuàng)龍王，還屠了半個龍宮的兵將，此等天之驕子對付一個鄉(xiāng)間丫頭綽綽有余。”

　　再來思柔擒藍(lán)關(guān)而亡，她的死怎么也算不到自己頭上，這事成了，他就是黑山的王，不成，他也不虧。

　　想清楚這個道理，黑山無比愉悅，甚至主動拍拍黃老的肩膀，“此去廣東路途遙遠(yuǎn)，她有什么要求你盡量滿足。”

　　萬一是最后一程呢。

　　黃老只是把手伸出來，臉不紅氣不喘，“慚愧，家徒四壁，比較窮。”

　　黑山：……

　　思柔要去廣東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黑山，一些對思柔陌生的妖怪沒什么太大想法，十四娘知道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下山，在賣肉的攤子上找到了九郎，面色焦急，“九哥，大王要去廣東了。”

　　九郎提著一只大豬蹄子，俊俏的模樣惹得婦人頻頻回頭，見十四娘跑來和九郎搭話，暗地里唾棄一句狐貍精。

　　九郎聽了這話不慌不忙，他接過屠戶的排骨，笑得溫文爾雅，“大王去廣東，你急什么？”

　　十四娘還沒回話，邊上一人忽然插進(jìn)話里，“可是九郎？”

　　她轉(zhuǎn)過頭來，就見朱爾旦向他們走來，行動間步伐大開大合，下巴不自覺抬高，眼里透著精明，在看到九郎身邊的十四娘，臉上掛起笑容。

　　“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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